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唐婉病危
唐婉下了第二次病危通知了。
谢擎楠和汪沁白天就轮流在医院陪着,替换老葛,让老葛好好休息休息。
他们都不想唐婉身边只有特医特护,不想唐婉临终前那段时间孤独。
汪沁多来医院几次后,慢慢嗅觉适应了,医院的消毒水味不那么反胃了。
老葛一如既往地晚上照顾着心爱的妻子。
老葛与葛洋父子俩竭尽所能请名医,做出了最大努力后,唐婉渐冻症病的最终结局,父子俩也接受了。
其实,唐婉本人早就接受了,她曾在农庄对谢擎楠说过:“我早就接受了这个病,听其自然。父子俩要全球求名医也配合他俩吧。特别特别舍不得老葛。”
葛宙看妈妈最近总往葛嘉医院跑,他趁有个空档时间,安排好下午探望一下住院的唐婉,下班时间到了就约宋宇。
葛宙轻轻叩门。
他推开房门的一瞬,房间突然闪过一道光。
光闪时间之短,大家来不及感受。
葛宙进屋,叫了一声“妈。”
谢擎楠随口“哎”地应着。
同时应着“哎”的还有微微启唇的唐婉,只是她没力气应出声。
床上的唐婉奇迹般的有了反应,睁开了眼,微弱地动了动手指,嘴唇也是张了张。
只是大家把心思集中在了刚到的葛宙身上,却忽略了唐婉的这个微小变化。
惊骇到的是葛洋:“你是?”
谢擎楠向大家介绍儿子:“葛总,他是我儿子,葛宙,市立一医院神内主任。”
葛洋有一瞬的幻觉,真像弟弟呀,连姓名都这般雷同。
唐婉一双眼球缓缓转了转,之后就盯着葛宙不放了。
葛宙看看妈妈谢擎楠,谢擎楠示意他过去。
当葛宙触摸唐婉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时,他脑中休眠已久的葛洲y突然被唤醒。
葛洲y呼唤“妈妈,妈妈。”
唐婉听得真真切切似的,面部表情动了动。
在场所有人包括特医特护,都感觉奇迹似的出现。
葛洋预感什么似的,与特医特护商议了一下。
特医说:“葛主任,您是神内专家,对渐冻症有经验,请给葛太太会诊看看。”
特医将其他人请出去,留下葛宙一人。
谢擎楠看到了唐婉的眼神,在见到宙儿的一刹那,有了微弱的光。
谢擎楠真希望宙儿能帮到唐婉,她帮着特医,请其他人都出去,留下葛宙和唐婉。
葛宙意识中安抚葛洲y,“别急,咱们好好照顾妈妈,你要配合好。”
葛洲y现在的能量已很微弱,他已经将意识中该移植葛宙的全部压缩好,在移植的路上了。
葛宙的能量一天天地在增强。
葛宙估计葛洋和特医肯定是不放心他独自和妈妈在一起的,但更多的可能是想知道这个像弟弟的人,会给临终的妈妈造成什么影响。
他看了一下病房,一个跳跃,关闭了监控。
当所有人出去后,他才将自己意识关闭,全部开放给葛洲y。
葛洲y跪坐在唐婉床旁,把唐婉的头往外移了移:“妈妈,我都托了好多梦,你怎么就不相信我会回来的呢?”
唐婉想抬手,葛洲y就将妈妈手握着,放在自己的脸上,说:“妈,别怕,我陪着您,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唐婉嘴唇动了动。
葛洲y贴近听。
妈妈说的是“好孩子。”
葛洲y拥着皮包骨的妈妈,呜咽起来。
唐婉眼角有泪,葛洲y替妈妈轻轻抹去,看妈妈很累,便让妈妈平躺休息。
他现在能量有限。
与妈妈的这般互动,已让他精疲力竭。他只得蜷缩一团进入葛宙温暖的脑部深处。
葛宙来到葛洋办公室:“葛总,请允许我这三天特医你妈妈。”
“凭什么,你是我妈什么人,是她儿女亲人吗?”
“凭,凭,就凭我是神内专业医生,有特医能力,葛总破例一次吧。”
葛洋打量葛宙,总隐隐约约看到葛洲y的影子附在这个人身上似的。
幻觉吧。
管理诺大一个私家医院的葛洋,是理智的:“不行。除非我妈乐意。”
“走,去病房,试试。”
葛洋来到妈妈身旁。
妈妈唐婉声带不能正常发音,但葛洋感觉到了妈妈的眼神变化。
似乎有回光返照的迹象。
唐婉费力地盯着葛洋和葛宙,期待着两人有所表示。
葛宙会意,伸手向葛洋。
唐婉的不自然不太好看的笑容,看得葛洋钻心般疼痛。
妈妈能笑,已经好久没看到过了。
出了病房,葛洋问:“什么条件,说吧。”
“什么什么条件?”
“您一个神内主任,无缘无故卑微到特医一个不相识的人,什么逻辑?”葛洋只想干脆解决问题,凡事有条件或用金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儿,难的是不图钱不图点什么的麻烦事,“图什么,说吧,图点东西才算正常。”
“就图临终前病人得到安慰。”
“你是观音菩萨下凡吗?有病啊。”
“我妈年龄大了,我来替她,图这个,行吗?”
“幼稚,你,说谎还没出师呢。”葛洋斜睨他一眼,你妈谢阿姨比你真诚。
“我最近在做研究,算是对临终病人的观察吧,这个理由够吗?”
“这个理由看起来够,但够不上一个科主任亲自做。”
葛洋拿着审视经济形势,审视手下几千号白大褂似的眼神,审视着葛宙。
葛宙感到跟搞经济的人打交道真麻烦,非得用图点什么来计算。
葛洲y在脑里急得乱撞。
一时找不出让葛洋接受的理由,怎么办?
“要不,如果我失业,葛总收了我吧,算先放一份人情在葛总这。”
葛洋忍不住笑,一个神内主任失业,理由越来越离谱了。
葛洲y:“让我出来就行。”
葛宙意念:“不行,你会把他们吓坏的。”
葛宙突然灵机一动,启动葛洲y移植在他意识的,小时候兄弟俩爱玩的小动作,拿出来模棱两可地比划了一下。
十个指头做出只有他兄弟俩玩过的“实心”形,不是人人都知道的“空心”形。
葛洋神经质般看葛宙。
葛宙在葛洋耳边,用葛洲y的语气:“让我做吧,这几天我不做,我会终生不安的。”
葛洋先是恍惚了一下。
待回过神之后,便觉得葛宙神神叨叨在纠缠了。
葛洋顺脚踢了一下办公桌,几个魁梧的彪汉保安来了。
葛洋示意保安把他揪出去。
“100万,”葛宙用手制止保安近身,像个刚刚赌场下来的赌鬼模样,狂妄起来,说:“100万,少1分都不行。”
葛宙一想扮赌鬼有点过头了,葛洲y只痞不赌,他换成沉迷酒色的样子,轻轻说:“行,还是,不行,不管多少天,我陪妈到最后。”
葛洋摆手示意保安出去,眼前浮现了刚刚妈妈看葛宙就像看到很久没见到自己一样,妈妈那是看儿子的眼神。
他一瞬间几乎就把葛宙当亲弟弟了,几乎就要叫出口弟弟名字了。
这要钱的口气,要钱的气势,要钱的痞样,不是弟弟还能是谁?
葛洋坐到总裁椅上,抬眸看葛宙:“坐下说,看你,哪像个神内主任,倒是像个痞子。”
葛宙拉过总裁对面一把椅子,坐下来:“那你是同意了。”
“我妈有专请的特医,技术不比你差,你既然这般要求,下午给你1小时,试试吧。”葛洋瞪着葛宙,“别耍花样,如果想我妈做人体试验,我先试验死你。”
“好。”葛宙想着葛洋的思维里要花钱了才安心,便补充了一句,“100万,1分都不能少。”
葛洋在自己办公室,给葛宙开通了门禁卡。
葛宙出了门,葛洋狠狠地:“财迷。”
葛洋随即叫来法务:“秘密调查一下市立一医院神内葛宙主任的背景。”
他一直没放下弟弟的意外,这样的一个言行举止有点像弟弟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岂能不多想。
1小时,葛宙封闭自己意识,全交给葛洲y。
这1小时,葛洲y一直陪着妈妈,没离开半步。
1小时后,葛父来接替陪护了。
葛洲y挣扎着叫老葛,葛宙意念里,把他控制得稳稳当当:“别急哈,现在还不是认老葛的时候,你妈病重,别把老葛也吓坏了。”
在老葛进门看葛宙的一刹那,老葛也像葛洋一样,被惊骇到。他以为小儿子回来了,或以为自己这一段是不是有点累,幻觉了。
老葛沉住了气,没把自己看葛宙的想法说给葛洋。
“你请了新特医了?”老葛来问葛洋,“那人是谁,看到很亲切,我来换班,你妈好像不想他走。”
葛洋从老爸手里接管医院后,慎独、慎微、慎言和慎行四慎意识超乎他年龄。
他对不确切的事从来不轻易下结论,哪怕是老爸。
他说:“一个神内专家,会诊后说是能给老妈做好临终关怀,试用过了,老妈也是满意的,就留下了。”
“嗯,看你反应,也是。”
葛洋跟父亲说完,就叫保安截住葛宙,说:“葛主任,你等等。”
两人重新做了约定:葛宙每天来探望1小时左右就够啦,唐婉几乎都是昏睡的,有1小时力气已经很难了。
葛宙说:“好。”
葛宙看宋宇下班还早,就在医院内有树的角落里停车。
他停下车,抬头是飘飘洒洒的雪片在飞。
这个冬天,下雪的时间好长。
他把见到宋宇之前,余下的时间全给了葛洲y:“想哭就哭吧,别压抑着自己。”
哭泣是一种释放,是一种治愈。
哭泣会带出在体内发酵的有毒的泪水。
放声哭泣,声波会碰撞到与之共频的一切,帮助分担痛苦。
葛洲y开始有点遮遮掩掩地啜泣。
不久要失去妈妈的葛洲y,想到只有短暂的团聚日子了,哭声越来越大,嚎啕起来。
挂在树上的积雪因与哭声波形成共振,颤抖着,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