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失败的惩罚：亲吻
瞿秋生自从在cu门口与莹莹有过一撞之缘后，就爱健身了。
一周至少见上1-2次面，时间一长莹莹看瞿秋生偶尔没来，还会问问，担心路途中有没有发生意外什么的。
瞿秋生有缺勤的原因，自然也就向周莹莹教练请假了。
马上步入中年而且有过一年多婚史的瞿秋生，生活经历上，情场上远比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莹莹丰富。
瞿秋生父亲酗酒，妈妈开着一家小餐馆维持生计。
瞿父从小要求他学做生意，赚大钱，赚快钱，说祖辈一个个都是生意人，都不是做业务的料子。
瞿父反对他学医，他偏偏学医，而且立志做一个好医生“我就要学医，做一个名医！”
很多人到中年才意识到，原生家庭其实最可怕的不是贫穷，而是这种潜移默化的根植于骨子里的内伤。
瞿秋生的伤痛还包括他成年后的婚姻。
他27岁就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女孩是他实习时管理的一位瓣膜病病人家的女儿，病人看中了瞿医生，有意撮合女儿与瞿秋生，就时不时要女儿找瞿医生问病情，往来之中两个年轻人互相产生了好感。然而，结婚一年多后，老婆突然提出离婚。后来，他才知道，老婆看别人家的月亮比自家的圆，跟着一个外籍人出了国。
他承受着不被父亲认可原生家庭的创伤，承受着妻子背叛人生伴侣选择错误的创伤，短暂的精神萎靡后，痛定思痛，决定先实现在酗酒的父亲面前发过的做名医的誓言。就这样，凭着坚毅的意志，才一步步走出了黑暗森林。
在胸无城府的莹莹面前，饱经沧桑的他，善于捕捉莹莹黝黑的皮肤外表下，隐藏的那颗纯真、善良的心，还有那颗女性难得的耿直。要想得到这颗心就要像剥洋葱球一样，一层层往里剥，小心翼翼地剥开外层，忍受着洋葱辣眼熏眼的疼痛，才能得到完整的鲜嫩的内芯。
想到此，瞿秋生的动脉扩张，血液循环加快，大脑兴奋，眼睛熠熠发出的光似乎要穿透那副硕大的眼镜。但他这种血液循环兴奋导致的血温提高，没有让人感觉到温暖反是让人感觉到了森冷。
劳心苦思隐晦下的心机，让人森冷。
这一天，他准备向莹莹请假，请假的字都打好了：“周教练，icu有病危要处理，今晚请假，谢谢。”
在“发送”的那一刻，他停顿了。
然后，将已打好的字全部删除……
瞿秋生处理完病人，洗完手，胸有成竹地摆弄手机，狡黠地盘算着时间，静候。
嘴里倒数着十九八………三二一，数了好几个十位数的倒数。
“叮”地一声，莹莹的信息来了：“瞿医生你到了吗，没见你人呀？”
瞿秋生做贼心虚似的身子弹了一下。
蹦弹一下的激动之后，淡定下来，假装视而不见。
不回复。
肠子不绕弯的莹莹大脑也缺沟回，不到几分钟，又信息：“瞿医生你没事吧，没什么意外吧？”
被冷落了两次应该也就放下了，你担心什么呀。
偏偏莹莹的肠子不绕弯大脑也缺沟回，心也是暖的：“请回个话。”
见鬼了，还加了一句：“担心你出意外。”
瞿秋生继续摆弄手机，缓缓回复：“教练今晚有抢救，没及时请假，不好意思。”
信息秒回。
“我怕你路上出事，没事就好，注意安全，安心工作吧。”
之后，间断地有意地一次次，反复几次类似的操作之后，在莹莹敞亮的心地面前，他多多少少有点自惭形秽起来。
莹莹的推已及人的回复，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炙烤在瞿秋生的胸膛，将他心里冰封了几年的男女情愫煮沸了。
骨子里还有善良一面的他，心被蝎子蛰着被鄙俗虐着一般隐痛，在莹莹纯真的心里，这样的自己真是寒碜了。
好女人是男人人生追求的目标。他心意已定，决心对莹莹也坦诚相待，耐心地缓缓图谋未来。
他不再无理由缺过一次训练，不曾忘记一次请假。暗暗地有意与莹莹接近，有机会就向莹莹示好。
在训练结束后，他会突然从哪个位置变出一朵小花送给莹莹，得到莹莹一句：“哇哦，瞿医生你还是个魔术师啊。”
或者，突然手往莹莹脖子后一划拉，眼前便有一件精致的小礼物送给莹莹，得到莹莹赞扬：“哇哦，瞿医生你真是太有才了。”
沉浸在这种被莹莹赞美的自我陶醉中，他发现自己真的好喜欢莹莹了。
但碍于青梅竹马葛宙的存在，茫然若失。
每年元旦，医院会组织一次辞旧迎新的团建活动。
辛辛苦苦工作一年了，让大家放松放松心情。
葛宙原本也不太参与这类活动，陈大主任在放下葛妈谢老师的电话后，未与葛宙商议就给他报了名，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这是比较好的一种人际沟通机会。科室与科室很多业务有交集的，谁也保不准谁不吃生。比喻说不影响别人抢救的情况下，快速响应会诊、快速给你配药、提前报个检验结果、影像检查插个队……
葛宙来医院好几个月，也算是新人，曾在影像科受过“吃生”的亏，所以，他听从陈大主任安排，参加了这次活动。
今年的活动不搞医疗护理技能操作竞赛，只分两类：大球小球运动类和花样百出的游戏娱乐活动。
工会组长有意制造机会，剩男剩女的接触机会，你懂的。
规则中自然是未婚男女要配成对，这才是谢老师特意请陈大主任安排葛宙参加活动的目的。
男女搭配，干活不怕累。
男女搭配，娱乐更有味。
有输赢之分，有高低之差活动才有刺激，才有激情。所以，活动结束，即时智能皮测“多巴胺”指数，最后从高到低统计各系统员工活动的“积分”做年终评比。所以，陈大主任也关心他神经系统的评比的。
这种评比，玩得嗨积分就高，在一惯爱搞考试爱搞技能竞赛的医院，来一次不考试不比赛，乐坏了年轻人，自然踊跃参加，兴趣盎然。
这一批，下午场，未婚组。
地点：gs农庄3号庭院。
当3号庭院ai服务员把院门打开，陆陆续续人员到齐。
抽签、取号，男女凭抽签号随机成对。
第一对，抽签，娱乐项目：“歌伴舞”。
两人嘀咕好，便开始女歌男舞。伴舞男舞出了刀功剑法，反正怎么开心怎么来，最后把全场人肚肠嗨断。
“多巴胺”指数，各获得5个积分，不错。
第二对，抽签，娱乐项目：“咬香蕉过桥”。
这个难度有点大，剥开的香蕉是软的容易断掉，桥是一块窄木板，两人各自咬着香蕉的一端，一人后退一人前进，他俩发挥临床工作中那种如履薄冰的态度，轻轻缓缓地过桥。
呀，失败，刚走到桥的中央，香蕉断掉了。
活动失败的惩罚措施：背人或抱人过桥。
香蕉断掉但惩罚措施嗨翻，皮测“多巴胺”指数，各获得5个积分。
……
第5对，“到”！
声到人到。
阳光下的葛宙，似乎比icu密室的形象更撩拨人，眉眼深邃，高瘦修长，款款入场。
他张弛有度的气场，很适合娱乐氛围，不矜不伐的气质，更讨女孩喜欢。
出场就获得“哇哦”声一片，女孩用羡慕的眼光扫5号女。
5号女迟迟不出，有人发声：“消化外科急危手术，5号回医院啦。”
话音刚落，便有其他女孩争先恐后出来要换5号。
葛宙打开手里的5号抽签游戏项目，高高举起：“项目是答题。谁来念题，我答，很容易。”
“我来”声此起彼伏，后面有女孩往前面推移，似有破竹之势。
“抽签的不许乱号，都别动，有备胎。”工会组长用扩音器控制场面，“周教练，上！”
周莹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备胎。
“咻，咻……”，周莹莹吹着哨，从侧面一跃而上，双手伸展向四周一个鞠躬见面礼。
她不是医院员工怎成了备胎？
原来下午场“未婚组”都来参加娱乐项目了，没人参加球类活动。球类活动工会请的裁判是乐动健身会所的教练，今天下午正好周莹莹轮班。她无球裁判了就来看热闹。
5号女离开，如果换其他哪一个号都不太好，工会望见周教练，便推她出来解这个围。
周莹莹巴不得呀，蹦蹦跳跳落落大方就上场了。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葛宙闷哼了一声，生怕莹莹直来直去，不着四六，“你快走，医院的人都搞怪的。”
她摩拳擦掌：“哥，我来帮你赢积分。”
莹莹可不怕搞怪，越搞怪越刺激越好玩啊。
人群中的瞿秋生悄悄从后面挪到了前面，他本来是要来球场看莹莹做裁判的，想看莹莹球场上的飒爽英姿。所以，他并没有抽号参加活动。
球场上没看到裁判，又疯又爽的英姿却意外出现在娱乐场上。
莹莹看葛宙不给她题，就一把夺了过来，“咻”一声哨，大声说：“一人念题。一人50个手脚跳并答题，要用医学术语，将8字用3刀解剖成6个数，限时2分钟。”
她转身面对葛宙轻轻说：“哥，还说容易，挺难的。”
她心想，手脚跳好难做的，她想替大耳朵哥哥做这个高难度动作，但她不会医学术语答题呀。
她说：“你们葛主任细皮嫩肉的，我做手脚跳，他答题好不好？”
全场一片呼叫：“不好，不能违规”，“不好，葛主任说过很容易”。
手脚跳是挺难的，身体的协调性要好，否则，很容易摔倒，但也不至于要你一个女的来替代，葛宙感到面子被扒得恼火。
葛宙在思考“8字3刀解剖成6个数”，用医学术语。
他活动活动筋骨，大声说：“没问题，来。”
工会组长：“计时，开始！”
他手脚起跳，嘴里说：
“8字正中横断面，两个0。”
“8字正中矢状面，两个3。”
他有点喘了，调缓了一下节奏。
马上就有人喊：“快到时间啦！”
手脚跳要继续做，不能停，节奏还不能慢下来。
莹莹急死了，在旁边不自觉地跟着节奏做小幅度动作，握紧拳头给哥哥加油。
葛宙思考还有两个字没答出来，心里已有剖开答案，但一时想不起这个“剖开”的医学术语措词。
看莹莹那急样，还跟着做，更恼火：“你走开。”
“8字冠状面，两个8。”
最后一个8字没说完整，手脚协调失衡，摔倒在地。
全场一片呼叫：
“失败！惩罚！”
“失败！惩罚！”
周莹莹打开游戏项目的背面，“失败惩罚：亲吻”。
她捂紧嘴，噤声。
她把抽签项目往身后藏匿，工会组长不放，拽起一看，高喊：“亲吻。”
全场变成了尖叫。
其中上有一个声音：“周教练本来就是葛主任女朋友，要亲嘴，亲！”
葛宙陷入极度的尴尬，即时浮现在眼前的是宋宇那张眉眼弯弯笑脸下的伤感和失望。
“亲吻”两个字特殊震耳，似乎看到了宋宇那张梨涡含羞的粉红脸庞，不觉一阵脸热。
“葛主任脸红了，亲，亲。”
周莹莹脸更红，黑里透红，看起来带点紫色。
莹莹大大方方往葛宙脸上看，看着哥哥脸红，心潮澎湃，整个脸变成紫黑色，紫黑到脖子。
葛宙被喧哗的气氛鼓噪得不知该怎么办，又是摆手又是大叫：“大家别误会，周教练是我妹，不是女朋友。”
莹莹惊悚，哥太不给面子了。
她羞愧难当，心里怨怼，你就非得把“不是女朋友”说出口吗。
莹莹，这位操场上被学生反噬过无数次的教练，羞愧几秒后，救场如救火：“哥，你怕什么。”
她走到葛宙身边，美美的闭着眼睛，用手指使劲点点自己的额头，脸朝上高高扬起，等着。
莹莹已经给他指明了方位，额头。
亲一下妹妹的额头又有何妨，可他此刻脑子死机了。
额头也不亲，头摇得像个货郎鼓。
莹莹不知哪来的勇气，身手敏捷，脚尖一蹬，在葛宙脸颊上“叭叭”了两口。
紧接着，她原地环绕一圈，“咻……”一声悠长的哨声，双手做了个“暂停”的裁判手势，示意惩罚完毕。
莹莹获得5个积分，葛宙3个积分。
葛宙眼一横，生气的模样：“无聊。”
转身便退场了。
全场“哗……”，泄气了。
工会组长：“第6对上场！”
委屈的莹莹在原地呆立。
喧嚣的人群活动在继续。
有一个人缓缓逆行，拳头紧攥，一口牙咬得“咯咯”作响。他默默走近莹莹，牵起她的手，离开嘈杂地。
两人也不说话，静静走出gs农庄。
许久。
莹莹说：“他为什么这样？亲一下额头又怎么啦？”
瞿秋生只觉百骸剧痛，喜欢你的人明明在你眼前，你却视若无睹，而那个只把当你“邻居小朋友”的人你却独茧抽丝，肠欲盼断。
瞿秋生今天必须要她清醒。
其实，在他健身时，莹莹问他“我哥最近忙什么，没有再发晕吧”，左一个哥哥，左一个哥哥时，他早就想让她清醒了。
他再也不顾及莹莹可能会对他怎么样了，说“你别傻了，你们不可能成为男女朋友，他就是你一个邻家哥，他没把你当女朋友看的，你清醒点吧。”
“可为什么他不明说。”
“他哪次没说得明明白白的了？你是他妹。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那，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好什么好，你懂不懂男女朋友的好啊？”瞿秋生双手摊开在莹莹面前，无奈状。
“可我就是觉得他对我好啊。”
瞿秋生森冷的眼神逼近莹莹：“你有病吧，那是哥哥对妹妹的好，哥哥和自己妹妹能谈爱吗，醒醒吧。”
“你才有病，关你什么事，你走开！”
“我有病，我是有病。明明知道你喜欢别人，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喜欢你的病！我有神经病！”
莹莹有那么一瞬的凝固，很快以百米冲刺速度跑开了。
瞿秋生一双眼神森寒。
葛宙冷冷地冒出那一句“无聊”就离开了，他后知后觉感到了自己的过分，对莹莹的打击是不是大了。
可他明也说，暗也示，莹莹故意傻子一样不在意，总在“哥哥喜欢我”的误解中沉沦。
原来还只是icu的人知道莹莹喜欢他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莹莹单恋他了。
葛宙想到这，周身一阵战栗。
可他又不知到底怎么做，才让她死了这条心。
他除了哥哥爱护妹妹这样的心，其他心思不在她身上，他不想欺骗莹莹，也不想自欺欺人。
他打电话匡蒙：“这几天你们俩多去陪陪莹莹。”
匡蒙问：“怎么了？”
葛宙想匡蒙能帮助莹莹这一段平复情绪，接受事实，只好把事情说了。
好脾气的匡蒙忍着没冒粗口：“她做错什么了？你这样当众揭她。还有，亲一下额头要了你的命了？”
葛宙：“当时，很紧急，慌不择言了。可我回来工作后，明说暗说好几次了，她就不当回事。”
“就你能，你威风，你厉害！”匡蒙生气地挂掉了电话。
葛宙当时确实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不想亲吻其他人，哪怕额头。
自己也不确定为什么，为谁？
似乎要守着很重要很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