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好的结果（二）
“欸，你看那个男生又在那边弹吉他了。”
“是哦是哦，过去听听看。”
“嗨别去啦，肯定又是弹那首歌，我都听腻啦。”
“好吧好吧，可能人家只会这一首歌也说不准。上次喊他换过歌也不理人。”
“也是，走啦，这风吹的也太冷了~”
“走吧走吧。”
两个女孩盯着亭子里正在调琴弦的男生窃窃私语，秋风吹的她们打了个寒颤，两人没有多待，这时候还是回到温暖的宿舍更重要。
“噔~”
吉他随着男孩手指地拨动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似是调好了琴弦，男生嘴巴微张，伴着弦声哼起了歌：
“翻着我们的照片”
“想念若隐若现”
“去年的冬天”
“我们笑得很甜”
“看着你哭泣的脸”
“对着我说再见”
“来不及听见”
“你已走得很远”
“也许你已经放弃我”
“也许已经很难回头”
“我知道是自己错过”
“请再给我一个理由说你不爱我”
“就算是我不懂”
“能不能原谅我”
“请不要把分手当作你的请求”
“我知道坚持要走是你受伤的借口”
“请你回头”
“我会陪你一直走到最后”
“就算没有结果”
“我也能够承受”
“我知道你的痛”
“是我给的承诺”
“你说给过我纵容”
“沉默是因为包容”
“如果要走 请你记得我”
一曲唱毕，男生搓了搓有些发红的手指，把因为弦压的凹陷的肌肤给挤了出来，随后又继续循环唱起了这首，周杰伦的《借口》。
卓阳最近真的很忙。
忙着学习，忙着生活，忙着身边的一切；
也忙着，练琴
他分手了。
每天都陷在了回忆里。
每天都受到万千刀子的绞杀。
他始终还记得那天，两个人整理好各自的行李时。
他说的那句“再见”，而王胜楠决绝地回的那句“再也不见”。
当时的他伸了伸手，随后又放下了。
好像一切就是一场无厘头的电影。
滑稽的开始，滑稽的结尾。
所以卓阳决定，让自己忙一段时间，暂时忘记掉这些。
他觉得，这次只是暂时的，没准好好生活一下，让她看到自己有在好好生活，她就会自己回来啦？
这很天真吗？
卓阳不懂，但是卓阳觉得，这就是他现在该做的。
算了，我好好学一下琴，到时候弹给她听，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这是目前卓阳的全部想法了。
选歌、修琴、调弦。
擦干了吉他身上的那些灰尘，把老旧发锈的琴弦全部换成了新的。
吉他在阳光下发着木质漆面的光泽，上面有岁月篆刻的裂纹。
旧旧的吉他，已经陪伴了他好久好久。
即使把灰尘擦干了，锈弦全部换了，可吉他面上的裂痕，却再也修补不好。
“啪啪”
卓阳拍了拍脸，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拍出去。
现在的重点可是好好练曲，好好练歌，不要想那些七七八八的。
于是他找了个还算僻静的亭子，每天背着个吉他就是练曲，风雨无阻。
看呐，胜楠，我有在为你努力呢。
卓阳每次练完琴，心里都是这么的满足。好像练完了就能够离复合更进一步了。
是嘛，感情就是要有些挫折，这些未尝不是他们感情路上的一部分呢？
此刻卓阳的眼里，只有自己的计划、只有计划实施后能够再次拥抱王胜楠。
仅此而已。
“如果要走，请你记得我~”（歌声）
再次的一曲唱毕，卓阳调整了一下姿势，回忆着刚才歌唱的细节差错。
“啪啪啪~”
这时，一旁的鼓掌声惊扰到了沉迷练曲的卓阳，他有些疑惑地抬头朝声源望去。
入眼的是一名长发凌乱，脸上有些胡茬的男生；
这是，那个口无遮拦的文学长？
“弹的很不错呀，继续继续，我在旁边欣赏一下。”
互相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后，文煜风示意卓阳继续练琴，同时他又顺手掏出了烟盒。
不过文煜风敲了敲烟盒，又把它给放了回去。
卓阳没有注意到文煜风的动作，而是继续拨弦、扫弦，练习着歌曲，毫不慌张。
如果有个人在旁边看就紧张了，那到时候在胜楠面前演奏不是会更紧张吗？这次就当锻炼吧。
卓阳做好了心理建设就开始一遍一遍地练着曲子，沉浸在为了一个目的而努力的自我满足中。
“《借口》，这首歌挺好的。”
趁着曲毕的间隙，文煜风插了一句。
“呃嗯，挺喜欢的，练着玩儿。”
卓阳又习惯性地挠了挠头回道，他可不会说出练吉他的真正原因。
“想复合的时候唱给她听？”
文煜风直视着卓阳的眼睛，盯得他发慌。
“你你怎么知呃。”
卓阳有些慌张，自己练琴这件事可是连舍友都没告诉，他在外边练琴一是怕打扰到舍友，二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他想给王胜楠一个惊喜，不然呆着宿舍吹着空调学琴，没有风吹日晒的，他不香吗？
“借口唱多了，开始给自己找借口了？”
文煜风开了个玩笑，但是现场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文学长，我就是单纯地练琴，如果我打扰到你在这边休息，那我换个地方练。”
此刻的卓阳也有些气恼，这个文学长，从最开始就不停地捣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听着刺耳还难受，结果自己在这么角落的地方练琴他还这么的阴魂不散，自己是惹到他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走就是了。
卓阳拾起了一旁的吉他包，作势就要离开。
“你确定王胜楠想要的是这个吗？”
文煜风没有管卓阳的动作，仍是自顾自地说着。
但是就是这句，却把卓阳给控在了原地。
“你懂什么？！”
卓阳扭过头怒视着文煜风，一句话就要将几周下来积蓄的怒火喷薄而出。
“我和她在一起四年了，我会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文煜风看着满脸怒容的卓阳也并不恼，脸上仍然带着似有似无地笑意，接着反问。
“你真的懂她想要什么？”
“我不懂，你懂啊？！”
卓阳寸步不让，他可不觉得眼前这个总是似笑非笑的、故作高深的学长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当然当然，你们谈了四年，她想什么当然你最清楚了。”
文煜风双掌举在脑袋的两侧，表示自己的让步。
看到文煜风退了一步，卓阳倒也没得寸进尺，刚才确实有一下被文煜风的话扎到了，这会儿他才想起来，好像对他太失礼了。
“不好意思学长，刚才那下我有点失态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卓阳并不想进行过多的交谈，他今天的吉他可没练够呢，还有好几个地方的切换不是很流畅。
“其实我觉得，有时候比起在错误的道路上大步向前，还不如耐着性子找找正确的方向，你觉得呢？”
文煜风无视了卓阳多次提出的离开请求，反而是继续抒发自己的看法。
“学长，我怎么就是错误的道路了？”
卓阳把吉他放到了一旁，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个学长是压根不想放自己走。
也好，卓阳坐到了亭子上，正对着文煜风。他决定今天好好和文煜风唠一唠，好好地纠正说服他，吉他大不了明天多练一会儿就是了。
“倒也不是错误，但是，不像对的。”
“你这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吗？”
“还是最开始见到你说的那句话，你还喜欢她吗？”
“我！我怎么就不喜欢她了！”
“可是，我在你眼里没看到对她的喜欢，你好像，更喜欢自己吧？”
卓阳看着文煜风的眼睛，却发现自己像是被撕烂了血肉，把灵魂摆在台面上被文煜风观察着，剖析着。
“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这一副什么都了然的样子，真的非常装。”
“你知道王胜楠最近在干嘛吗？”
“我我我联系不上。”
“你确定是联系不上？还是没有联系？”
“是，我是没联系，那她在气头上，我去联系不是让她心情更糟？”
“在她心情最糟的时候，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你作为一个想和她复合的前男友，不去想着安慰她，不去想着怎么哄哄她，而是在这边闭门造车，想要憋个大的。那么我想问你，你心里有几分想过，现在的她到底在想什么呢？你是在为了哄她高兴呢？还是为了自己心中幻想的那个场景能够实现而坚持呢？”
“她她”
卓阳额头渗出了汗水，他发现他根本不敢直视文煜风的眼睛。
“你根本从来就没一点考虑过她，考虑过她的感受，甚至，你也根本就不懂她。”
“你想复合，可是你确定这是一首歌，一个告白，一个承诺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谈恋爱是靠这些东西就能够绿树常青吗？”
“你们的核心问题没解决，而是靠着这些莫名其妙的感动和过去的回忆去强行续上这段感情的生命，这不是叫谈恋爱，这叫互相折磨。”
“可可是我和她，四年我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我没办法啊我离不开她了”
卓阳捂着脸，文煜风的声音振聋发聩，把卓阳打的无地自容。
“苦果，亦是果。”
“你们两个，太像了。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寸步不让，又是一样的懊悔。”
“你不在意她的感受，她也只关注自己的感受。”
“你们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人。”
“喜欢是会消磨殆尽的，消磨过后剩下的是什么呢？”
“无非就是那些寄生在你们血肉上的，叫做回忆的东西。”
“撕不干净，扯不下来，硬拽的话只会更疼。”
“但是，继续无视着它们的发展，只会让它越长越大，反噬来的越来越猛。”
“我想，你是时候要考虑一下你们之间，真正的关系了，而不是在这里坚持靠着一首感动自己的音乐来挽回没有前方的感情。”
“好好想想，你还喜欢她吗？还是只是喜欢曾经感动的瞬间？”
言毕，文煜风没有再看捂着脸瘫坐在那的卓阳，而是起身离开了亭子。
敲了敲烟盒，他犯难了。
“靠，怎么就抽完了，这么不经抽。”
卓阳没有理会文煜风的离开。
此刻的他心乱如麻。
苦果，亦是果吗？
可是可是这要我怎么接受？
明明，上周还在过四周年纪念日，虽然我忘了买礼物，但是我后面也补了
对啊什么时候，我已经忘了。
刚认识她时，为了和她说话，心里都要做建设半天的自己；
毕业晚宴时，为了和她同桌，在心里连空调都感谢了一遍的自己；
户外烧烤时，为了确认她心里的想法，那小心翼翼的自己；
还有表白时，为了一切顺利，那辗转反侧的自己；
每一幕，都在考虑着她的想法，都在害怕自己不小心的行为会让她不开心。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有在为她考虑过了？
王胜楠无数次告诫他，要他不要穿着外面的衣服就躺在床上，他没有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
要他整理好卫生再好好休息，他没听，依旧要拖延到最后一刻再处理；
要他好好的收拾好自己，他没听，依旧活在自我感觉良好的圈子里；
要他要他不要冷暴力，他没他没听，而是摔门而出，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是啊，这一切的一切，压根不是一首歌，一句申请告白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是无数次失望，不停地累积，导致的苦果。
自己，好像真的已经不爱她了。
她说的东西，自己提不起兴趣；
她喜欢的东西，自己也不是很喜欢；
甚至连她的样子，自己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美不美，不是自己关注的东西，
她喜欢什么她想要什么，自己也懒得钻研；
甚至连纪念日，自己也懒得去记；
我，真是一个烂人呐。
打开和她的微信聊天。
没有互删，备注还是宝贝，一切仿佛像是昨天，什么都没变。
但是，在聊天记录日期里，灰色显示的日期展示着，他们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再分享过的日常。
是没有分享欲吗？
卓阳心里打了个问号。
随后又是一个句号。
是不再想分享了。
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文学长是对的，自己一直都在欺骗着自己，也在欺骗着她。
什么爱？什么练琴？不过就是一个个谎言组成的囚牢，为了感动自己的囚牢。
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挡住眼睛的手臂早已被泪水沾湿。
或许，是时候划上一个句号了。
卓阳：楠楠，这周末你有空吗？有些话想和你说。
王胜楠：我有时间。
卓阳：好，那我们定个时间地点？
王胜楠：就周六下午吧，我想顺便回去看看高中母校。
卓阳：好，那就这么定吧。
王胜楠：记得穿校服，不然可能不让进去。
卓阳：好，我会记得的。
王胜楠：再见。
卓阳：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