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文大人
小少年穿着一件单薄的棕色布衣，头发乌黑，用一根棕色发带绑着，衣摆下的裤子是蓝灰色的，穿着同一块布料裁出来的鞋子，看得出来他家很是节省，不过他样貌生的极好，只是皮肤略有些黑，像太阳底下劳作晒出来的古铜色，剑眉星目，气质干净。
薛宝钗略看一眼，便收回目光安静坐着。
张太太一拍脑门儿，“哎哟，瞧我这记性，你师父这两日才刚告病，我一听薛太太找他有事，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哎哟哟，是我的不是，叫你大冷天还跑一趟。”
转头介绍道，“这是陈书记的夫人去世那年，陈书记恰巧从雪地里抱回来养大的徒弟，跟他夫人姓文，起了个铁心的名儿，这孩子小小年纪就通本朝律，包括匠作、市舶等律令，脑子很是灵活，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他师父在衙门里帮忙，去年就做了书记佐官，他师父年迈，这阵子不大好，向衙门告了假，我也不好强请了他来，不若叫他徒弟帮你弄这契约条令如何？”
薛太太犹豫道，“这孩子虽好，但未免太年轻了些……”
文铁心不卑不亢上前行礼，声音是低沉磁性的正太音，“容小的斗胆，冒昧问太太一句，是想写个什么样的契约条令？小的两岁识字，三岁就跟着家师研学律令法典，太太为难的地方或许正是小的拿手之处，还望太太给小的一个用武之地，小的虽比不得家师年长有经验，但在衙门亦有佐官之职，必不敢拿太太的正事开玩笑。”
张太太也从旁说了几句，薛太太拿不定主意了，下意识看薛宝钗。
宝钗笑道，“妈，哥哥和这位小文大人一样年纪，却没想到小文大人已经在衙门身负要职了，这等聪慧能干的人，女儿十分佩服，不若让小文大人试试拟定咱家要的契约条令，我也曾跟父亲学过一些，倘若拟好的契约条令有不妥之处，咱们商酌着再改便是。”
文铁心听见这软糯清澈的声音，心里忽然跟猫挠似的痒了一下，下意识朝薛宝钗看了眼，见对方穿着一身暖融融的淡青色绸缎绣白蝴蝶兔毛小袄，头上戴着素银蝴蝶簪花，整个人又白又漂亮，气质安静恬和，眼神动了动，缓缓垂眸。
听得宝钗这么说，薛太太也不再计较文铁心的年龄，将自家要的契约条令跟他详细说了一番，张太太便让人备了笔墨，文铁心提笔写下字据契约一份，待墨水干了后，呈给薛太太。
薛太太看罢，坦然赞道，“你这孩子，竟写的这样一手好字！宝钗，你也快来看看。”
心里对他两岁识字，三岁就研学本朝律令的话信了七分，看向文铁心的目光少了几分轻视。
薛宝钗看过字据契约上的内容后，也是满目赞赏，忍不住对文铁心真诚一笑，“小文大人好生厉害！写这么多字，纸上一个多余的墨点都没有，意思也完全是咱们说的那样，难道你真的只有十岁不成？”
说到最后，她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似不信文铁心是个小孩儿。
文铁心脸色微红，心里隐隐有些骄傲，只默默作揖回礼。
张太太哈哈一笑，捏着宝钗的小脸道，“你这孩子，还打趣比你大几岁的哥哥来了，你既这样佩服，不如自己也学些东西，来我衙门做个女官如何？”
薛宝钗嘻嘻一笑，埋头扑进薛太太怀里，似被这话臊着了。
“这孩子面皮薄，可当不得你这么玩笑。”
薛太太打着哈哈，确认东西无误后，就请文铁心在上面盖了官印，辞别张太太和文铁心，带着宝钗回了薛家。
路上，薛宝钗道，“妈，那位陈书记可是父亲的旧识？张太太说他年迈，身体不大好，咱家可要请个大夫去看看，尽一尽两家的情谊？”
薛太太想着另一桩事儿，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且我今儿瞧着，陈书记竟把他小徒弟教导的这样出色，可见他是很有能力的，不若将他请来，做你哥哥的先生，让他也教教你哥哥，如何？我不望着你哥哥有什么出息，但求他也懂些律令，别遇着什么事都想着用拳头来解决，像前儿在祠堂，幸好你叫人拦下了他，不然真叫他发起火来把几个族老打了，你哥哥这辈子的名声可就毁了！”
这打算和薛宝钗的打算不谋而合，“妈说的极是，不过请陈书记当哥哥的先生可以，让哥哥拜师却不必了，哥哥在扬州时，拜了林姑父为师，林姑父身份贵重，于情于理，哥哥都不该越过他，去拜别的人做师父。”
“是这个理儿，咱俩回去跟他说说，他听你的话，你多劝劝他。”
“是，妈。”
……
三日期限一到，头天一早就有人来长房处上交产业，不愿上交产业的那几位族老，也被薛蟠亲自去盯着签了分家字据，不愿意签的，想倚老卖老耍赖的，薛蟠就用拳头威胁，效果很好，最后全都签字搬走了。
前十名来上交产业的，薛饶记了名册送去薛宝钗那儿，薛宝钗带着莺儿分别拜访了这十人，了解了他们的情况后，回来就写了一份产业发展与改造计划书交予他们，点了他们做管事，按照这份计划书将收回来的所有家产进行合并与改造。
至于这其中所需的银钱，则在将计划书给他们时，一并给了下去。
这十人忽然得了一件有权又有钱的差事，顿时后悔没早日投靠长房，往日尽是他们眼皮子浅，跟在族老后面吃屁去了！
至于他们拿到那份计划书和钱，究竟会不会按计划书上写的行事，薛宝钗暂时不去关心。
自发现空间那日，她在空间培育的粮种终于有几样有了眉目。
她将一篮子绿油油，生命力旺盛的豆苗和麦苗郑重交给薛饶，“这些豆苗和麦苗是我从咱家粮仓里找出来，历经百日才培育出的新品种，如果不出意外，它们的产量是目前官府发行的豆苗和麦苗的二十倍，你亲自带去太太在西乡县陪嫁的庄子上种下，给些银钱找几个精干老练的老农精心照顾着，每十日我会去庄子上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