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鸳鸯
身后不远处，多日不见的顾总穿着上次见面时那身黑色风衣，围着一条驼色的毛织围巾站着，面色平静祥和。
他周围不时有回寝的女生偷偷打量，又跟身边的同伴讨论这是哪个学院的老师，怎么这么帅却没听说过。
明明只是合约恋爱，两人相处时也更像是上下属，但被他的眼神盯着，谈北遥莫名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恢复到平时的客套礼貌上，快步走过去。
“顾总怎么在这儿？”
顾沧行看着他，不答，笑了笑，瓷白的牙齿跟兽牙一样。
“快入冬了，晚上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薄？”
“……”
说话间把围巾摘下来，递给他，“先围上吧。”
简直像递上了一个套索，让对方主动将套索挂到脖子上，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谈北遥看着这条围巾，沉默了一下，接着便笑着接了过来。
“谢谢顾总。”
顾沧行看着他，也笑了。
“谈北遥，我决定认真考虑了。”
顾总回去后想了一晚上，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们两个虽说名义上恋爱两年了，但实际相处的时间还很短。
顾总是个保守的人，他不太能接受闪婚。
倒不是说恋爱就要结婚，但像他这个年纪了，不奔着结婚的恋爱是谈不起了。
“嗯？”谈北遥茫然。
“我们之间还是应该先多接触，相互了解之后才能做决定，这毕竟不是小事。”
“？嗯？？”
“装。”顾沧行矜贵的稍微勾了下唇角，又恢复到冷漠霸总的表情上，“算了，不戳穿你。”
他宽宏大度，很有绅士风度。
谈北遥茫然的像个问号，看着他的表情，惊悚的大退一步，越想越觉得顾总怕是真的在总裁的高压生活下病了。
谈北遥倒也知道几个总裁，有私生活混乱，狂开后宫的，有每周上两天班剩下五天在旅游的，也有像顾沧行这种的工作狂魔，每周在公司六天，剩下一天还要交际应酬，为公司发展奋斗终生。
高压状态下人是会有点变态，他也可以理解，就是怪可怕的。
谈北遥又退了半步。
顾沧行长得贵气，在校园有些昏暗的暖黄色灯光下像一尊摆放在橱窗里的高大英伦模特，应当是不近人情，冷漠孤高的——没病前确实也这样。
模特礼貌开口：“不带我参观一下你们学校吗？”
谈北遥：“……”
“这是什么表情？高兴坏了？”
“……没什么好参观的，”谈北遥想想他有病，就淡定了，很礼貌的赶人，“顾总日理万机，难得有空休息，不如回家多睡会儿？”
又是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
“没关系，陪你逛逛校园的精力还是有的。”顾沧行整理下衣服，看向他，“不用这么担心我。”
这人在说什么啊？这怕是已经晚期了吧？？
谈北遥嘴角抽搐，也懒得跟他争辩了，想着糊弄一下赶紧送走他，手指乱挥：“这边是女寝2号楼，那边是3号楼，那是456。”
“你对女寝很熟悉？”顾沧行挑眉。
“……墙上不都挂着吗？”
又来了，那种好像看破一切的眼神。
“别紧张，我没有，”顾沧行斟酌一下，“没有质问你。”
“我！”谈北遥深吸一口气，“顾总还想参观哪儿？”
“你们学校里没有什么比较有意思的地方吗？”
“学校能有什么？教学楼，寝室，超市……哦，那边有个鸳鸯湖。”
顾沧行终于笑了，他表情纵容，“行，听你的，去鸳鸯湖吧。”
小朋友真是年轻沉不住气，这就要把他往情侣约会的地方带了？
他要是趁机表白怎么办？
答应好像他俩还没到那种关系，现在还是暧昧期。
但不答应会不会打击他的自尊心？
看着顾沧行的笑容，谈北遥久久无语。
“……”怎么就这么不爽？？？
鸳鸯湖在d大南面，据说古代有一对苦命情侣被父母拆散，于是相约投了湖。来年湖面上停了成百上千的鸳鸯，于是这湖就被命名为“鸳鸯湖”。
发展到现在已经是附近的小型文化休闲广场。
顾沧行隔着三十米就觉得不对劲，他怎么隐约听见了“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随着音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穿过d大南大门，烧烤味、啤酒味、“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扑面而来。
“鸳鸯湖广场”的led大屏下面还有小孩在扮演奥特曼，手一举发射光波biubiubiu，跟身后花花绿绿的led大屏的光一起照到顾沧行脸上。
顾沧行脸色五彩斑斓。
谈北遥画了一整天板子，晚上随便吃了个面包垫了垫，这时候早饿了。
他抽了下鼻子，径直走到熟悉的摊位前，很客套的转头询问：“顾总饿吗？要吃点什么吗？”
吃？吃什么？
顾沧行穿着brioni的定制风衣，围巾是burber的，踩在人民欢乐海洋的土地上的皮鞋上周才从意大利某个皇室品牌运过来。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离摊位两米远的地方，尊贵的扬了扬手，意思“你自便”。
“二十小串十个大串一份烤冷面啤酒打包。”
摊主也认识他，很热络的跟他聊着天。
“好久没过来了，最近很忙？”
“嗯。”
谈北遥点开微信刚要付款，手机被人按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顾沧行站在他身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混杂着烟火味，意外的不难闻。
谈北遥怔了一下。
“不要啤酒。多少钱？”
“二十一。”
顾沧行扫码付款。
谈北遥回过神来，想反驳，又憋回去了。
摊主虽然看不出顾沧行这一身高定都是什么牌子，但只看这人成熟稳重的气质也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加上刚才还十分长辈的管着谈北遥喝酒……
摊主看看顾沧行，再看看谈北遥，笑了：“你叔对你真好。”
“叔？？？”成熟男人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脸色好像都被气红了。
摊主“啊”了一声。
谈北遥捂了下嘴，解释，“这是我……哥。”
“哦哦哦，真不好意思。”摊主立刻道歉，“嗐，你这也太成熟了。”
成熟！！！
不就是暗指他老了吗？？？
顾沧行深吸一口气，猛地背过身去。
摊主的声音从背后喋喋不休的传过来。
“这怎么还生气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你哥嘛。你哥脾气还挺大……是上学呢还是工作了？工作了啊？干什么工作？金融？现在在哪家公司啊？我儿子也学金融的……”
好容易这摊主做完了，看顾沧行还拧着身体不回头，摊主啼笑皆非，多拿了一串肉串。
“哎哎，他哥，他哥。”
顾沧行冷着脸回过头，肉串往他嘴边怼了怼。
顾沧行扬脸撤了撤。
“别生气别生气，你气性这么大怎么在公司生存啊？”摊主苦口婆心，“别嫌长辈话多，在社会上打拼你不能太把别人说得话当回事，不然你上司骂你你也跟你上司怄气啊……拿着啊，好吃！”
顾沧行深吸一口气，咽下被浓厚的孜然味激出生理性的口水，冷冷地咬牙切齿：“我在公司没人敢骂我。”
说罢，一口咬在肉串上，右手“唰”得扯下摊位前挂着的塑料袋——一个，用塑料袋包着肉串的柄，当着摊主的面，眼神盯着人家，跟撕生肉一样用嘴野蛮地撸下一块肉，走了。
谈北遥绷着嘴憋笑，跟摊主告别后快步撵上他。
穿过广场后就是鸳鸯湖，湖边公园里一堆老头老太太在遛弯，还有暴走族“一二一二”整齐的声响。
就没有哪儿是安静的。
顾沧行跟肉串有仇一样撕完吃掉，签子往垃圾桶一丢。
谈北遥再拿一串出来放他嘴边，这人面无表情地头往另一处一歪，抗拒非常。
谈北遥自己吃了。
好容易到了一处周围没什么人的地方，顾沧行手臂放在栏杆上，看着湖面，转头又看谈北遥。
“鸳鸯呢？”他心情稍微好了点，开口询问。
至少这一刻也算有点情侣之间的小情趣吧……不对，不是情侣，他还没想答应呢。
谈北遥咽下嘴里的肉，张嘴回答了什么，暴走族带着音响跟“一二一二”的口号从两人身边走过。
顾沧行闭上了眼。
谈北遥等人走了又解释一遍：“鸳鸯不能吃，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谈北遥！！”
“嗯？”
老板吼人了，谈北遥对钱还是很尊重的，也不吃了，乖乖站好。
顾沧行深吸一口气。
“这可是咱俩第一次约会，第一次！！！”
谈北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