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最长的路是嬿婉套路
如懿去一趟养心殿，魏嬿婉封嫔的消息就在宫中传开了。
后宫人向来爱捧高踩低，诋毁着魏嬿婉的出身，暗讽皇上把鱼目当成珍珠。
乾隆听到了忍不住冷笑，为了跟这些风言风语对着干，一连五日召嬿婉侍寝，恩宠不断，各种赏赐变着花样地往永寿宫送。
魏嬿婉拿人手短，唯有受累了。
紫禁城的蝉比哪里都聒噪，烈阳刺目，晒得朱墙干裂，花枝打蔫。
魏嬿婉懒得出门，正歇在罗汉床上，听系统给她放「小娇夫别想逃，霸道女帝狠狠爱」。
听到惬意处，进忠又前拥后簇地来了：“奴才请炩主儿安，祝炩主儿芳龄永驻。”
魏嬿婉慢慢托起头，杏眸微眯扫了他一眼：“嘴这么甜，又想干什么？”
进忠委屈得像被怎么了似的，眉尾耷拉下来看着嬿婉。
“奴才还能干什么呀，自然是来给炩主儿送东西的。如今永寿宫门庭若市，挤满了阿谀奉承的人，要不是奴才嘴甜，会讨炩主儿欢心，这活儿还轮不上奴才。”
“油腔滑调。”魏嬿婉好笑地瞪他一眼，让春婵给他看茶：“又是什么东西啊，我这儿都快没地方了……”
“好东西，您猜猜……”进忠扯开嘴角意味深长笑。
魏嬿婉兴趣不大，好东西上辈子她已经见过不少，而且皇上每次赏的不是珠宝就是古董，华贵好看但完全没用。
御赐之物不能赠也不能卖，要赏就赏银子啊。
她无聊地挥挥手：“不猜，能有多好？”
进忠笑意更深，继续卖关子：“奴才说好，那自然是连宫里都稀罕的东西。”
他把胸一挺，拍拍手掌，候在外面的小太监们迈着碎步走进来。
为首的太监站定后微微侧身，让出条道，一个抱着襁褓的嬷嬷从中间走了出来，携八皇子曲膝向魏嬿婉请安。
魏嬿婉：……
也没说错，孩子怎么不算宫里的稀罕物呢……
她虽语塞，但面容平和。
“春婵，八阿哥刚从外面来，定是一身汗，这屋冰多，猛一进来容易着凉，你先带他和嬷嬷去偏殿里消消汗。”
进忠指挥着小太监们把八阿哥的随身物品放下就先离开。
等所有人走了，屋中只剩两人，魏嬿婉才回过头问进忠：“皇上是怎么说的？”
进忠不见外地倒了杯茶，给嬿婉奉上去，低声道：“皇上只让奴才把八阿哥送来，别的什么也没说……所以奴才想，皇上到底只是把八阿哥养在这里，还是要记在主儿名下，还得看您怎么做。”
对魏嬿婉来说，养不养孩子其实没什么区别。皇子们平日有宫女太监照料，学业有上书房师傅，她最多在生活里关切几句，看看下人有无怠慢就够了。
唯一值得她思虑的麻烦是，八阿哥乃金玉妍之子。
进忠出声探问：“这事主儿是怎样想的？”
得弄清楚嬿婉的态度，是想养八皇子还是不想，他才好去给皇上回话。
魏嬿婉放下茶杯，缓缓走到小太监运来的几个箱子旁。
她拿起一件金玉妍以前给永璇做的小孩衣看了看，又把几个长命锁随意拨到一旁，低垂的眼眸似古井无波，又隐隐透出寒意。
“八阿哥的物件都旧了，以后不便再用，让皇上赏赐些新的来吧。”
进忠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弯弯身子不舍地告退。
……
养心殿。
乾隆手头政务还没处理完，但看到回来复命的进忠还是抬了抬眼。
“永璇送到永寿宫了？炩嫔她…是什么反应？”
进忠露出一个让帝王放心的笑容：“小阿哥已经到了永寿宫，看起来很好。至于炩主儿好像是有些惊到了，大概是没养过孩子，连抱小阿哥一下都不敢……”
乾隆似乎能想象到嬿婉抱着孩子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俊不禁：“确实，炩嫔年纪是小了些，朕之前就有这个担心。”
他有些不放心地蹙了蹙眉，进忠识眼色地宽慰起来。
“皇上不必担心，炩主儿看起来很疼小阿哥，奴才走之前看到她嫌小阿哥的各种用物不好，要春婵叫内务府的人来花钱给小阿哥置办东西呢。”
“哦？”乾隆眉心锁得越紧：“撷芳殿的人又苛待永璇了？”
进忠赶紧解释：“皇上再三申饬，撷芳殿的人怎么敢再苛待皇嗣。
“只不过是小阿哥离开启祥宫后，所用的衣服襁褓都是内务府照例送来的，自然没有金庶人准备得用心，从前金庶人准备的东西肯定也早就小了旧了，估计是因为这样炩主儿才想着自己贴补点儿。”
乾隆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炩嫔才刚入宫，手头能有多宽裕，朕的儿子朕自然不会亏待，你去负责这件事吧。”
进忠面不改色领旨离开，走到门外才得逞地勾勾嘴角，又很快隐于无形。
……
养心殿到永寿宫的路很短，但嬿婉的套路很长，足以包围整个紫禁城。
处理完政务，乾隆的圣驾直奔永寿宫而去，宫里不知有多少人又红了眼。
他没叫人通传，或许是觉得旁人之言不可偏信，想亲眼看看嬿婉与他的儿子相处得怎样。
屋里清凉，不像养心殿里熏香味厚重，只萦绕着淡淡的荷香。
永璇的摇床就放在罗汉床前，魏嬿婉边趴在摇床边上端详永璇，边往自己嘴里一颗一颗塞莲子，嘴巴慢慢嚼着，目光里充满了好奇的打量。
像是能把永璇脸上盯出花儿来。
乾隆觉得好笑，轻手轻脚走上前吓她：“在看什么呢？”
魏嬿婉虽然看得出神，但并未被吓到，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扬起嘴角，娇笑地扑到乾隆怀里，踮踮脚尖。
“凤雏麟子，贵气天然，颇像皇上。”
仿佛她盯着永璇是因为睹人思人。
乾隆把她抱了个满怀，见她在自己面前越来越爱露出小女子的一面，不禁愈发想要宠她。
他想起进忠的话，笑着摸摸她的头：“既然想看，怎么不抱起来看。”
嬿婉猛摇头，脸上写满了婉拒：“他这么软，嫔妾粗枝大叶的，摔坏了怎么办？”
“你不是说永璇是凤雏麟子吗，有天命护佑怎么会摔坏？”
皇上都这么说了，魏嬿婉不得不抱。
她僵直地伸出双手把永璇从摇床里抱出来，颇为小心，两只胳膊不知道是弯是伸，眼中满是慌乱，求助地看向皇上。
乾隆被她逗得直笑，让她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才从后面伸手帮她托住永璇。
怀中人终于松了口气，敢抱着永璇轻轻摇晃，乾隆搂着她，目光落在她温柔牵起的唇角上，许久才出声。
“朕还以为你会不喜欢永璇。”
他离得很近，能感觉出嬿婉对永璇毫无芥蒂。
他纠结了很久才把永璇送过来，就是怕嬿婉会因为金玉妍的事，对金玉妍的血脉心怀怨恨，如今看来似乎没有。
魏嬿婉好像抱得累了，往他胸膛上一靠，毫不客气地让他帮忙分担重量。
“八阿哥又不是小猫小狗，不能用喜不喜欢下定论。怎么说他都是个活生生的人，到了嫔妾眼皮底下，嫔妾就得负责，不能让他少块肉丢根头发。”
嬿婉这话说得让乾隆彻底安心。
如果她说对金玉妍没有芥蒂，会对她的孩子视如己出才会让他更不安。
得了这样一朵解语花，他欣慰不已，盯着嬿婉的侧脸心中泛起波澜：“看来朕找你给永璇当养母是找对了。”
魏嬿婉顾不上答他话，像是彻底抱不住孩子，快走几步逃离他的怀抱，气喘吁吁地把永璇放在床上，好好的襁褓全被弄得散架。
她佯装气闷，坐到床上哼了一声：“皇上这是赶鸭子上架，嫔妾连给孩子穿衣服都穿不好，怎么给人当额娘啊。”
乾隆子嗣不丰，好不容易给儿子找到了合适的养母，自然要好好哄着，他走上前紧紧搂住嬿婉，又哄又劝。
“朕也不会给孩子穿衣，不也能当阿玛么。有下人们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用你操心……”
他花了大力气哄人，魏嬿婉被哄开心，重新燃起了兴致，拿起包袱里的衣裳在永璇身上左套右套：“皇上，您看我穿得对吗？”
乾隆沉默，看着快被勒死的儿子，觉得他还可以再多勒一会儿，不敢打击嬿婉的信心，字斟句酌起来。
“朕的眼光果然没错，嬿婉天生就是做额娘的料，只是这肚兜太小了，穿着勒脖子，朕不是让进忠送新衣裳过来了吗，怎么还穿这些旧的。”
魏嬿婉面露无奈地摆弄了几下旧衣裳：“这是嘉……金庶人以前给八阿哥做的衣裳，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永璇生母，嫔妾把这些扔了不好。”
乾隆现在恨金玉妍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考虑到跟玉氏的关系，他早已把这种狼子野心之人处死。
而玉氏最近还来信，企图把永珹和永璇过继给孝贤皇后，实在是找死。
他皱紧眉握住嬿婉的手：“金庶人心胸歹毒，她不再是永璇的生母了。”
“反正永璇现在还小，朕就把他记到你名下，从此以后对内对外你就是他的亲额娘。无论再发生什么，他都跟金玉妍没有任何关系，她这些旧物全都扔掉就好。”
可人人都长着嘴，哪能堵得住。
永璇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魏嬿婉轻轻摇头：“即使金庶人作恶多端，但她到底对永璇有生恩，嫔妾不想让永璇不知道自己的亲额娘是谁，这样也不符合孝道。”
“嫔妾想，只要好好教导，永璇长大后定能分清孰是孰非，毕竟他是皇上的亲骨肉。”
乾隆胸口腾起一团热，忍不住将人拉进怀中，咬着耳朵轻叹：“真是千金不换知心人……”
他心中埋藏生母的那块地方，小小地湿润了。
……
永璇的事尘埃落定，两人也都饿了，乾隆叫候在门外的进忠传膳。
魏嬿婉眼眸微抬，细柔的手指轻轻爬上乾隆胸膛：“皇上今晚还要留宿永寿宫吗？”
又开始勾人了。
这永寿宫是朕自己想留的吗？
乾隆挑眉：“你想要朕走？”
魏嬿婉扭了扭身，指尖依旧勾勒着乾隆胸口的金龙：“今天是初一，皇上按规矩是该宿在正宫房里的……”
“虽然现在没有皇后，可若皇上把嫔妾惯坏了，不习惯初一十五独守空房，将来不怕嫔妾去皇后宫里吃醋抓人吗？”
乾隆跳动加速的心口一阵一阵发痒，发热，发昏。
他攥紧魏嬿婉作乱的手指。
“嬿婉真是长本事了……朕真想看看你还有多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