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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古之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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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当!

    一柄长刀劈将过来,格挡开了长枪!

    只闻一声雷霆怒吼,

    “休要伤我兄弟!”

    转过头,本该撤往谷口的安禄山,不知何时已杀到我的身旁。

    兄弟在侧,劫后余生,心中莫名一酸。

    只是安禄山此时暴怒的模样,着实有些吓到我了。

    怒目圆睁,眼中似有烈焰在燃烧,血丝布满了那对虎目。

    身上的铠甲早已卸下,腹部身中一箭,右臂和胸前两处刀伤深可见骨,系在腰间的灰色战袍已染成红色。

    鲜血和伤痛却更加激发了他的狂性,战意如潮。

    吐蕃骑兵也被这架势震住,差点从马背跌落。

    安禄山顺势丢掉盾牌,双手握住刀柄,向马腿砍去。

    吐蕃骑兵栽下马来,无法动弹的战马躺在地上发出阵阵悲鸣。

    安禄山转身手起刀落,取了那吐蕃骑兵的首级。

    随即纵身一跃,骑上一匹失主的战马,单人长刀怒指马前吐蕃军,

    “营州安禄山在此,谁敢来战!”

    冲进盾阵的吐蕃军何曾见过这等猛张飞式的人物。

    五步开外,为首一身着裘皮披风,头戴鲜羽毡帽的蕃将,也不由得叹道,

    “真乃古之恶来也!”

    坏在他这身装扮,吸引住了杀意正盛的安禄山。

    安禄山猛地策马跃起,下落之际,手中长刀就势横劈过去。

    蕃将左侧侍卫提刀来挡,不想那刀刚挨上就被震飞。

    安禄山这长刀却并未失去力道,从侍卫肩上疾驰划过。

    侍卫滚落的头颅,看着自己尚在马背的身体双手往空中抓摸几下后,斜倒了下去。

    蕃将心生惧意,正想退后一步。

    未曾想那长刀势大力沉,取了侍卫性命后,竟还径直向蕃将劈去。

    蕃将躲闪不及,让那长刀自颈部斜劈入寸余。

    安禄山抽刀立马,蕃将惨叫一声,随即落下马去。

    一刀两命!

    这蕃将竟是吐蕃主将悉诺逻恭禄。

    形势急转直下,主将的阵亡,让吐蕃大军陷入了混乱与恐慌之中,瞬间失去斗志。

    方才还在组织突围的赵堪抓住战机,收拢精锐,向吐蕃前军发起强攻。

    失去主帅的吐蕃大军一触即溃,如潮水般退去。

    原先被吐蕃设作口袋的狭窄山谷,此刻却成了自己逃命的拦路虎。

    在赵堪精锐的追杀下,慌不择路的吐蕃军相互踩踏,争相逃出这噩梦般的山谷。

    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人心惊胆战。

    谷中一片死寂,偶尔传出几声尚未断气士卒的哀嚎,在秋风中,格外凄凉。

    清理战场,

    吐蕃的一万大军,被杀者、践踏致死者三千余人,伤者无数,仅有不足千骑逃出谷口。

    我方三千先锋军,阵亡八百余人,轻重伤者千余人

    虽是以少胜多,但也是惨胜。

    安禄山此时身上新添了几处刀伤,左臂处又中一流矢,但人还是威坐在战马之上,杀气不减。

    赵堪叹道,先锋军中幸有此等人物,埋没于士卒,实属暴殄天物。

    当即唤来军医,要替安禄山包扎伤口。

    安禄山却拱手避开军医,在堆叠的尸体中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声音略带颤抖地一直唤道:

    “贤弟!贤弟!”

    被队伍和马匹踩踏昏迷的我,听到熟悉的呼唤声,稍许恢复了些意识,微微抬起右手,虚弱地应道,

    “兄长!”

    安禄山闻声,全然不顾身上的创伤,从马背上直接跳了下来,扒开压在我身上的尸体,半跪地上,把我轻轻抬起,自责地说道,

    “贤弟!都怪兄长护全不周!都怪兄长护全不周!”

    安禄山刚说完,急火攻心,加上伤势较重,眼前一黑,竟也昏了过去。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身在行营之中。

    床头边,安禄山端坐着,身上裹满棉布,右手也被缠得严严实实。

    见我醒来,一阵欣喜,说道,

    “贤弟!你可醒了!”

    见我并无大碍,随即哈哈笑道,

    “这趟为兄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若不是寻你,保不准都过去了!”

    说罢,右手就准备拍搭到我肩上,似乎忘了我二人都是带伤之人。

    我含笑连声叫道,

    “兄长且慢!兄长且慢!”

    安禄山方才意识到什么,收住缠满棉布的右手,仰天大笑起来。

    营中休息了几日,已能下床行走,串门的时候,大家也都盘算着回师幽州的事。

    这天,营中探马来到伤兵营帐,叫住我和安禄山,说是大帅有要事嘱咐。

    我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赵堪会有什么安排,一路揣度着。

    随探马到了大帐之中,只见赵堪在帐中帅位端坐着,军判站在左侧,像是等候已久。

    我二人单膝跪地,拱起双手,齐声说道,

    “参见大帅!”

    赵堪起身,作搀扶状,

    “两位小兄弟,请起!请起!不必行此大礼!”

    说罢,便与我二人同站于帐中,继续说道,

    “此次征讨蕃贼,全凭各位兄弟以命相搏,才有这难得的胜绩,二位小兄弟也出力不少!”

    这番客套话,我二人也能绉上几句,赶忙回道,

    “全凭大帅领军有方!”

    赵堪满意地笑了笑,扭头朝安禄山问道,

    “这位小兄弟是何方人士,几时入的伍?”

    安禄山拱手回道,

    “回大帅!小人安禄山,营州柳城人,月前在幽州城中才入的伍。”

    赵堪点点头,继续说道,

    “此次谷中恶战,本帅亲知个中艰险,多亏你在危局中力挽狂澜,稳住了阵心。小兄弟勇猛异常,可谓张飞在世,不知往后有何打算?”

    安禄山平静地答道,

    “回大帅!小人此次入伍,全凭一腔热血,只为保我大唐疆土,卫我大唐黎民。在谷中也是寻我兄弟心切,稍显莽撞了些,让大帅见笑了。往后小人也未曾多想,全凭大帅差遣!”

    赵堪和军判对视笑了笑,正声说道,

    “本帅要教你做校尉,领兵上阵杀敌,你意下如何?”

    安禄山一怔,面露难色,

    “小人只懂得冲锋陷阵,要带这些许士卒,只恐小人粗鲁,误了大事!”

    赵堪见状,好声安慰,

    “无妨!往后军机大事,你可随帐同听,遇有疑难,可问我和军判。”

    安禄山也不再推辞,拱手洪声答道,

    “诺!”

    赵堪随即转身回到帅位,收了适才的笑容,厉声朝我问道,

    “这位小兄弟!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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