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 章 暖色
密室四角的四个小灯两紫色两蓝色,交叉相映,季枫塘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颜色,一半紫一半蓝,明明是很相配的颜色,但他却感到两者之间的不融合。
蓝色的光永远覆盖不了紫色,紫色的光也永远到不了蓝色区域,就像他和时青亦之间,明明是相互熟悉的关系,却怎么也走不进他的心里,相反,他只是一次一次地惹他生气,这一晚季枫塘睡得并不好,冰冷的床板上面什么也没有,而密室昏暗的灯光又让他觉得不舒服,他只希望时青亦能多来找他,这样他也不会觉得时间是如此的难熬。
时青亦同样也没有睡好,现在的状况好像是回到了病情最严重的那段时间,16年他刚好21岁,福利院给他提供上大学的机会,那个时候弟弟妹妹被别人收养了,虽然他很不舍,但他明白那样弟弟妹妹能过得更好,以自己是绝对没办法给他们好的生活的,就只能祝愿他们能在新的家庭里茁壮成长。
那个时候时青亦刚上大学,获取了更多的知识之后,他也懂了一些心理学常识,他发现了自己的抑郁与焦虑,尤其是每晚都在做着儿时的噩梦,他去医院检查,果不其然,重度焦虑加抑郁。
那段时间他总是幻听幻视,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总能从窗外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像是在朝他招手,叫他快点过来,这些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学习生活,他向学校申请了休学,在校外租了一间便宜的屋子调整状态,同时也进行了他病情的初步治疗。
治疗的过程还是很艰难的,就是在这一时期内,为了解压他创作了一些很黑暗系的画作,都是他的所见所闻和幻想,最常听见的就是来自幼时爸爸妈妈的声音,他们在时青亦耳边一直说着话,总是一些重复的语句,也是他最害怕听到语句。
就是他们叫他名字的时候,还有在打他的时候最常说的“你这个孽种,如果没有你就好了”,“如果没有你就好了”,这句话给年幼的时青亦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他也只能将一切怪罪在自己的出生,也在时刻期盼着有一天能去外面上学摆脱这个家庭。
18岁父母的车祸是他的解脱,但被父母控制的那十几年,造成的伤害到现在时青亦都无法痊愈,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病情好一点了,但现在的突发状况又让他的状态回到了七年前。
现在和外界断了一切的联系,时青亦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即使他知道这个房间不止他一个人,但他不敢打开密室的门,不敢去见季枫塘,但他会在饭点准备好食物,敲响密室的门,将食物放在前面,确保季枫塘戴着铁链还可以碰到,然后自己躲在厕所,等季枫塘拿走关门之后再出来,每天就是这样,时青亦也越来越颓废,等他再次去看季枫塘,都已经是两周后。
这天他走出了门,将自己包裹地很严实,虽然只是十几天,但他也感觉小区发生了一些变化,外面也多了一些没见过的店铺,现在是深秋季节,路上的人穿的衣服多了起来,路两旁的树叶也掉了一地。
他呼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是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但他不敢贪婪,走进最近的一家理发店,他想再去见季枫塘之前收拾一下自己,剪过头发后的他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在达成目的之后,他去超市采购了一些日用品就重新回到了那个之前感觉很温馨的,但现在只觉得冰冷的家,好像他只是一处容身的地方,没有温度。
再次走进密室,映入眼帘的是黄色的温暖的灯光,还有完全陌生的陈设。季枫塘将紫色和蓝色的灯光换成了暖黄色的,应该是在工具柜里找到了,他也将密室打扫地很干净。
自己没有穿上衣,身上看着也是干干净净,因为这里有一处引水管,季枫塘就利用这个保持自己和密室的清洁,而室内的陈设也发生了变化。
他将地上多余的链锁都装进了柜子里,床上铺满的是在柜子里找到的旧衣服,而墙上的画他也全部用白布蒙起来,现在外面的灯光照进来,这个原来无比昏暗的地方,现在竟然变得如此温暖。
“哥你来了”
季枫塘看到时青亦之后内心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害怕再一次看到时青亦时,是颓废模样,但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可以的,他也就放心了。
时青亦看到的季枫塘,除了头发稍微长了一点,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他甚至看到了季枫塘的悠闲自得,像是刚得到一处花园的农场主修剪自己花园里的花一般开心惬意,这和他料想的完全不一样,但又在情理之中。
季枫塘本来就是如此阳光的人,从来不会埋怨环境如何,即使身处逆境也仍然满怀希望。但这也让时青亦感到挫败,他对季枫塘如此的对待竟然没有改变他分毫,改变的原来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是谁让你这么改造我的密室的?”
“可是我觉得这样比之前好多了啊。”
季枫塘猜到时青亦可能会生气,但他觉得之前的环境确实很不舒服,对他和时青亦都不舒服,如果他开始治愈时青亦的心灵,那他首先要改变的就是这个密室。
“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心软吗?”
时青亦问季枫塘,也是问自己,半个月不见,他仍对季枫塘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丝原谅,他接受不了凭什么自己的病情复发,而季枫塘却在密室过得这么好,季枫塘现在的每一次微笑都仿佛是对他的嘲笑,像是在说“你看,你能改变了我什么呢?”
而季枫塘想的仅仅是用自己的乐观来感染时青亦,但他不知道时青亦的病情加重,无法有常人的理解思路,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起反作用,非但没有使时青亦稍微好一点,而是让他心里的负面再一次放大。
时青亦将发着暖色光的四个小灯逐个摔碎,将墙上蒙着画的白布掀下,密室重新陷入黑暗,只有从门底部钻进来的卧室的光,很暗,只能看清脸的程度。
“你觉得你的自作主张,自作聪明会感动我吗?季枫塘,你太天真了,你的乐观阳光丝毫一点儿也感染不了我,只会激怒我,让我觉得你是在嘲笑我,鄙夷我!”
季枫塘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现在的局面,时青亦正处在爆发的边缘,他现在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引爆,而他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时青亦如此之深地误解他,而他也不能为自己辩解一点。接下来是沉默,许久的沉默,季枫塘终于准备说一些话。
“哥,我做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你,只是为了让我觉得舒服一点而已,我不喜欢这儿的氛围,如果你不希望我这样,那你希望我怎么样,我可以照做。”
看似求和的话语被季枫塘说出来,没有使时青亦平静,而是使他彻底爆发,他从工具柜里找到鞭子。
“行啊,我希望你堕落!像我一样堕落!最好是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求我放过你!”
话音刚落,重重地鞭打又一次落在季枫塘的身上,时青亦在这一刻才感到了压力的释放,他就像一个恶魔一般,通过摧残他人来取乐,季枫塘的叫声也让他感到兴奋,他就是这么恶毒的人,对情感变态的控制欲让他喜欢这么做。
在他的眼里是没有正常的感情,也许曾经有过,季枫塘的出现让他慢慢重新认识感情,但他突然的背叛又彻底地使事情降至低谷,刚燃起对感情的希望又重新熄灭,浇灭它的不是别人,正是季枫塘。
“倘若你真是只是我的同事,即使我爱你爱到快要疯掉,我也不会这般待你,但你不是,你是该死的卧底,你一开始对我接近就是有目的的,你对我从来都是虚情假意,你只是为了完成你的任务,我恨透了你,像你这种欺骗者,就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过一辈子!!”
季枫塘很想说自己是迫不得已的,但是此刻他不敢说,他怕使时青亦更加生气。
其实工具箱里的所有东西他都没用在之前关过的人身上,一来是他一直没有勇气真正将这些东西作用于人的肉体,二来可能是因为他实在是对他们提不起兴趣,那些工具时青亦可能自己都没有了解地很深,他只是学着网上的别人买,买到的也都是一些不怎么好的东西,再加上长时间的搁置,这些东西的威力也大大减少,不过只要能造成伤害就够了,季枫塘是他第一个使用这些工具的人,也许就是因为爱得深,也恨得深。
季枫塘无法理解这样的时青亦,他只能做到不躲避,任由时青亦鞭打出气,这种鞭子虽然不如带金属的来得痛,基本是绳子类的,但抽打在身上时也得倒吸一口凉气
季枫塘不能去制止,他也没打算去制止,如果这样能使他的负罪感降低,能使时青亦原谅他,那他心甘情愿,随着不停地鞭打,血腥味越来越重,鞭子的颜色也变成了深红色,身下的人也逐渐没了声音
他只是一个劲地打着,下手不知轻重,也不知季枫塘这时候已经晕了过去,时青亦是在打了十几分钟之后才停下来的,因为他感觉到脚底下似乎有黏腻的液体,他停下来去查看季枫塘的情况,鲜血流满他整个胸膛,红色的血肉翻出来,还在往外渗着血,他去试探鼻息,很微弱
这下时青亦慌了,他去摇季枫塘肩膀,叫他的名字试图让他醒过来,但是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他害怕,害怕季枫塘就这么死去,他恨季枫塘,但他也爱他,他可以每天去打他,但不能见不到他,他开始慌张,不知所措,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鲜红的颜色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瘫坐在地,已经忘记了要赶紧去找急救箱,只是呆呆地看着季枫塘,如死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