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祂是谁？
秋已去，冬悄然至。
田云溪打那会起就一直昏睡，已有了两月余。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沈梧深知这点。
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体内的灵源逐渐减少，而无能为力。
生机的消逝最明显的一点表现就是她的呼吸和心率越来越虚弱。
沈梧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她能苏醒，可如今他也不确定了。
沈梧目内含倦，剑眉间折起两道深痕，他木木地用指尖在她的脸颊上抚摸着。
“溪溪，你为什么还不肯醒来？”浅色的薄唇翕张轻语。
他目光专注，看着田云溪时，流露着无法掩饰的哀恸。
“你是不是恼我，所以才不肯醒来看一看我？”沈梧轻抚她略显干燥的乌发。
昔日的柔润和光泽已随着生机而缓慢消失。
不光如此。
田云溪的身子肉眼可见消瘦了许多，细胳膊细腿，整个人原本就高瘦，现在更是瘦到只见骨不见肉。
面色都是久日不见阳光的白青色，皮肤内的血管清晰可见，浑身苍白没血色，不似活人。
沈梧惶恐地注视这一切的慢慢发生，她目前的状况与原先的身体死去，僵木的样子何其相像。
沈梧怕啊。
他是不是又要再一次失去她了。
雅致的厢房，满布了无措和压抑的气息。
沈梧看了田云溪良久，缓慢压下笔挺的腰杆，光洁的额间抵在他们相牵的手背上。
“溪溪，醒来吧。”他话中夹杂着无法忽视的的痛楚，无力地哀求着。
也卑微地祈祷着。
——如若天道有情，祈求别再夺走他的溪溪，他定然无法再承受失去溪溪的悲痛。
——如若他有天道之力，他愿用全部的法力去换取溪溪的相伴。
“醒来吧。”沈梧乞求着，往日清冷的嗓音嘶哑不成样，他抑制着情绪，艰难道：“只要你能安好，我……什么都依你！”
可田云溪仍无知无感。
沈梧哆嗦着手，恐慌感渐渐堆砌，时光的影子似乎在逆转。
他犹如又回到一千年前，面对那具被保护的很好的尸首，他歇斯底里的呼唤着，发疯与清醒只在一线之间。
当下，他疯癫了，扬头起来，发红的眼已有癫狂之意。
沈梧音调发狠：“溪溪，你再不醒来，我就杀光药峰的人！”
“你不是说我是个魔鬼，那你该知道，我说到做到！”
“不想他们死，你就醒来！”
“只有你醒了！我保证不动他们一根毫毛！”
……
眼下田云溪对此毫不知情。
她也无暇顾及，只因她已入了“虚空”。
中州内曾传大陆有仙人降临，仙人居住在一片虚无之中，对中州每个角落所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田云溪充耳不闻，只当是传言。
在她当下感受到这股‘仙力’的神奇，她才恍然。
此刻，田云溪像是对着暗沉的虚空自言自语，“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你该履行你的诺言了吧。”
她为何如此说呢。
这还要回顾见到‘书生’后，田云溪得知需要借沈梧的仙骨才能苟活于世的那一晚。
夜深寂静。
田云溪辗转反侧，对自己、孙玉岚、沈梧和‘书生’之间的关系思索了良久，仍毫无结论。
在她迷惑不已之时，那个神秘人出现了。
在她的梦境里。
祂问：“汝想活。”
“想。”田云溪莫名开口如实回答祂：“但我不想欠沈梧的人情，从而给他操纵，借此胁迫我。”
祂道：“假如吾能让汝摆脱他，助汝回现世，汝愿意？”
田云溪却沉默了，这何其像‘它’曾说过的话。
她瞬间警惕起来：“你怎么保证你能履行承诺。”
梦境里一片寂静。
祂像是在思考她的话，片刻才回：“吾能治愈你的病。”
一会，祂又加一句：“作为定金，吾暂时帮汝恢复身体，待汝按照吾说的做了，吾再付尾款。”
话下，田云溪原本疲累，动弹艰难的躯壳，仿佛一夜回春，筋骨里都流淌着活力。
这就是生机。
田云溪感受着丢失的活气，对祂半信半疑，但在信誉上，祂起码比‘它’还要有说服力。
不过该要防备的，还是要防备的。
掉过一次坑，不能再重复掉一次。
于是，她假装怀疑，质问：“天下没免费的午餐。”
“你想要在我身上得到什么，有什么条件。”
被质疑的祂却很平静：“离开沈梧，永生永世都不要见他。”
音调一直平平的，像个无欲无求的神。
田云溪呵笑，这个条件……哈……真是：“呵……求之不得！”
管祂是仙还是鬼，只要能远离沈梧，答应祂又何妨！
“好。”祂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感，见田云溪没有意见，祂随之先说明：“汝要做的首先是拒绝接受仙骨植入。”
“可以，我答应了！”田云溪很爽快，几乎是祂话音一落，她就接上了。
格外喜闻乐见。
本来她就是不愿意接受沈梧的仙骨的。
“还有呢！”田云溪沉吟着，少顷追问。
“等时机到，汝自会明。”祂说：“汝不需要担心病情，这期间，吾会逐渐治愈汝的病，不过汝不可将吾的存在告知任何一个人，并且要坚持拒绝仙骨植入，否则……”
祂还没说完，田云溪就出声打断：“可以！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汝说。”
田云溪道：“我要你在我离开中州后，护好我所有亲近的人不被沈梧伤害！”
“同时，我要你许下心魔咒！在我完成任务后，你需要履行承诺，不然仙路断绝，永世不可修炼。”
心魔咒属法则类的契约，比天道管制还要霸道 ，几乎无人能破解。
而对于追求长生之路的修士来说，断仙路和不可修炼，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因此，只要许了心魔咒，鲜少有人背弃。
田云溪就是清楚这点，才将它设为保障。
“吾同意。”
祂很平静接受了，并下一秒就许好了心魔咒，田云溪能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一道契约在神海里。
有了确保，田云溪当即就放松了，脑里一股劲就涌出无数个疑问。
她好奇道：“能说说，我和沈梧他们之间的关联吗？……”
为何孙玉岚死了，她也要死。
原本她的内丹，为何是沈梧的仙骨。
书生又是谁？
它为何记恨沈梧？哄骗她植入仙骨，对它有什么好处？
祂又是谁？
它和祂持有的目的相反，是不是侧面表明它们是敌对关系？
田云溪太多想问的了。
祂却没回答，反神神秘秘道：“等时机到，吾自会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