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笑柄
从这天开始，陈辉陷入黑暗，他看不到光，整日魂不守舍。陈梅和张彩霞也在苦苦等待。那一纸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录取通知书搅动着一家三口的心。以至于陈梅开始怀疑弟弟可能落榜了。想到这些她就浑身冒冷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似的，憋的她喘过气来。
实际上，陈辉能不能考上大学对于陈梅个人来说并没有强烈的利益诉求。她完全在乎的是弟弟的前途，和妈妈的感受。还有就是爸爸临死前的话。
陈梅到现在也没忘记爸爸临走时对弟弟的期望。爸爸抓着她的手，瞪着眼，眼睛里是对未完成事情的不舍。那时她知道爸爸最不舍的就是弟弟。爸爸对她说，“大梅，你知道爸爸最想要的是什么吗？爸爸最想你弟弟能考上大学，为咱陈家就光宗耀祖。现在国家恢复考大学了，以后你们都能考大学了。爸爸当年就想上学，可爸爸没机会啊。大梅，你是姐姐，你要帮助弟弟。爸爸不行了，爸爸照顾不了你和小辉了。对不起啊大梅……”
爸爸走了，可爸爸的话留在了陈梅的心里。她顶起了这个家，发誓供弟弟上学。小学的时候陈辉也有学习懈怠的时候，是陈梅严厉的教训，并说起爸爸的期望。才让陈辉认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
对于爸爸的遗言，陈梅没想过爸爸偏心。因为爸爸说了，她是姐姐。而她确实是陈辉的姐姐。
当然了，爸爸的遗愿只是一方面。虽然村民们没忘，但现在并非绝最主要的了。毕竟爸爸已经走了十年了。现在她主要考虑的是弟弟的感受。一旦落榜对弟弟的打击一定很大。弟弟能否扛过去不得而知。她了解弟弟，弟弟是一个要强的人，非常渴望考上大学，走出大山，摆脱农民的身份，获得更大的舞台。这是弟弟几年来刻苦学习的目标。因此她认为弟弟怕是无法接受落榜的现实。
再就是妈妈了。妈妈对弟弟的期望比她要甚。弟弟或许不知道，可她知道妈妈是多么的期望弟弟能考上大学。而且经常畅享弟弟考上大学的情景。她还知道，妈妈期望弟弟考上大学也没有私心。也是希望弟弟有一个光明的前途，能为陈家光宗耀祖。然后就是不枉她这个当姐姐的付出。所以，在张彩霞同样无法接受弟弟落榜。
这就是陈梅为什么特别担心陈辉考不上大学的原因。
现在不仅陈梅疑惑，张彩霞也开始疑惑。只是张彩霞不知道录取通知书的最后期限，因此她还没有彻底失望。
还有就是村里人了。陈梅几乎每天都要去一趟村委会。村民们就都知道了陈梅来村委会的意图。而陈梅每次都失望走了。村民们开始议论陈辉落榜了，而且越传越邪乎。到现在全村人都知道陈辉落榜了。也就说，在村民们看来，陈辉落榜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不容置疑。
“哎，看来这次老陈家的小辉肯定是没考上啊。这都一个月了，要是考上啊，那录取通知书早就来了。我看那大梅也忒傻了，一门心思的供弟弟上大学，连男人都不找，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说的是啊，大学是那么容易就考上的吗？也不知道大梅和彩霞咋想的。还不如让小辉初中毕业就回家种地的好。那样的话，大梅现在也找婆家了，说不定孩子都会打酱油有了呢。”
“就是啊，那大梅和彩霞也不想想，咱们农村的孩子咋就能考上大学啊？能考上大学的都是城里的孩子。她娘俩还当回事儿了。这就叫啥来着？对，想屁吃。”
议论着的老婆们哈哈大笑。
这些议论有时候被陈梅听到，心里不舒服。村里的老婆们就是这样喜欢落井下石。
这天二婶儿来到陈辉家。把在村里听到的那些议论全部说给了张彩霞听。听得张彩霞差点晕过去。陈辉正好在屋里，听了一个真真切切。二婶儿还添油加醋的说，“嫂子啊，那些老婆们说话是真难听啊。说你和大梅是傻子，说咱农村娃咋能考上大学呢？说你们娘俩就是想屁吃呢。还说啥不自量力，说你们一家都是蠢猪。哎呦喂，我听了都跟着臊的慌啊。好歹咱是一家人不是？这小辉没考上，我和他二叔也跟着在村里丢人呢！”
自从二婶儿来过后，陈辉就躲在屋里不出来了。他觉得没脸再见任何人了。陈梅和张彩霞都知道陈辉压力大，也劝了，可这样陈辉的压力就更大了。而且是无法想象的大。之前他觉得考不上大学也就是让姐姐和妈妈失望，可现在看来他错了。落榜的结果不仅是姐姐和妈妈的失望，更让他成为全村人的笑柄。不仅他成了全村的笑柄，还连累姐姐和妈妈也成了全村人的笑柄。这是他根本就想不到的事情。
张彩霞开始唉声叹气，陈梅心里充满了忧虑。她担心妈妈急出病，担心弟弟接受不了做傻事。这些天她什么活儿也不干了，就在家里看着妈妈和弟弟。这边宽妈妈的心，那边安慰弟弟，鼓励弟弟，说落榜就复读，姐一定供你。
陈辉早已心灰意冷了，更没有信心复读，而且也不想复读。他现在觉得考大学就像撞大运，学习再好有什么用？考不上还是考不上。一时间，整个陈家被阴云笼罩了。陈梅开始不抱希望，也不去村委会了。她在镇上打听过一个当老师的，正常情况是二十五天之内就能收到录取通知书，最晚不超过一个月。可现在一个月已经过去了。
陈梅为弟弟感到难过，担心妈妈接受不了。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希望在她的心里消失了。弟弟考不上大学，她觉得活着都没意义了。她独处的时候就想，我还活着干啥啊？可转念又想，她认为再苦再难她也得活着。她想，弟弟就是不复读了，我也要看着弟弟娶妻生子啊。我还要照顾妈妈。妈妈身体不好，我要是不在身边可咋弄？就算为了弟弟和妈妈，我也不能觅死觅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