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动
慕雪急道：“我也要留在这里照顾苏姐姐。”
田娟儿拉拉慕雪，道：“慕雪，你人小力气小，能帮什么忙，你还是跟我们走吧。”说完还使了个眼色。
慕雪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正要说什么就被田娟儿和容掌柜拉了出去。
一时之间，屋内只剩下四个人。
林清风的视线一直落在苏静身上，而苏静只是低头不语。她非常明白自己失踪才四五个时辰，林清风就找到了她，需要付出多少精力。在这天寒地冻的黑夜里，有人不顾自己的安危只为寻她，这样的心意，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吴大娘和吴老伯互望一眼，立刻就明白这两个年轻人是什么情况。两人悄悄走开，把屋子留给他们。
四个人变成两个人，屋子里的气氛更微妙了。
沉默。
林清风坐上床边伸手去摸她额头上的棉布：“是这里被撞了吗？”
苏静：“是，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一棵树桩上。”
林清风：“我发现了你的血迹，追着血迹来到了河边。”
苏静：“撞倒后，我晕了过去。吴老伯见天色快要暗下来，就把我带上他的船回家了。”
林清风：“幸亏你被吴老伯救了，不然天气这么冷，山上又有野兽，我们短时间内不一定能找到你。身上的伤能让我看看吗？”
苏静伸出双手，白皙的皮肤上被划几道红色的口子。林清风将袖子撸了上去，只见手臂上到处都是乌青。
林清风死死地盯着这些乌青和伤口，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脑海中浮现出苏静双手抱头，弯腰曲膝滚落山崖的情景。
苏静看出他的异样，安慰道：“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林清风松开了拳头，问：“身体上是不是还有很多淤青？”
苏静点头，又连忙说道：“都是皮外伤，别担心。我怕冷，衣服穿得厚，所以没什么大碍的。过几天，伤口愈合，淤血散去，我就又可以活蹦乱跳。”
林清风听她又说起活蹦乱跳这四个字，道：“慕雪和田娟儿倒是活蹦乱跳，可是我从没见过你又蹦又跳，你一点也不像你这个年纪的姑娘。”
苏静愣一下，随即笑了：“就是个形容词嘛，形容我行动自如，不必这么较真。”
林清风：“我总觉得你好像经历过很多。”
苏静心想：林清风今晚怎么话里有话。嘴上说的却是：“出门烧香求平安，结果遇到了血光之灾，也是没谁了。东家，你不累啊？我都累了，快睡吧。”
苏静躺下，想把棉被拉上来一点，棉被却已被林清风先拉了上来，把她盖得严严实实。
多少年没被人这么温柔对待了。苏静鼻子一酸，眼里似有液体流动。
她赶紧转身，背对林清风，道：“我睡了。”
“好，我守着你。”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静眼里的泪水终于无声滑落。
林清风把小桌上的油灯吹灭，趴在桌子边休息。
走了这么远的路，他真的累了。
又是这样，上次她喝醉了睡床上他趴桌子，现在她受伤睡床上他还是趴桌子。
黑暗中，林清风深吸口气，道：“你别怕，凡事有我。”
苏静没有回答。
万籁俱静，只有山风呼啸，一夜到天亮。
翌日，吴大娘端来两碗粥给二人当早饭。
“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二位将就一下。”
“吴大娘客气了，这样的天气里，没什么比一碗热粥更暖心了。”苏静依然坐在床上，正准备接碗，碗却被林清风接了去。苏静好奇地看着林清风，不知道他为何抢她的粥。
林清风舀一勺粥，吹了吹，然后送到她嘴边，道：“你手被划破，先别使力。”
林清风居然要喂自己吃东西！
苏静忙道：“东家，我自己来就行，皮外伤而已，不碍事的。”边说边把碗抢了过来，立刻用吃东西的方式填补空白的大脑。
林清风布满血丝的双眼暗了暗，很快就恢复如常。
“好，你自己来。”
站在一边的吴大娘轻笑一声，无言走开了。
吃完早饭，吴老伯外出打猎。吴大娘忙活起来，打扫洗衣服，把木柴码好堆在墙角边。林清风跟在一边帮忙打下手，挑水、劈柴、修理篱笆，虽然笨手笨脚，但却做得很好。
吴大娘赞叹道：“想不到你这公子哥后生，做起手上功夫倒挺认真。”
林清风道：“我跟我母亲学过手艺。”
“什么手艺？”
“打银匠。大娘日后若去扬州，可以来聚宝楼找我。”
“好好好。”
中午，小六子驾了马车停在院门，将一名老大夫从马车里接了下来。
老大夫拆开苏静头上的棉布，里侧的棉布已被淤血浸湿，重新上药包扎。
老大夫：“恩，伤口处理得不错，没有感染。我开一张活血化瘀的方子，每日服两次。注意结痂前不可碰水。”
苏静：“多谢大夫。”
送走大夫，苏静不想继续麻烦吴大娘，就提出要回扬州城。
吴大娘一脸惋惜：“我无儿无女，看到你这么一个水灵的姑娘愿意待在我家，我不觉麻烦反而觉得欢喜。”
苏静：“吴大娘，等我伤好了，我会常来看你们的。对了，这是我在扬州城的住处，您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说罢，就将一张写了白玉街住处的纸条交给吴大娘。
小六子驾车驾得很慢，马儿慢悠悠地走着，苏静从车窗向后望去，看着吴大娘的木屋越来越小。
苏静眼里看着窗外，心里想的是自己落山一事。
林清风见她一言不发若有所思，问：“你是不是在想马为什么会受惊？”
苏静立刻转头看向他：“你是不也是觉得这事有蹊跷？”
林清风点头：“你在莲花观里，见到了林清月？”
苏静：“是，不仅见到了林清月，还见林大夫人。林大夫人要送我手串，我没收。林清月看我的眼神很是不善。”
林清风：“你之前让她在将军府出丑，大伯母不仅不怪你，还要送你手串，此事恐怕与她脱不了关系。你安心养伤，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苏静：“东家，其实我并不是想要一个什么答案。虽然你林家在扬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是对方毕竟是知府女儿，而且还是你族亲，你就算是查明白了，你又能拿她怎么样？”
林清风：“至少我能让她不再对你出手。”
苏静看着林清风坚定的目光，心中叹了口气，必须要快刀斩乱麻了。
“东家，你对我的关心已经超出了你我的关系。”
林清风的视线落在苏静脸上：“不可以吗？”
“嗯，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我的心意其实你早就明白了,对不对？”
对，因为明白，所以不可以。我不是你以为的纯良少女，我其实是年近三十岁的妇人。
苏静正视他的眼睛，道:“我对你的喜欢，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请你，理解一下。”
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林清风感觉心里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像回到昨晚以为她已死时的绝望心情。
“没关系，我可以等这个喜欢变成那个喜欢。”
“林清风，我不是你所看到的这个样子，不要把我想象得太美好。”
“我心悦的是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
“……”
一路无语，终于回到扬州城。苏静在自家院门下了马车，林清风再次开口说话：“我等会让慕雪过来照顾你。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说完，上了马车就走了。
苏静打开院门，小黑立刻扑到她身上，似乎在问她昨晚去了哪里。
“小黑，你安生点，别总是扑人……我腿疼，你离我远一点啊。”
苏静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活得真他的贱。一方面渴望着别人的关心，一方面又把别人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