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隔阂
本来也快吃晚上饭了，张妈焖上米饭，又炒了两个小菜，顺便也把做好的辣杯倒盘上桌。
“呦，这是什么吃法呀，怎么看着黏糊唧唧的。”赵凤梅放下鞋垫，摘了老花镜往桌上一坐，就惊呼出声。
“妈，李念说这叫辣杯，是咸辣口的，我没放多少辣椒，您试试看看，我刚才尝着味道还不错呢。”张妈笑着说。
赵凤梅拿筷子夹了一小块豆皮，放到嘴里，就着米饭吃了两口，点头夸道：“嗯！这东西味道是挺不错，那今年冬天你就改卖这个辣杯了？”
赵凤梅顺嘴问。
张兰看了坐在饭桌上低头认真吃饭的李念一眼，面色纠结地说：“我还没想好呢，等天冷了再说吧。”
一旁被辣杯征服的全哥不干了，劝说道：“妈，您就卖这个吧，我觉得这个比蜂蜜小面包好吃多了！”
听了这话，李念好笑地看着全哥，说道：“哥，妈刚开始做蜂蜜小面包的时候，你还说蜂蜜小面包是最好吃的呢！”
李全一本正经地争辩道：“妹儿，那怎么能一样呢？蜂蜜小面包是甜的，容易吃腻，辣杯是辣的，越吃越想吃啊。”
“嗯，全哥这话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早前乡里那些个卖早点的，豆浆、豆腐脑、鸡蛋汤，可是都卖不过辛辣口的胡辣汤。”老太太认同地点了点头。
张妈的纠结，李念完全理解，做的好好的生意，突然要换一个小吃卖，心里不踏实是肯定的。
不过，依李念对张妈的了解，估计最迟后天，张妈也就能想通了。
毕竟，张妈这将近一年的生意，也不是白做的，世面见识都没少见。
可没等到后天呢，第二天一早，张妈就带着李念准备去批发市场买装小吃的塑料杯和竹签。
“妈，你咋这么快就决定卖辣杯了？我还以为你要再考虑考虑呢？”对于张妈的雷厉风行，李念还挺惊讶的。
“念儿，你也知道，妈不想换个小吃卖，是害怕生意没有原来好，怕变动。可昨晚上我一琢磨，我嫁给你爹十多年了，就是因为我这太求安稳的性子，才让自己苦了这么多年，这人啊，也不能活得太死板，总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吧。”张妈这是深有感触。
李念惊讶地望向张妈，她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张妈嘴里说出来的。
这还是那个上辈子自怨自哀，被丈夫嫌弃，却还是没有勇气改变的张兰吗？！
看着意气风发的张妈，李念鼻子发酸，眼睛一时有些模糊了。
张兰和自己小闺女聊得正高兴，一低头，就看见自己姑娘那脸上正吧嗒吧嗒掉眼泪呢。
“哎呦喂，这是怎么了？咋还抹上泪了呢？”
张兰半蹲下去，从兜里拿出干净的手绢帮李念擦了擦脸，着急地问：“念儿啊，这是受啥委屈了，你和妈说说呗，给你做主，是不是你哥又没深拉浅地捏你脸了？”
深吸了口气，缓和下情绪，李念瓮声瓮气地说：“不是，妈，我哥没有捏我脸，就是我听到你说这些话，心里太为你高兴了，一激动，就没收住。”
“那高兴不该乐乐呵呵的，你哭啥呢？”张妈一脸不理解。
“那可能是我太高兴喜极而泣了呗。”李念不好意思地说。
辣杯有些汤汤水水的，肯定不能像蜂蜜小面包一样放在筐子里，娘俩一商量，就决定买一辆自行车，到时候放个大泡沫箱固定在后座上，用来当辣杯。
只不过这就有点儿考验张妈的自行车技术了。
毕竟要是把不稳车子，就算泡沫箱里的辣杯密封好了，也有洒了的可能性。
“念儿，你可别小看我，当年我们姐几个，我可是最先学会骑自行车的，我就算不抓着把，也能骑得稳稳当当的。”听了李念的担忧，张妈自信地说道。
“妈，你小时候家里就有自行车了？”
“哪能啊，家里那么多张嘴要喂，哪来的闲钱买自行车，我和你二姨他们是借别人的车子学会的。”张兰解释道。
张妈骑着自行车，带着李念回家的时候，李全正帮着奶奶赵凤梅纫针呢，听见自行车清脆的铃声，李全一抬头，就透过窗户看见张兰骑着的自行车了。
李全赶紧纫好了线，飞快地跑到了院子里，绕着自行车转了好几圈。
“行了，别光眼巴巴地看着了，你不是早就会骑了吗？给你，这是车钥匙，找个车少的地方，自己玩会儿去。”
张兰眼含笑意地说完话，就把车钥匙扔给了李全。
“妈！你真好！”李全乐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他迫不及待地踩上脚踏板，连个帽子都没戴，一转眼功夫就没影了。
“咋还想起买自行车了？”奶奶赵凤梅背着手出了屋子，问张兰。
张兰面色一顿，刚要说话，李念就解释道：“奶，那个辣杯不是不方便携带吗？我妈想着买一个自行车，到时候就和村里卖雪糕的那些伯伯似的，可以在后座安个大箱子，以后卖辣杯也省事省力。”
赵凤梅听了话，点点头，说了句那是该买一个，就出了院子准备和那些老姐妹唠唠闲嗑。
看着赵凤梅渐渐远去的背影，李念看着张妈叹了口气，然后牵着张妈的手坐到了院子里的小木凳上。
“妈，我奶刚才问话，你为啥那个表情呀？”李念问。
“我以为你奶是觉得我乱花钱了，我这心里一紧，就有点儿挂脸。”张兰歉疚地说。
“妈，你也知道，我奶前些年一直对你有意见，那是被我大伯给骗了，现在她不会像以前一样的。”李念耐心地劝道。
“念儿，这妈心里也清楚，可是我一听你奶说什么，有时候我这神经就紧张，总感觉你奶要拿话刺我呢。”
张妈也是被赵凤梅长年的冷脸给整出阴影了，李念怜惜张妈这些年的不容易，心疼地给了张妈一个大大的熊抱，说道：“妈，你这些年受委屈了。”
张兰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酸，眼眶也有点儿红了。
等安抚好张妈的情绪，李念接着说道：“以后咱家给我奶养老是肯定的，你和我奶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心里老是存着以前那些事，日子怎么能过得舒坦呢。”
“妈，我没权利要求你原谅我奶，但是我需要你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别为难你自己，也别为没发生的事担惊受怕，不值当。”
张兰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湿意，舒了口气，对李念说：“好了，妈听你的话，以后不瞎想了。”
院外，返回来要拿围巾的赵凤梅眼神暗了暗，轻叹了口气，悄声地顺着墙根又出了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