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突厥巫师
“史思明?”
话音刚落,我有些吃惊,自己穿成了和安禄山狼狈为奸的那货吗?
“小弟安禄山,公子请受小弟一拜!”
这少年就是安禄山?
我想起安禄山和史思明本就是营州乡邻,也都是突厥胡人,在此相遇也并不奇怪。
这黑袍老者也太会安排了,主角直接送到跟前,省去了好多波折。
“使不得!使不得!”
眼见安禄山就要单膝跪地,我赶忙上前去搀扶。
这时才发现,自己身形和安禄山差不多高矮,年龄也应该跟他相仿了。
虽然没有任何不适,但想想也觉得新奇,自己比一般的少年平白就多了几年的阅历,绝对可以称得上同龄人中的翘楚了。
安禄山被我扶起后,有些憨厚地摸着后脑勺,看着我说道:
“史兄,你我今后便是兄弟了!”
这送上门的好事,我正求之不得,连忙对安禄山说道,
“那自是最好!只是不知我俩谁更年长一些?”
互报了生辰之后,发现竟是同年同月,安禄山比我大上一天。
我俩模仿着刘关张的桃源结义,共拜天地后,结为异姓兄弟。
安禄山为兄长,我自然就是二弟了。
“今有幸识得贤弟,如若不弃,可否到寒舍一聚?”,安禄山邀请道。
我略作推辞,“只怕打扰到兄长家人!”
“无妨!无妨!愚兄与老母相依为命,看到贤弟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盛情难却了!”
我也不再客气,只是心中有点恍惚了,眼前这个沉稳又不失礼仪的少年,真是那个乱世魔头吗?
……
城外的官道上依旧是一片繁忙,
挑担的小贩、满载货物的马车接踵而至,叫卖声、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扬起的尘土如缥缈的云雾般在空中飞舞。
官道两侧的田野里,金黄色的麦穗一浪高过一浪。
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犹如一条蜿蜒盘踞的巨龙,默默守护着这片充满生机的城池。
看着眼前一幅国泰民安的景象,想着仅仅数十年后就换了人间,兵祸横起,流民失所,不禁感叹,
宁为太平犬,不作乱世人!
出城后,在官道上行了两三里地,远远地看到一株香樟树,高约三丈,树干需一人合围,枝叶特别茂盛,宛如华盖一般。
樟树后藏着一条三尺来宽的蜿蜒小路,消失在麦浪深处,通往安禄山家。
我们一路聊着自己见识的奇闻趣事,倒也不觉得乏味。
安禄山对人性和时局的一些超出同龄人的看法,虽还显稚嫩,但仍能让人侧目。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当今的一片繁华盛世下,他却看到了其中的隐忧,断言几十年之内必有乱世。
要不是我对这段历史了然于心,真会当他这话就是疯人疯语了。
走了约摸十来分钟,只见一处荒坡,周边枯黄的草丛在萧瑟的风中无助地摇摆着,肃杀之气与刚才的繁华景象形成强烈反差。
一座略显破败的土屋孤寂地伫立着。
斑驳的土墙已布满裂痕,屋顶的茅草稀稀落落,左梁位置都有些塌陷了。
窗纸早已破碎不堪,在风中摇摇欲坠。
房门半掩着,似乎在挣扎着保持最后的一丝尊严。
安禄山神态自若地说道,
“贤弟不要见笑,这就是寒舍了!”
我暗自叹道,成大事的人确实都有过人之处了!
在这破旧茅屋之下待客,一般人早就觉得尴尬了,可这安禄山谈笑风生,像是早已看穿人世间的荣辱俗物。
走进屋内,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透过破损的屋顶洒下。
墙壁上的泥土剥落,露出里面的砖石,地面坑坑洼洼。
屋里就几把覆着兽皮的方凳顺着墙根摆着,一把长刀和大弓靠在门后。
中堂的墙上是一面破旧的挂毯,边缘已经卷曲起来,拼缝处的丝线也已经松散,颜色褪去大半,隐约是灰褐色的,不知是狼皮还是鹿皮做的。
这种中原民居和北方游牧毡房的混搭风格,看着有些违和,其实在汉胡杂居的辽西一带已是稀松平常了。
墙角的地垫上,坐着一个奇怪装束的老妇人。
一袭宽松的长袍,上面绣着神秘的图案和符号,头上戴着一顶点缀着羽毛和银饰的皮帽。
花白的头发,编成了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身后。
脸上是健康的古铜色,沟壑般的皱纹见证了岁月的痕迹,眼神深邃而锐利,透露出一种超凡的洞察力。
老妇人身材虽然矮小,但身姿却依然挺拔,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息。
刚进门,老妇人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安,
安禄山连忙说道,
“贤弟莫怪!这就是家母,因为是突厥部族卜古(巫师)的缘故,装束和言行是有些古怪。”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老妇人不甘却又无奈地说道,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