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城外踏青
以前怎么不见李嬷嬷这么殷勤。
赤桃没了后，李嬷嬷倒是隔三差五的就在她眼跟前晃悠。
顾星辰不经意的说起赤桃，想从李嬷嬷脸上看出些什么，李嬷嬷却是满脸的坦然，她说，她只当自己老了，手脚不如年轻婢子轻快，随王妃陪嫁过来后，有赤桃陪着，她便也不敢上前侍奉了。
毕竟王府不是顾家，她也年纪大了，有些事做的不妥帖，稍不注意就坏了王府里的规矩，如今，赤桃没了，王妃身边没了个体己的人，她是看着顾星辰长大的，害怕王府的婢女使着没那么顺心，这才斗胆又凑了上来。
没由来的，顾星辰心头忽的一热。
她有点想她的母亲了。
在那个世界里，她应该已经死了吧。
她到底是如何到这里的，她不清楚，但她是怎么从那个世界离开的，她却还有印象。
她随着教授上山采药，遇上暴雨，山路湿滑，她脚下没踩稳……
记忆汹涌而来，往常都是她触手可及的温暖，如今，竟也遥远的让她记忆都开始跟着泛黄。
“那你就跟着我吧。”
顾星辰软了语气。
李嬷嬷慈爱更甚。
二月天，草长莺飞。
李嬷嬷说，城外的杏花儿开了，满山漫野的杏花儿，珍白如雪，好多人都去了城外踏青。
顾星辰本来没什么兴趣，天天听着，也被勾动了心思。
正好这几日周承颐懒得厉害，也不陪他侍弄她的药材园子了，天天窝在书房里不出来。
她道他这个废柴王爷公务缠身，成了治国的栋梁，原是憋着坏，尽想着法儿的折磨她。
非说她写的字丑，天天逼着她练字。
字丑怎么了？
她一个大夫，字丑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自保好吗？
再说，她一个现代人，不会写毛笔字怎么了？
毛笔字写得丑怎么了？
无论她如何解释，周承颐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执念，非逼着她写，还一定要临摹他的字体，只是，写就罢了，誊写的内容往往让她脸红到耳朵根——
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引自柳永蝶恋花）
每每，周承颐还一本正经的疑惑：“呀，你怎么脸红？”
他对看她出糗几乎乐此不疲，导致顾星辰现在一看到揽阅轩这个三个字，就开始条件反射般的抗拒。
顾星辰深深呼吸了几口，推开揽阅轩的门，周承颐坐在书案后，不着痕迹的将正在写的东西随意压到一叠子宣纸下面，笑意融融的看着她：“你来啦。”
“你刚才在写什么？”
还藏起来，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
周承颐脸不红心不跳：“刚学了几种姿势，觉得不错，就画了几笔，你要看吗？”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拿：“正好晚上用得上，或者，你想在这儿也可以。”
顾星辰没懂，什么姿势？
练武吗？
她一脸探究，迎上周承颐越来越热的眸子，顾星辰懂了，一个健步上去就摁住了他的手：“不，我不看！”
该死，她就不该问他。
“咳，城外杏花儿开了，我们去看看？”
“好。”
“那我去换身衣服。”
顾星辰没等周承颐回应，一溜烟跑了。
周承颐唇角笑意又浓又宠，溜的倒快。
暗卫从书架后悄无声息的闪出，低声恭敬道：“信已经加快送到了广南王府，回信还需等些日子。”
“嗯。”
周承颐神色淡淡的，他也并不是要在一朝一夕之间，就想坐上那把龙椅。
翻出他刚才掩住的书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暗卫取了信件，踟蹰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了：“王爷，您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去过自由日子，为什么现在又……”
他跟了他七年，却还是看不懂这个男人。
只是，近来王爷似乎真的变了，以前的他，沉稳内敛，如一潭死水，死气沉沉，寂静寡淡，自王妃来，他的王爷，突然就开始像个活人，有忧思，有快乐，有了，让他不再害怕的烟火气。
“千行，你今日，话有点多了。”
霍千行闭了嘴，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暗处。
顾星辰换了一件轻快衣裳，随意将头发挽了个花苞，脸上不施粉黛，倒更显出她清丽出尘的美。
“怎么样？好看吧？”
为了衬这春色，她特地挑了一件翠绿。
他笑意盈盈的回应：“好看，怎么这么好看。”
周承颐起身，他穿着一身墨绿长袍，袖口用银丝滚了边，头发用玉冠束起，有几缕碎发随意散在脸颊两侧，加上这几日的休养调理，他脸上有了血色，愈加丰神俊朗。
起初，顾星辰还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直到听见路边同样赏花人的调笑，说谁家的俊俏公子，身边怎么跟了那么一个土丫头。
顾星辰打量打量自己，再看看身侧早就引的来看花儿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频频侧目的俊俏人儿，心头莫名不快，恨不得抓一把土糊他脸上。
周承颐觉得奇怪，刚才还兴致很高，说着杏花儿有多漂亮的顾星辰，这会儿忽然晴转阴，还愤愤的走到了他前头。
“你怎么了？”
“没怎么。”
顾星辰赌气，头也没回。
春日，杏花儿遍野，花儿不比人好看吗？
早知道就把王府那一众丫头婆子都带出来，好叫他们觊觎美色也掂量掂量，这可是那个病秧子晋王爷，不是什么身强力壮的好郎君！
偏偏身侧只有一个李嬷嬷。
因为年纪大，还跟他们拉了一大截的距离。
周承颐快走几步，困惑道：“是哪儿不舒服吗？”
顾星辰没好气：“对，我不舒服。”
招蜂引蝶的，你怎么不去怡红楼当头牌。
顾星辰气鼓鼓的，两只腮帮子都嘬到了一起。
周承颐拉住她的胳膊，担忧的上下打量她：“到底哪里不舒服？还能坚持吗？我们回去？”
顾星辰都要被他专注的样子气笑，难道他真的看不到吗？
周边那涌过来的爱慕眼神都要把他看化了！
或者，都没长耳朵？
窃窃私语飘过来，有人轻笑，这谁家的丫鬟，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跟自家公子甩脸色，闹脾气。
这位俊俏公子的脾气也是真的好，就这么温声软语的哄着，可要打听打听这是京城哪个大户人家，日后要当丫鬟，也要去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