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
孙婆子自己也意识刚才这话不好听，说得好像自己多没人情味似的，刚想找补一下呢，李念却也没给她这个机会。
李念拍了拍小巴掌，四下看了看坐在自己周围的老太太，才对离自己近的马婆子说道：“马奶奶，您都不知道，昨个我从卖菜的大叔那偷听来一个事，真是忒惨了。”
这不，引子就来了。
马婆子是个很合格的捧哏，看着李念浓眉大眼的那个认真劲儿，心里觉得她老稀罕人了，便也顺着李念的话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笑着问道：“哪的事啊？咋还就吓人了？”
其他婆子有好奇的也等着李念接着说，而赵凤梅却撇了下嘴，觉得李念就是故弄玄虚，打算再待一会儿就回家去了。
这头，李念接着说道：“也没听说是哪里的事，那孩子爸妈出去打工了，让奶奶帮忙照顾孩子，但孩子奶奶是个麻将迷，天天就知道打麻将，她也不怎么管孩子，平时都是孩子自己给自己烧饭吃。这孩子好像也没多大岁数，自己能吃饱就不赖了，也就忘了给家里的大黄狗找点儿食。”
“有一天啊，那孩子放学回家去，发现他们家的大黄狗都饿的站不住了，他就想着进屋给狗找点儿狗食。”
关键的来了，李念眉头皱得像愤怒的小鸟，一拍大腿，满脸惊恐地说道：“谁知道那个大黄狗饿狠了，直接把孩子给……”
李念没把话说完，而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屋子里静了好大一会儿，众人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马婆子也没想到李念说的是这事，不相信地问道：“那孩子没了？”
李念点了点头。
接着，屋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唏嘘声。
“真的假的呀，这孩子就被牲口给祸害了？”孙婆子满眼狐疑，满是不信地问道。
李念回道：“那还有假，我亲耳听卖菜大叔说的。”
这事在上辈子是真实发生的，李念之所以记得这事，也是因为事情太惨烈，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有婆子感叹道，好好的孩子，就那么没了，那个奶奶忒惹人恨了。
又有婆子问道：“啥地方的事呀？”
李念摇摇头，说：“不知道，没听卖菜的大叔说。”
李念心想，如果她真知道这孩子是哪的，她说啥也要想办法跟人家示警一下，可是不知道地方，也不知道姓名，华国这么大，她也真是无能为力。
不过，李念琢磨着，村里的稀罕事少，连郑花偷东西的事都能传到乡里去，那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只要能传出去，就算没帮到那个男孩，也可以让家里看顾留守儿童的老人上点心，少一点这种惨案吧。
李念抬头看赵凤梅也是一副皱着眉头，为孩子痛心的样子，便笑呵呵地看着赵凤梅和大家说道：“我奶就和那孩子奶奶不一样了，照顾我和丹姐可精心了呢。”
“奶奶们也知道，前几天我不是和我奶产生了点儿误会嘛，回去我就想着要找个时间和她赔个不是，但又怕我奶看见我更生气，纠结了好几天。”
“不过今天我不纠结了，为啥呢？因为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留着胡子的圆眼老头，他上来就赏了我一个脑瓜崩，让我甭担心，说我奶是全村最有气量的人，才不会和我一个孩子计较这个事。”
“我看那老头笑呵呵的，挺面善的，一细寻思就觉得他说的挺对，这不，今个儿就过来看看那老头说的对不对了。”
李念说完，就一脸真诚笑意地看向了赵凤梅。
其实李念刚开始恭维自己，赵凤梅拉着一张脸，并不想领情。
但当李念说她梦见一个留胡子的圆眼老头时，赵凤梅愣了愣，反应过来那老头可能是谁，这脸子就耷拉不下来了，她心急地想问李念些什么，可人这么多，又有些抹不开面子。
马婆子听完李念的话，咦了一声，歪着头寻思着，问道：“凤梅，你说不会是老李头给李念托梦了吧？我记着老李头以前不就爱留个胡子，天天一副笑模样嘛？”
马婆子点出来了，赵凤梅也没啥不好意思了，顾不上眼前是自己不喜欢的孙女，盯着李念急切地问道：“那个老头还说别的没有？”
赵凤梅虽然心里怨老头干子走了这么多年不给自己托梦，反而给一个傻丫头托梦，但是在她心里头，甭管给谁托梦，能得老头干一句话也是好的。
别的？故事都是自己编的，别的当然没有了，自己爷爷的长相，还是上辈子李念从自己老爹那听来的呢，可看着奶奶期待的神情，李念心里莫名酸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上辈子李念就一直听村里人说，赵凤梅能咬着牙把两个儿子养活大，又让俩儿子各自成家，就是倚重着赵凤梅对早逝丈夫的情谊。
看着奶奶赵凤梅眼里的期盼，李念没忍心说没有，她想了想，用一个早逝丈夫的语气对赵凤梅说道：“那老头让我告诉你，让你别一天绷着个脸，多笑笑。”
赵凤梅听完话，愣了一瞬，啥话也没说，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手就拍了李念一胳膊，说道：“啥老头？那是你亲爷爷！”
赵凤梅拍完了李念就匆匆和马婆子告了别，撩开帘子出屋了。
哎？这话挺正常的呀，应该没露馅吧，怎么着急忙慌地就走了呢？
李念也有些看不明白了，赶紧和老太太们道了别，打算追出去看看。
追到门口，李念就看见赵凤梅正在拿袖子往脸上擦，袖子一放下，满面操劳的脸上，那双通红的眼睛就露出来了。
犹如五雷轰顶，李念一整个震惊住了，是哭了吗？！她奶哎？就是那个年轻时候文能骂过村口二狗他三姑奶，武能单手扛50斤大米的强悍女人赵凤梅竟然哭了？
李念是真没想到，原来自己奶奶可能还是个纯爱战士。
她赶紧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嗯，好像都挺温情的，不会让老太太伤心。
看着奶奶赵凤梅抹泪的样子，李念叹了口气，她估计赵凤梅也不想让自己看到她哭的样子，就打算转脚回家去，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傻大哥，李全，正呆愣愣地站在二狗家的院子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
只能说，没有电子设备的污染，孩子们的视力都是顶呱呱的好，李念清晰地看了自己大哥脸上那惊愕的神情她眨了眨眼，总感觉李全这个憨哥儿可能是误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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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阳市曲遥县鸡脚胡同。
那个李念故事中的孩子，姜昊，正在背着书包回家去。
姜昊推开了院子门，却看见外出打工的爸妈站在门口喂狗，他惊喜地把书包往地上一扔，飞奔过去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爸、妈，你们咋回来了？不是说要年底才能回来吗？”姜昊眼里满是笑意，开心地嘴都快合不上了。
姜昊妈白小芝和姜昊爸姜树对视一眼，没把偶然听来的事儿说给儿子听，她摸着自己儿子的后脑勺，说道：“年年外出打工，爸妈放心不下你，妈和你爸商量着，明年在咱们县里做点儿小生意，就不出去了。”
“真的吗？”姜昊开心地都快找不到北了，抱着白小芝的胳膊进了屋，摇头晃脑地和白小芝说着学校最近的趣事。
身后姜树微笑着目送母子俩回屋，转头看着正狼吞虎咽的大黄狗，和它那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子，想起听来的事情，只觉得后背心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