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丢死人了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又三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陈辉彻底绝望了。陈梅也放放弃了，进屋来劝陈辉。此时正是中午，张彩霞在厨房做饭，满脑子都是录取通知书的事儿。现在，她似乎隐隐觉得儿子可能是落榜了，心里一阵阵恐慌。油都要烧着了她还愣神儿，然后慌忙放菜。刺啦，爆锅的声音很大。她赶紧翻炒，以免糊锅。
看到陈梅进来，还带着笑，陈辉就忍不住流泪了。他彻底绷不住，叫了一声姐。
陈梅鼻子一酸，也流泪了。
“姐，对不起。”陈辉哭着说。
陈梅抓住陈辉的手，笑着说，“小弟，没关系，没关系。大学那么难考，考不上也正常。你要是愿意学，姐就继续供你。”
崩溃的陈辉只知道说对不起三个字。这也是他心里的话。考不上大学他就是觉得对不起妈妈，尤其对不起姐姐。姐姐为供他上学累的骨瘦如柴，累出了病，还耽误了婚姻大事，成为大荒村的剩女。
“你没对不起姐，姐也不怪你。你别哭了啊！”陈梅泪眼汪汪的笑着给陈辉擦眼泪。
可陈梅越是这样，陈辉心里的愧疚就越深，就越是觉得对不起姐姐，哭的就更烈了。
陈梅又赶紧说，“好了好了，别哭了啊！姐不怪你，姐真的不怪你啊。”
“可我怪我自己啊！”陈辉哭道。
“可你是男子汉啊！”陈梅笑着说，“男子汉还哭鼻子啊！多丢人啊。”她又给陈辉擦眼泪，“好了，别哭了。姐不怪你，真的。”
张彩霞发现没盐了，想叫陈梅去买，又想陈梅可能在安慰陈辉，就拄着棍儿自己去下面的小铺。所谓下面就是村路的坡道下面的那一家小卖部，也就是村子的西头。张彩霞差不多要穿过整个大荒村。走到村中间的一段平地的时候遇到了村里头那几个喜欢扯闲的老婆们。张彩霞立刻心慌起来。前几天陈辉二婶儿的话还言犹在耳。这些老婆们肯定要嘲笑她了。
果然，一个妇女就笑着说，“彩霞大姐啊，你这是又要去村委会问通知书啊。我看你也别去了，这都一个多月了，不会有啥录取通知书了。”
另一个妇女说，“是啊彩霞，别去了。我说话直啊，你们家小辉是不可能考上大学的。咱农民就踏踏实实的种地比啥都强，别想那些不靠谱的事了。考大学那都是文曲星下凡啥的呢。”
这些话不仅刺痛张彩霞的耳朵，也刺痛着她的心。同时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她只能尴尬的笑一笑，赶紧离开。可腿脚不便，走的又很慢，只能继续听这些老婆们的冷嘲热讽。
一个穿制服的邮递员推着自行车上来，和张彩霞走了对面，问张彩霞，“大婶儿，你知道陈辉家住哪儿吗？”
张彩霞当即愣住了，她根本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是送信的邮递员。按照经验，邮递员都是把信件送到村委会，各家各户自己去取。而且，她们家除了远在外省的她大哥每隔一两年来一封信，其他的就收不到信了。
张彩霞愣着，刚才说风凉话的妇女过来说，“同志，你还问啥啊，她就是陈辉的妈妈，你有啥事儿啊？”
其他的妇女也围上来，有两个互相看看，都想，是不是陈辉的录取通知书？
“啊呀，大婶儿就是陈辉的妈妈啊！”邮递员立刻热情起来。
张彩霞回过神问，“你找俺家小辉干啥啊？”
“我来给他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邮递员笑呵呵的，拿出一个十六开的大信封。
“啥？”张彩霞瞬间激动的头要炸了，整个人都处在蒙圈的状态中。
“大婶儿。”邮递员大声说，“这是你儿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你儿子考上大学了。你看，是省工业大学。你儿子厉害啊！今后就是省城的大干部了！”
“真的？”张彩霞这才回过神，睁大眼睛看着邮递员手里的信封。
邮递员就给张彩霞看。其他的妇女围着看。一点儿没错。接着她们就失望了。有的脸红了，尤其是刚才那两个说风凉话的，直接不好意思的对张彩霞道歉。但张彩霞完全沉浸在喜悦里，根本听不到她们打话，只是对着邮递员笑。
邮递员笑着说，“大婶儿，赶紧带我去你家，录取通知书需要本人签收的。”
“好好好，你跟我来，跟我来吧！”张彩霞拄着棍儿往家走，步伐快了许多。
那几个妇女互相看一看，都很懊丧。其中一个说，“看来咱们看错了啊！这还笑话人家呢。真是丢死人了！”
不过这几个老婆的嘴是真快，立刻各家送信儿去了。
“小辉，小辉，大梅，大梅啊！”张彩霞进了院门就大喊起来。
“咱妈这是咋了，我去看看。”陈梅起身出屋。
陈辉擦擦泪，心情如堕深渊。
“啊呀大梅啊，小辉呢？快让他出来，他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张彩霞又急又高兴，手舞足蹈了。
陈梅大惊。
陈辉听到后心脏差一点飞出喉咙。
“小辉，小辉，你快出来啊！”张彩霞再大喊。
陈辉跑出来，看到邮递员，心脏狂跳不止，甚至气喘吁吁。
“你就是陈辉吧，来签个字！”邮递员笑呵呵的把回执单递给陈辉。
陈辉睁大眼睛，激动的咽了一下口水，接过邮递员递过来的单子和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接过装了录取通知书的信封，看着信封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下角写的是省工业大学专用信封。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陈辉激动的喊起来。
这时候陈梅已经泪流满面了。尤其是经历了这些天的煎熬，这封录取通知书的到来就显得尤为及时了，就如同雪中送炭一样。太不容易了。
“小弟，你考上了，太好了。”陈梅拿过录取通知书看，抚摸着，就像是她的录取通知书一样。
张彩霞也在一旁看着，甭提多高兴了。
邮递员恭喜陈辉，陈辉感谢。邮递员要走，张彩霞赶紧留人家吃饭。邮递员说吃过就走了。张彩霞忽然想到锅里正炒着菜呢，大喊，“俺的娘啊，菜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