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年终聚餐
转眼，已经到了年关。这日是年廿九，容掌柜早已经在庆丰楼定好了酒席。东家请吃饭，画馆里所有成员都在下值后兴高采烈地来到庆丰楼。这份兴高采烈里，既有对吃大餐的期待，也有对春节半个月假期的期待。
画馆五人，再加上林清风和小六子，共有七人。七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边吃一边说笑，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大家都忘却了主仆有别，只是聚在一起吃饭的朋友。
苏静坐林清风旁边，举起一杯酒，对林清风说：“东家，我敬你一杯。”
林清风举起酒杯与她碰杯，一口喝下。桌上其他人也纷纷向林清风敬酒，好在他酒量好，几杯酒下肚也面不改色。
司徒明礼将酒杯满上，走到苏静旁边，道：“苏姑娘，谢谢你这段日子里对我的指导，此份恩情，明礼铭记在心。日后你若有需要，请记得明礼定会为你鞍前马后。这杯我敬你。”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静急忙起身，也举起酒杯，道：“明礼兄这是哪里话，为画馆培养人才，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慕雪见此，也拿了酒杯过来，道：“苏姐姐，你是我的恩人，我也敬你一杯。”
苏静制止了慕雪喝酒的动作，笑道：“你就别喝了，不然今晚你若是在画馆里宿醉，谁照顾你？”
慕雪却眨眨眼，笑道：“我阿爹迟些来接我回去，不用担心。反而是苏姐姐你，就一个人过春节吗？”
这时，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眼光都聚集在苏静身上。对啊，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家人在家里等着团圆，只有苏静孤身一人住在这扬州城里。
苏静被大家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笑道：“怎么会呢，我家里有旺财，旺财可通人性了。而且，我不是还有你们吗？”
“对了，之前我就想带你们这些小姑娘去郊外的莲花观里祈福，不如就定在大年初五，如何？”容掌柜提议道。
田娟儿和慕雪一听就来了兴致。田娟儿道：“莲花观我早就想去见识一下了，可是我母亲总说那是小姐夫人们去的地方，所以一直没机会。要是容掌柜肯带我们去，我第一个报名。慕雪，苏姑娘，你们也一起来吧。听说这所道观很灵验的。”
慕雪一脸兴奋，道：“我也去我也去。苏姐姐，你也一起吧。”
苏静想着自己无事可做，欣然道：“嗯，好。我也去。”
容掌柜双手一拍掌，道：“好啊好啊，我没有女儿，只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如今带着你们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上香，我这辈子也值了，哈哈哈哈。”
小六子道：“容掌柜，原来你这是在相看儿媳妇啊？”
容掌柜两眼一翻，白他一眼，道：“小六子，我儿子才十岁，你可把我当什么人了”
小六子赶紧往自己嘴里塞了块肉，不再说话。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一时之间气氛又热闹起来。
半个时辰后，慕雪爹把慕雪接走了。田娟儿喝醉了，司徒明礼自荐送她回家。容掌柜也回了家，只剩下苏静、林清风和小六子三人。苏静也准备起身先别。
林清风见苏静脸上早已因饮酒而绯红一片，怕她未到家便醉倒，问：“苏姑娘，我送你回家吧？”
苏静也觉得今晚喝多了，头晕乎乎的，身体也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便道：“好啊，那就麻烦小六子了。”
小六子赶紧道：“送美女回家，哪里都顺路。”
车厢内，苏静与林清风相对而坐。林清风问：“苏姑娘，除了大年初五你与容掌柜她们去莲花观外，还有别的安排吗？”
苏静打了个哈欠，道：“现在还没安排，到时再说吧。说不定看哪天天气好，就四处走走了。”
两人不再说话。苏静确实是喝多了，没多久就呼吸均匀快要睡着，林清风不想让她在车上睡着受凉，便又挑起话头：“你，不打算回家看看？”
苏静喃喃道：“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多远？”
“很远……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
“那你又是如何来到扬州的？”林清风觉得苏静大概是醉了，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下去。
“唔，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睡了一觉，就来了。”
林清风忽然想起在中秋夜里看到苏静的那本画册——《前尘遗梦》里的事物，以及不久前苏静教他的经商之道，无一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莫非，苏静是异邦之人？
此时的苏静，正背靠紧闭的车窗，轻阖双眼，似乎已经进入了假寐状态。林清风觉得必须要趁此机会弄清楚这个问题。他起身半跪在苏静面前，端详着苏静白晰透红的脸，轻声唤道：“苏姑娘？”
“嗯？”苏静鼻息轻微。
“你之前跟我说的关于聚宝楼的提议，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不是听来的……我只是……看他们……都这么做……”
“他们是谁？”
“卖家啊……他们都那样卖货。”
“他们在哪里卖货？”
“在一千年以后的世界……”
林清风闻言，两眼睁得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努力压着内心的激动，轻声再问：“他们在哪里卖货？”
“在一千年以后的世界……”苏静紧阖双眼，喃喃道，声音若有似无，可是林清风的耳朵凑在她的唇边，听得一清二楚。
苏静竟是一千年以后的异世之人！难怪她的一些想法那么惊天骇俗，年纪轻轻画技就已经登峰造极！所以，那本《前尘遗梦》所描绘的事物，竟是真实存在的！
林清风跌坐在座位上，看着苏静的脸出神。也许，这具身体，真的是苏小静而不苏静的。
“东家，到苏姑娘家了。”车帘外传来小六子的声音，唤醒了林清风。
林清风回过神来，想到当务之急应该是先送苏静回家。他轻轻推了推苏静的肩膀：“苏姑娘，醒醒，到你家了。”
“让我睡会……别吵……”苏静轻推他的手，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那，得罪了。”
林清风横抱起苏静下车，小六子见这情况，惊得合不上嘴：“少爷，你这是……”
“少废话，快从苏姑娘身上的背包里取钥匙开门。”
“是！”小六子急忙翻开苏静身上的背包，很快就找到了钥匙，打开院门。
小黑看到苏静被一个男人抱着进屋，一边摇着尾巴一边绕着林清风转，似乎是在确认苏静是否安全。
林清风将苏静平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吩咐小六子去烧热水。
小六子刚走开，苏静咳嗽几声就突然吐了起来。林清风用自己的手帕给她擦了嘴，又将她慢慢放回床上。他看着地上的污秽，摇摇头，便去找来抹布擦拭干净。
林清风虽然在生意场中说过不少阿谀奉承的话，也曾厚着脸皮求过人，但是这种粗使肮脏活还真是第一次做。可是，不知为何，他没觉得恶心反而有一种满足的感觉，好像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小六子端着热水壶进来，看到林清风正在清理秽物，又惊得合不上嘴：“少、少爷，您怎么能做这种事？交给我来做就行了。”
“无事。你给桌上的茶杯倒点热水吧，要温的。”
“好的，少爷。我再去烧些热水来给你洗手。”小六子很懂事，出去的同时还带上门，在门外嘀咕道：“老天保佑，我们少爷这是铁树开花了！难怪老夫人最近让他见姑娘，他都不愿意去见，原来是这样，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林清风无语地听着小六子在门外胡言乱语，拿着水杯喝了一口，不冷不烫正合适。
“苏姑娘，起来先喝点水吧。”苏静没反应，他只好将苏静拉起来靠在他身上，慢慢地喂苏静喝了半碗水才将她放回床上。
林清风看着苏静熟睡的脸庞，眉眼平静，呼吸均匀，一缕乌发落在脸上像撩拨人心的琴弦。林清风伸手将那缕乌发捋到枕头上时，发现枕头下露出了一个书角。
正是那本《前尘遗梦》！
林清风将书轻轻抽出，坐在椅子上翻看起来。里面的画比之前又多了许多，看来苏静对那个世界一直念念不忘。
翻着翻着，林清风又看到了那幅母女画像。之前他就觉得画中母亲的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现在他想起来了。
“东家，你可知有些人连挣钱的资格都没有？”
中秋之夜时，苏静在船上说这句话时露出的眼神，就是这样的眼神。
如果画中的这名女子就是苏静，那画中的小女孩，应该就是她的女儿了。难怪苏静说不想嫁人，原来她早已成过亲还当过母亲，说不定还受过夫家的欺辱。
林清风想到这里，心就沉了下去。他不介意苏静成过亲，也不介意她是异世之人，可若苏静受过情伤，他应该如何让她放下过去重新相信一个男人？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小六子的声音：“少爷，水已经烧好了，需要我端进去吗？”
林清风将书合上，重新放回苏静枕下，回道：“端进来吧。”
“少爷，你先洗洗手。”
林清风用热水将手帕洗了洗，又给苏静擦了脸和手。
小六子心中既欢喜又惆怅，看着林清风做完这一切，才问道：“少爷，现在亥时了，我们还回林府吗？”
林清风看着熟睡的苏静，回道：“她醉了，无人照顾，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老夫人那里……”
“无事，就说我今晚喝多了，来不及回府，住客栈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