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活阎王来了

    玫嫔犹犹豫豫地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魏嬿婉和金玉妍，嬿婉垂眼看着虚弱吐血的人，目光慢慢游走，毫不怜悯地将她的狼狈从头看到尾。

    她一想到嬿婉，就觉得金玉妍怎么受苦也不为过。

    “本想公正一点，把那五年的折磨尽数奉还，没想到你竟然根本撑不住，才五个月就成了这样，孱弱得不堪一击……”

    金玉妍不停地咳着血，被刺激得双目猩红。

    嬿婉扯了扯嘴角，语气里满是嘲弄：“你自诩高贵，可论及心智和意志，竟然还不如你口中的包衣贱婢。”

    金玉妍满口是血，青筋暴起的双手紧攥床单，像厉鬼一般，不时发出凄厉模糊的叫喊，依稀听得出她还在骂嬿婉贱人。

    魏嬿婉冷了脸，连声音都变得无情似冰霜。

    “金玉妍，到今日你总该明白是什么害死了你自己吧？你的愚蠢和傲慢让你漠视其他人的生命，这一切就是我和上苍还给你的报应。”

    反正金玉妍就要死了，她不怕说出自己几乎主导了金玉妍的倒台。

    金玉妍受不了这样的身份逆转，看魏嬿婉耀武扬威简直比死还可怕，她已经快把身体里的血呕光了，可还是挣扎着想要赢回体面。

    魏嬿婉轻轻挡开她胡乱挥动的手，冷笑一声：“怎么，想反驳本宫？是想说自己不蠢吗？”

    “你要是不蠢，怎么会对一个把你当棋子的男人那样忠心，为了所谓的深情罔顾那么多条人命？”

    现在除了孩子，已经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比玉氏王爷的背叛更有杀伤力了。

    金玉妍满是血腥气的嗓子眼里又添上了几分酸涩，这怎么能是她愚蠢，明明是王爷变心，也可能是王妃夺走了王爷对她的情意。

    “是他骗了我！咳咳…他辜负了我……咳……”

    魏嬿婉平静地看着仍在为自己开脱的金玉妍，并没有多少同情，就算被男人辜负也不是她肆无忌惮杀人的理由。

    她一针见血道：“有些事上只要你良心过得去，不怕被天打雷劈，就可以把玉氏当作借口。但虐待宫女呢，该不会也是为了玉氏王爷做的吧？”

    金玉妍怔了怔，一时无话可说。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也越来越无力为自己辩驳，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孤身冷裘，临死前唯一在身边的人是魏嬿婉。

    对孩子的执念终于压倒了一切。

    她不再顾惜面子，但语气仍很僵硬，边咳血边道：“……魏嬿婉，我快死了，让我再看一眼我的孩子。”

    魏嬿婉是来复仇的，可不会满足对方的遗愿，她扫了眼金玉妍满身的血迹狼藉。

    “永璇已经能记事了，但本宫从没给他讲过他的生母是个什么的人，你确定要让他记住你这副模样吗？”

    金玉妍露出一丝挣扎之色，她现在的样子，对于儿子们而言完完全全就是污点。

    可她还是想再见孩子们一面，哪怕只是偷偷看一眼……

    而她如今能请求的人只剩魏嬿婉。

    金玉妍卑微地闭了闭眼，用尽所有力气才把话说出口：“炩妃…炩妃娘娘……曾经的事我很后悔，为了孩子我会悔改的……”

    魏嬿婉清醒地摇摇头。

    “不，你只是看到了自己今日的下场，才会后悔当初害了人。这不是悔改，若你仍如日中天，断不会说出这番话。”

    “而且，就算你悔改也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

    如果靠忏悔就能挽回一条性命，她会把金玉妍按在那些人的灵位前狠狠磕头。

    但魏嬿婉不会做那样无用的事，她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不喜欢假手于人。

    她拿起床头的一只烛台，轻轻放在金玉妍枕边，金玉妍感受到烛火的热度本能地躲了一下，却被魏嬿婉用力按住。

    “如果想要忏悔，你该向那些已逝之人忏悔，只可惜她们已被你害得命丧黄泉，无法再来原谅你了，而我更无权代替任何一个人饶恕你的罪孽。”

    烛泪嘀嗒嘀嗒，一滴滴滚落在金玉妍头边，伴随着嬿婉缓慢的语调，就像是在给金玉妍的生命计时。

    金玉妍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烛火虽然没有烧到她身上，可她看到了倒映在魏嬿婉眼中的火光，仿佛是一夜又一夜做人肉烛台积蓄起的雄雄怒火。

    可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眼前人不是魏嬿婉。

    魏嬿婉的语气平静得就像是黄泉路上的引路人，没有一丝起伏，透着十八层地狱里的寒气和幽森。

    “你可以安心去了，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命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不会孤单的。”

    她神色淡淡地回望着金玉妍惊恐睁大的眼眸，一个接着一个地报起名字，像是判官在细数金玉妍生前的罪孽。

    “二阿哥，七阿哥，玫嫔的孩子，仪嫔母子，慧贤皇贵妃……”

    “还有嬿婉。”她加重了这两个字。

    金玉妍该为这些名字偿命。

    烛火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很快就烧到尽头，抖似筛糠的金玉妍忽然停止了抖动，直勾勾地瞪着双眼，像是被黑白无常勾了魂，脸上血色全无。

    她竟被活生生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