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长在心上的人
路峥醒了，像母鸡成功下蛋一样欢叫的是路妻，在场的都感叹，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
第一次见过活得这么“通透”的人，能活出自己，能活出人生的最高境界。
路妻为自己而活，任何人任何事都影响不到她的活法。
这种活法的路妻，她的两个“第一至第四”的投诉肯定没完。
尽管律师不接她的案子了，她自己来，她有她的逻辑：这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如果当初医生早告知她用的是这种“唤醒术”，亲爱的早就醒了，还要折腾这么多天。
反正自己亲爱的老公不能白白在病床上躺70多天，她必须为老公要个公平。
之后的几天，没个结果之前，法务部的人看见她来了，头都大。
直到路母站出来，把葛主任、匡主任和庞江臻为了路峥的苏醒，冒着被路妻误解，冒着失败的风险，还坚持不懈的努力的真相告诉了路峥。
夫妻俩争吵一番，意见不一，最后完全清醒的路峥忍无可忍还了她那个脆脆响的“巴掌”，她才在比窦娥还冤中接受调解。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个世界的逻辑不都是顺她而生的。
终于，满腹牢骚的路妻，挽着她的亲爱的，在她“咯咯咯”声中彻底离开了icu。
人生海海，千奇百怪。
人生海海，什么锅配什么盖。
葛主任又背了一次处罚。在“第二：病人可疑心理问题未告知，未经她的允许就进行治疗，属违规操作” 上，瞿秋生交给实生学生处理未落实好，他认罚，不做半个字的辩解。
接下来，有关icu空床现象搞得葛宙焦头烂额。
原本以为瞿秋生对员工的安抚工作做得还不错，基本平复了员工因绩效下降躁动不安的心。
不曾想瞿秋生是代表他，答应了大家的所有意见，等路峥的病情痊愈后再请示葛主任。
这不就是搪塞吗？
他勉强接受大家意见中的一条：如果有病人家庭照顾不给力要求继续留在icu享受特护，就留下来。
但这样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icu费用昂贵的。
另两条意见是延迟出科，和放宽入icu指征，他不同意。
现在人口出生持续下降，产科也空着床呢，人家也没这么着急的。
要转型还得转型，要转变观念还得顺应时势变化。
病人少说明老百姓身体健康了，天大的好事啊。
暂时的空床有什么好紧张的，正好大家休整休整。
绩效少就少点呗。
可能做医生的劳苦命，轻松一点就有点不习惯了。
时间一长习惯了就好啦。
何况n斯年，人类寿命在不断延长，神经病中心icu的病源肯定不会减少，乃至整个神经系统的病源都不会减少，就当短暂的淡季了。
除非？
除非……
葛宙好像瞬间冒出了某些灵感，有了一条未来的思路。
除非人类神经系统疾病一个个被攻克了。
一个晚上。
南方朋友回煦城，葛宙请朋友吃火锅。
无火锅不煦城。
热气腾腾的大厅，涮火锅的气氛要多浓厚就有多浓厚，满载着浓香四溢的美味火辣辣地扑鼻而来。
人人满脸通红，配合着浓郁香辣渲染气氛。
人群中一个眉眼弯弯微笑着的她，特别闪亮。
“哇哦。”
宋宇也在这。
一影修长皎白翩翩出现在宋宇第一印象的葛宙，此刻玉树临风气宇轩昂风流倜傥，形象更加丰满了。
他也是繁星中，最耀眼的那一颗星星在闪烁着光芒。
两人各自在自己的朋友圈内涮着滚烫的火锅。
他和朋友点的微辣火锅。
对于在南方习惯清汤寡水还没调整过来的葛宙来说，微辣已经是挑战舌尖味蕾了，再加上有一颗心被宋宇的光芒照射得呯呯的跳着，这个时候的他，胸腔的暖流一股一股在涌。
远远望一眼，宋宇脸颊绯红，在热气蒸腾中若隐若现，宛若红莲初绽，让人心醉。
再望一眼……
再多望几眼也不足以泄完这股暖流。
他吸一口滚热的辣汤，起身，走近宋宇。
一瞬间脑中闪现她背后的警察队长，觉得不太地道，有点紧张。
但还是勇气鼓足，附耳轻说：“饭后我等你。”
靠近宋宇坐着的同事就是山地营救时，给葛宙包扎伤口的男医生，先是一愣，看宋宇，没抵触。
男医生面向大家高喊：“噢，噢，你谁啊，宋宇，这谁啊？饭后等你？”
同事们开始怪异地你一句我一句：“宋宇，谁啊，饭后等你？”
葛宙接上上一句：“有事。”
“有事啊，什么事啊？我们也听听。”
宋宇赶紧圆场：“都喝多了，说有事就肯定有事哈。”
“有事就有事，先喝完这杯。”男医生递过一大杯啤酒：“喝完这杯，什么事我们不管，放你们俩走。”
葛宙眼神看宋宇只低着头，那就是没生他气了，胆子也肥了点，说：“酒就不喝了，驾驶不违章。”
见服务员盘子里有冰镇矿泉水，他拿过来“咕噜……咕噜”起来。
宋宇坐在旁边，仰头就看到葛宙突兀显眼的喉结在“咕噜”“咕噜”声中上下翻滚。
心在悸动，她按住自己的心脏。
葛宙一口气喝完，空瓶倒过来：“算不算？”
“不算。”
“不算。”
同事又你一句我一句。
他再拿过一瓶冰镇矿泉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倒过空瓶：“算不算？”
“不算。”
宋宇把两个起身的同事摁在座位上，边说边推葛宙：“算算算，你快回去陪朋友，吃饭后，我……等你，等你说事。”
葛宙说：“那就，不见不散。”
然后，跟大家摆了摆手，说：“这顿我请，吃好喝好。”
“好好好，不见不散，你别管了，你回自己桌上吧。”
两瓶冰镇矿泉水下肚，清爽了许多，胸腔的气流也平静了下来。
涮完火锅，他很抱歉地让远方归来的朋友自己打车回家。
他要做比朋友相聚更重要的事。
然后，在街边吹着秋意浓浓的夜风，看着火锅店门口，等着宋宇出来。
眉眼弯弯微笑的脸一出来，辨识度特别高。
葛宙迎上去，引她坐在副驾位。
发动他的黑神鹰座驾，调到最平稳最低噪音档次，选择位置图，摁下“自动驾驶”。
专心专意做要做的事。
他脑子里找话题：“庞姐最近怎么样，还好吧。”
“庞姐前天辞职了。”
“啊？”葛宙意料之外，“为什么要辞职，她出诊流程我们是正常开出并得到回复允许的，因为路妻说的‘双重关系’？”
“路妻说的‘双重关系’她自己觉得有点触动，不过，不影响到她辞职，单位并没追究她。”
“路妻在她单位搞事？”
“那倒没有。庞姐说做累了，正好她半年前申请出国进修，回复了。”宋宇说，“庞叔叔听她说做累了，就想她回家接管庞家企业，但她不想，庞姐准备下个月就走了。”
“我还是蛮欣赏你庞姐的。”
“那当然。那天现场我也被庞姐震撼到了，那么勇敢，那么霸气，我心中的她总是文文弱弱的那种。”
“我见到她就有这么勇敢这么霸气，很坦荡的一个人。”葛宙说，“感觉很好相处，但要保持距离的那种。”
“我原来很羡慕她那样不管不顾地顶着父母压力，全身心投入一段感情。”宋宇一脸的羡慕状。
后来又很沮丧似的模样，“当她见到路妻母女，而路峥只保持沉默的时候，她当着路峥的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等路峥走远，庞姐就晕过去了。大家都担心她倒下，没想到她短期就振作起来，我又佩服她好干脆，好果断。”
葛宙将车停在溪水桥头，这里安静。
“其实，真像你说的那样，她没有完全放下，这次才算彻彻底底放下了。”宋宇双手抱着手臂，抬头看葛宙，“你还看得蛮对的。”
深秋的夜晚，风凉。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宋宇披上。
宋宇掖了掖外衣把自己裹紧，对葛宙说：“你也冷啊，我家不远了，你回去吧。”
她指着花园为她归来亮着灯的那一家。
“我是狼，”生怕夜里吓到她，赶紧傻笑着补充，“开个玩笑，我是温血动物，不怕冷。我不急着回去，听你说说话吧。”
葛宙一个激灵，应该又是葛洲y带给他的进步，有点风趣幽默元素了。
按葛洲y魂灵人的恋爱经验，肯定会采取比外衣更暖和的方法，用“狼体温度”来让她取暖了。
葛洲y这家伙，谈恋爱时肯定很会浪漫很会调情。
想想自己以后慢慢也会有这种浪漫风趣元素了，各方面能量越来越强，就特别期待这一天早点到来。
宋宇看他这模样，“嗤”了一声。
接着说：“庞姐原来是个很缺防备心的人，她说这次防备路妻，第一是纯属第六感要防备，第二是听说你们被投诉了就更加上心防备了，所以，她采取ai译音。”
“嗯，做得蛮好的，我们都没想到这一点。”葛宙心思不在庞江臻的话题上，“你说了这么久庞姐，不说她了，说你吧。”
“说我什么呀。”
“你喜欢什么呀，吃的，玩的，想的，开心的，不开心的，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宋宇微笑着。
28岁的人了，还幼稚地蹦跳了两下往前冲：“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就喜欢我的工作，喜欢我的家人，我和普通女人一样，也就是休息时户外玩玩，或者在家呆着。我没有特别特别的爱好，更没有……”
她手及时堵住嘴，差点说出“更没有像庞姐那般轰轰烈烈的爱过人了”。
星光下看不清她脸有点红，干嘛跟你说这些啊。
葛宙只当她今晚很高兴，嗯，应该是开心的，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便也跟着往前追了几步。
突然，宋宇跳崴了脚，身子不稳。
葛宙一把拽住，拽得太重，她轻“哼”了一声。
一声“哼”把葛宙吓得赶紧松手，两只手摊开在她周围，生怕她再次崴脚。
待她站稳当。
电话就响了。
宋宇接完电话，转身对他说：“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葛宙听力很好的，听得清楚是个有力量的男声：“警察队长啊。”
“嗯，”宋宇看葛宙失落样，问，“怎么啦。”
“没，没什么，他对你好就行。”
宋宇把衣服还给葛宙，带点调皮嬉笑，说：“肯定对我好啊，不好都不行，你赶紧回吧。”
“看你进家门。”
远远看见威武的警察队长给她开了院门。
看她进了家门，葛宙才转身离开。
再转过身看，想看她回头了没有。
而她居然头也不回，走得那么坚定。
宋宇啊，你真的好好啊。
警察队长你哪来这么好的福气，修得到宋宇。
葛宙也不知道自己对宋宇就这么奇怪了，到底怎么啦？
东想西想。
原来她住这里，离自己家也不远。
葛宙记住了这个院子，至少，今天知道了她家在哪儿了？
他往自家眺望，自己家在相邻另一座山脚下。
想着，回去拿个望远镜试试，能不能看到她。
他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给自己小小的惩罚：稀里糊涂说了一晚上的庞江臻。
他又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蠢得死，说送她回家，真就直接送她回家，也不知载她先到其他地方走一走，散个步什么的。
可又能怎么样，人家有警察队长。
他靠在车尾盖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发着呆……
大学的时候，看着学校的图书室、食堂、教室和各个角落都是一对一对的，可自己明明长得也算不错，成绩也优异，可就是没感觉出有哪个女孩，想跟她成对的。
心里面又羡慕别人一对一对的。
有一天，一个女生走到他面前，说：“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没有女朋友吧。”
他很不好意思地轻轻应了一声：“嗯。”
好像没个女朋友很没面子似的，或者有什么隐性问题似的。
女生单刀直入：“我是学姐xxx，xx专业xx班，也跟你一样单着，你愿意跟我凑成对吗？”
葛宙挠着脑：“我都不认识你。”
学姐拿出她的学生证：“喏，证明原件，不是女骗子。”
他还真拿证件验明正身，犹豫了一下，说：“不凑。”
可学姐说过“观察你很久了”，哪能说放过就放过的。
学姐再堵他几次，葛宙也就乖乖了。
两个人开启了一段大学期间的“恋爱”。
名义上是恋爱，实际两人都不在状态。
和学姐牵过手给别人看，拥抱过也是给别人看的，反正葛宙觉得自己没怎么用心，感觉学姐也只是想凑成对而已。血气方刚的男孩，尽管拥抱是装的，但有过亲近后，不知不觉想捧学姐的脸，学姐就会很巧妙地躲避。
他还认为学姐很矜持。
毕业前，学姐跟他说：“毕业后我要去留学，你去吗？”
葛宙没留学的打算，妈妈就他一个儿子，他不想离开妈妈去太远的地方。
学姐这个时候才告诉他，找他是为了打击那个劈腿的前男友。
选择葛宙长得比男朋友帅，成绩又好，比男朋友端正、单纯。
他差点被一口空气呛死。
自己竟然被学姐糊弄一个学期没感觉出来，还以为谈恋爱的一些人都是这样的，特别是和矜持的女生谈恋爱，要慢慢才进入状态。
其实，他也无所谓，学姐走了就走了，没什么留恋的。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但终究以一个男朋友身份与学姐有过一段接触，他这样想。
所以，当莹莹问他“哥有女朋友吗”时，他猛然想起了这个学姐，不确定学姐算不算得上是处过的女朋友。
而今，宋宇就不一样了，在飞机上第一眼见到，穿着浅蓝衣服协助他救护过的宋宇，就像很早很早就长在心上了一样。
尽管知道她背后有警察队长，但心总会被她牵着，想看她那眉眼弯弯的微笑，想知道她的一切，哪怕极其微小的一切。
哪怕她在他面前说警察队长有多好有多好，他都能包容，只要能见到她。
在宋家。
妈妈汪沁从她的蝴蝶屋出来：“宇儿，回来啦，你哥说有人送你回家了，到家门口了不请人进屋？”
宋宇一听就知道妈妈要关心什么了，天下关心女儿的妈妈都一个样。
“同事送回家的，晚上聚会喝了点酒。”宋宇一边上楼一边示意哥哥帮她敷衍老妈。
她快速跑上二楼，灯也不开，推开窗户，寻觅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月光下的人影。
模糊的人影靠在车尾盖上，仰着头看星星，一动不动。
她也望着窗前的星星，发呆。
车灯消失，她才开始关窗，洗漱。
她洗漱完毕，穿好家居服。
敲门进来了哥哥宋航。
宋航进来就把门掩上，带有那么点好奇地问：“我看到了人影，是市立一医院的葛主任吧，怎么啦，他不精神病发作啦？”
“哥，你们警察的眼睛也太厉害了吧。”宋宇心想这么远，最多只够看得清有个人影而已，高矮胖瘦根本无法识别的。
“知道哥的厉害了吧，以后有人送就送到家里来，别把人撂在路上，不礼貌。”
“你个大男人怎么跟妈一样啊。”
“嗯，我是半个妈。”
宋宇不经意间眉开眼笑，笑出声来。
宋航知道妹妹宋宇从小就很敏感，他从小就有意培养她的自卫能力，并在他做警察的保护经验影响下，妹妹是有自我保护能力的，识别仿生人对付一般男性都不在话下，是不会轻易让人送回家的。
宋宇眉头舒展春花绽放般的微笑，哥哥就知道葛主任是妹妹“让送回家”的那个人了。
想起在警察局的葛主任，那般的脾气上头，可能一半是针对嫌疑犯的“误会”，另一半只怕是因为她。
警察局那次闹剧，宋航就问过妹妹，妹妹就说过飞机上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跟哥哥一样是第一次见过这个人。
宋航想，那可能，在飞机上就误会哥哥和妹妹的关系了？
宋航看着妹妹春花绽放般的微笑，也跟着笑出了声，问：“这个人有这么好笑吗？精神病又发作了？”
“他说‘如果你欺负我，要我第一个告诉他，他帮我揍你’。”
“哈哈哈，就他那拳脚，揍我？”宋航忍俊不禁。
宋宇学着哥哥惯用的语气说，“我就说，‘你揍不过他，他不但力气比你大，脑子还比你好使’。”
“这还差不多。”宋航看妹妹描述葛宙那眼神，心里有了数，“不过，我觉得这小子精神挺正常的，挺有血性的。”
“有时候挺正常，有时候真就像个精神病人。”
“我哪天去见识见识。”宋航想着警察局里那个脾性的葛主任，是有点血性过头，跟个病人确实有点像。
“认识他干什么呀。”
边说边推着哥哥一起下楼。
“履行半个妈的义务呀，侦察侦察他值不值我妹这么为他而笑。”
宋宇下楼眼一瞪：“哥，别乱来，我跟他没什么的。”
“明白啦。”
下楼后，宋宇就接过嫂子手里5岁的侄子寰寰，陪他玩了起来。
到点该睡了：“嫂子，你不用管了，我带寰寰洗洗睡啦。”
姑姑与寰寰玩着闹着，进了寰寰的小房间。
儿科医生的姑姑对这个侄子自有一套办法，给寰寰偏爱蝴蝶的奶奶和爸爸妈妈分担了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