第17章 人们
砰——
柳天心气急败坏，给无辜的桌面来了一锤：“操，莱顿城明明就在我们银月帝国的版图里，但我们在这处处都要受制于圣联合学院，拳头大还真是了不起啊！这破地方干脆直接给圣联合学院算了，帝国版图那么大，不缺这边边角角的，起码落得个清静。”
斜靠在墙壁跟前的柳琳环抱着双手，冷眼注视着柳天心的抱怨，她穿着一套紧实修身的银色警察制服，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正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细长女式香烟。
涂着鲜红唇彩的嘴唇轻启，柳琳优雅地将烟气缓缓吐出，她看向柳天心，语气清淡地说道：“你要是敢在父皇面前说出这一句话，你怕是会被父皇亲手吊死在帝都皇宫正门前。”
“三十年前来自北方森林的兽潮你忘了？十几万灵兽毫无征兆地失控，会跑的、会飞的、还有会说话的灵兽，没几天就把我们银月帝国的北方边境冲垮，要不是圣联合学院背后的那些大人们嫌我们银月改朝换代是件麻烦事，现在的你，指不定已经转生到了哪只母哥布林身上。”
“唉——我没忘啊，皇姐，口嗨一句还不行吗……”柳天心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摘下，用指尖狠狠地掐着眉心：“真是头痛，在莱顿城做事这些年，伺候圣联合学院比伺候祖宗还麻烦，等到今年年底回国过年，我可要向父皇倒一倒我这些年吞下的苦水，顺便狠狠地敲父皇一笔。妈的，在这上班就跟坐牢一样。”
“呵……”
柳琳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走到办公室内的皮质沙发前坐下：“圣联合学院的高枝，可不是谁都能攀上的，三个神之领域共同扶持的顶级势力，你把他们舔舒服了准没错。”
“而且你来这里也不是什么坏事，帝都皇子皇孙那么多，不缺你一个。每年帝国议会上，贵族大臣们例行讨论莱顿城时，还有可能提你一嘴给你刷刷存在感。”
柳天心趴在办公桌上，烦躁地挠着头发，指甲和头皮不断摩擦间，竟然发出了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肉眼可见地，从他的头发里抖落下了满满的头屑：“烦啊——好，既然学院那边对沐初雨的行动方针不作改变，就麻烦皇姐您继续待在沐初雨身边。她要是磕了碰了，驻院骑士团铁定要开过来把这栋大楼给冲掉。”
柳琳在沙发上侧过头，看着屑如雨下的办公桌，竟是毫不在意地对着柳天心邪魅一笑：“这可不麻烦，只是日常的工作罢了，现在的我，可是你的下属。”
“下属？您明明是父皇派来盯着我的。”柳天心暗自腹诽，不过嘴上还是说道：“您别这样说，小弟还得仰仗皇姐的深厚修为。皇姐是历经战场考验的女战神，堂堂古武系八阶圣途领域的武者大宗师，未来的古武系十二阶圣人大佬，由您来保护沐初雨，我会有安全感。”
“噗嗤——呵呵呵。“柳琳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在紧身警服的包衬下，显得颇具规模的上身一阵一阵地颤动着。
“柳天心啊柳天心，还是你会说话。行了，我记得你今天还要去处决几头犯了故意杀人罪的牛头人，你好好享受，走了啊！”柳琳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将手中抽了一半的香烟顺手弹到垃圾桶里，转过身走向门外。
当柳琳走出局长办公室门口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一双美丽的杏眼黯自低垂，眼神里透露着浓浓的担忧。
她想起了今天凌晨遇到的那位穿着金边神袍的大人，那位大人举止友善，言语温和，连表情都带着微微笑意。
但她有一种直觉，那位大人在看向沐初雨的时候，就如同在看着一位死人一般……
寂静，如同一滩死水。
“初雨……”
柳琳不禁捂住了胸口，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
她是很喜欢沐初雨这位友人的，温柔，可爱，还贴心——要是，她能开开心心地摘下面具就更好了，要是，她没有被……
柳琳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拳头，抓紧，又松开，一种复杂的情绪从柳琳的内心深处渐渐升起，她感到心脏处好像突然出现了一块无形的重物，堵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唉——”
无能为力啊。
“皇姐……烧起来了！”
柳琳背后，突然响起了柳天心的惊叫声，原来是装满纸团的垃圾桶碰到正在燃烧着的香烟……缘分恰到好处地一同燃烧起来了，办公室内的橙黄火光闪动着、跳跃着，连门口的走廊处都照亮了一片。
“啧，柳天心你还真是个废物啊，赶紧掏出你那不值一提的镶金法杖，用你那鸡脑子好好想一想，会喷水的魔法到底是怎么施放的……”
柳琳一阵气急，回过头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句，随后迈着紧实的长筒皮靴，径直地走向了电梯口……
“柳天心，你就自求多福吧。”
莱顿城治安护卫局局长办公室内，开始了鸡飞狗跳。
……
……
“姐姐姐姐，你看你看，我的大尾巴又长出来了！”
“姐姐姐姐，长长的耳朵！毛绒绒的！现在的我又有四只耳朵啦！”
清晨，两位粉雕玉琢的小狐娘蹦蹦跳跳地飞上了床铺，一位抱着从自己屁股后弯过来的大白尾巴，一位抓住自己头顶上的雪白狐耳，向着床铺上用被子卷成一条大毛毛虫的沐初雨兴奋地邀功道。
“嗯~”沐初雨轻吟了一声，躺在床上刚入睡不久，醉意还没完全消退的她此时感到有些头疼，她有些后悔昨天晚上出门跑去近郊公园旁的便利店买酒喝了。
喝酒一时爽，宿醉……
一点也不爽。
“别闹，姐姐还好困呢！”
沐初雨睁开模糊的双眼，强撑起精神，顶着有些眩晕的脑袋艰难地起身，将面前一直闹腾的两只小狐娘抱到床边坐着。
“嗅嗅~姐姐昨晚喝醉了！“
“嗅嗅嗅~姐姐身上竟然有男人的气味！”
两位小狐娘凑到沐初雨跟前，一顿乱闻——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得出了以上结论。
在小狐娘们震惊的眼神下，沐初雨双手用力地搓了搓脸颊，少女近乎完美的五官正在手掌上扭曲着——双手突然撤开，皱成了一张鬼脸。
“哇！姐姐破防了！开始吓人了！”
“哇！姐姐你好像一只鬼耶！”
床边，响起了小狐娘们如银铃般快活的笑声。
沐初雨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七点二十分。
“已经快要到上学的时间了么。”沐初雨将置于床头柜的面具取过来，轻声地嘀咕道。
“姐姐，家里还有变形药药么？我们这个样子去学校，还会有同学说我们是魔兽变成的怪物的，吃饭的时候，剩下的位置只有兽人同学的那一桌，他们的身上，臭臭的。”其中一位小狐娘弱弱地开口问道。
“阿云，无所谓啦！自从我们第一次以这种外表进入学校后，同学们看我们的眼光早就不同啦！啧，全身雪白雪白的，明明感觉还挺可爱的。”另一位小狐娘顺了顺雪白的头发，脆声地抱怨道。
“变形药剂已经用完了哦，你们不是怪物！你们只是血脉返祖了而已！你们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的！这是一件好事！”沐初雨心疼地揉了揉小家伙们的脑袋，认真地说：
“不用怕！如果还有同学这样说，你们就回来告诉姐姐，姐姐再跟柳琳姐姐说，让她把说你们坏话的坏蛋全部都抓起来！”
“好吧——”小狐娘们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她们张大眼睛对视了一眼，尾音拖得长长的。
“沐云，沐烟，过来，和姐姐一起洗脸漱口，再给爸爸妈妈上一柱香，姐姐今天送你们去学校。”
“好吧——”
……
“砰！”
一行人迈出门槛，入户大门关闭，沐初雨牵着两位小狐娘的手，缓步离家。
玄关处的香炉之上，缓慢燃烧着三根同样长短的香柱。
缕缕轻烟弥漫在空气中，轻柔地香炉背后上方的一幅遗照缓缓拥入。
遗照上的男人女人相互依偎着，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满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