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地牢里的好戏①
“主,猎物已入洞。”
无名跪在地上,俯首说。
沈梧伫立窗边,窗扇开了一道缝,正好可见亭中的人。
欣长的身影隐在光和暗的交接处,神色莫测。
良久,他淡淡道:“不许再扰她清静。”
是何事,主仆心知肚明。
无名在无声的威压下,深深埋下头,恭敬保证:“无名谨记。不会有下次。”
待沈梧看够了,才抽回目光,随意唤他起身,“随本尊去瞧瞧,咱们两位老熟人,叙旧到何种地步了。”
灵光一闪,阵法催动。
镜头一转,二人来到一处幽深静谧的地界。
这里的构造和昔日孙凌源囚禁沈梧的那地牢颇为相似。
两人隐于暗处,隐形罩着,现场漠然相对的二人,对此毫无察觉。
“岚岚,跟我走吧。”
高子轩贴手于阵法上,深情沫沫对里面的孙玉岚道。
孙玉岚冷嘲:“跟你走?怎么,你还嫌骗我不够,想再来一次?”
想当年,她忍受着活剖生人的罪恶感,一心想着寻法子救他。
还背弃自己的信念,与魔修混在一起,干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然而她千辛万苦地藏着田云溪的内丹,偷逃回玄门宗。
却被他那些所谓的亲人擒下,只因她是传言中开启仙境的密钥。
况且高子轩并未出事,当年他父亲帮他用替身傀儡挡了一劫,休养了十来年,身体的伤就好全了。
他明明没事,却从没想过要来魔界救她,龟缩在父辈的庇护下,苟且偷生。
并在得到她苏醒的消息,还与亲人合伙欺骗她——利用埋在魔宫的棋子给她递了消息。
信条上言明,高子轩自仙魔大战便昏迷不醒,疑是患了噬魂之症,希望死前,能见她最后一面。
话里话外都希望她回宗门。
孙玉岚信了。
一心想着回去救他。
却不想,这一切都是阴谋。
当她被擒拿困起来,即将没命。
那仙境需要她大量的心头血为钥匙,简而言之,她得先死。
还是要死得新鲜。
多讽刺。
而其中,高子旭懦弱的就像一头缩头乌龟,一点都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愿。
守在牢外,怯弱地哭诉他有多为难。
分明做错事的是他们,到头来,成了她不识大体,不能慷慨赴死。
那一刻,孙玉岚尤为憎恨。
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死绝了,特别是高子轩。
所以沈梧闯入玄门宗大开杀戒的时候,她朝高子轩笑得格外灿烂。
死得好!
可惜棋差一步,未等沈梧杀到地牢,仙境开了。
那地牢就在仙境的旁边。
那些为了得到仙境中的宝藏,犹如入魔的人,合伙干脆利落地捅了孙玉岚,震碎她的内丹,随之在她奄奄一息之下,丢至仙境入口。
血溅满了地牢。
鬼域般的场面下,仙境开了。
他们都躲了进去。
孙玉岚趴在地面,十指抓破,心里恨极了。
仇人未杀,她还不能死!
贪念再起,她吞了田云溪的内丹。
内丹蕴含的能量浩荡,一下子治好她的内伤,修为也恢复了。
与此同时,沈梧进来了……
那一日,玄门宗顶上盘旋三层厚的血雾,足足一个月才逐渐消散。
沈梧险些血洗了玄门宗,但不知为何独独留下了高子轩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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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那些往事,孙玉岚怨气难平。
“高子轩啊,高子轩!你怎还不死!”她血泣高呼。
明明负了她的是高子轩,他背情忘义,本该过得凄楚。
可是事实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当下他光鲜亮丽,美人在怀,过得无比滋润。
反观她衣着昔日的白衫,袖子沾了星星点点血迹,双手被两条铁链绑紧悬挂在身体两侧。
披头散发,瘦削如枯骨,狼狈得如同困兽。
天道不公啊!
高子轩眼神闪躲了一下:“岚岚啊,你说什么气话呢,我死了,谁来救你。”
说着,他左右顾盼,一边观察情况,一边劝导:
“岚岚,我们之间的恩怨过后再议,此地不可久留,我现在破开大阵救你出来。”
他方扬手,孙玉岚就尖叫:“滚!谁要你救了!别再假惺惺恶心我!”
高子轩严肃着脸,像从前那个温和有礼的大师兄,轻训:“我知你心有怨气,可莫说反话激我。”
孙玉岚再见他这副虚伪的样子,胃部就反酸作呕。
她咬牙切齿,怨恨极高子轩的平静,她不好过,他也别想!
于是,她冷看高子轩,道:“你救啊!只要不怕我再诅咒你一次,你就动手!”
沈梧没取高子轩的命,她被抓回来前,用巫术诅咒了高子轩。
她要他亲眼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点离他而去的,却无能为力。
“被诅咒的滋味如何啊!被以前不屑的对手超越修为,被人讥笑的感触又如何啊?”
孙玉岚神色认真发问:“你是不是生不如死呢!”
高子轩几不可见地黑了脸,瞬间又比翻书还厉害,神态恢复如初。
他手指颤抖,嘴上还温柔笑意地道:“没事。都是我的错。”
“我也怨自己当年不能护住你,每每回想起来都愧疚不已,反侧难眠。”
“今天我终于可以赎罪了,来!岚岚,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他说的深情,眼神是溺死人的温柔。
从前她就是沦陷在他的虚假面具下,任由他摆布玩弄。
“呸!“孙玉岚作呕,抖着两肩,“真令人恶心。”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把戏?收起你假脸,滚!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咒死你!”
此话一出,高子轩面部一僵,险些龟裂。
在被脱光面具前,他还试图挽回:“岚岚,你误会我了,我对你是真爱,怎会戏弄你!”
“滚!!!”
怒喝声颇为响亮。
沈梧看得津津有味,及时现身,悠然迈步上前,拍着手掌,赞道:“妙啊!果真好大一场相爱相杀的戏。”
无名在后补刀:“假如男花旦唱得更投入点,或许更动人些。”
高子轩惊惶,抖着身退后:“你,你们……”
“嗯?想问我怎么发现你的踪迹的?哦,我就跟在你身后来的”
无名补充:“都跟了两次,你一次都没察觉,都不好玩了。”
高子轩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敢怒不敢言,畏缩在一角,“不要杀我!我,我,都是她指使我的!”
他抱头甩锅,一边指认孙玉岚,一边惧怕两人猝不及防的攻击。
那窝囊的样和当初面对他父母步步相逼,他妥协并反将责任推在她身上,一模一样。
孙玉岚瞅着心头血都要呕出来。
之前她是眼瞎了吗?竟然看上这种无情无义的孬种。
“高子轩!你不得好死!”她怒吼。
高子轩呐呐:“岚岚,你便承认了吧,别挣扎了!不是我不帮你,是,是我实在没能力!你原谅我吧!”
甩的一手好锅。
沈梧笑看他俩狗咬狗,在孙玉岚挣扎要去撕咬高子轩的时候,他才好心地让无名拖走高子轩。
“警告一声那些蝼蚁们,在本尊的地头还是安分守己为好。”
无名领命,拎起高子轩的领子,犹如揪鸡仔似的,拽他闪过地牢。
不见厌恨的那个人,孙玉岚又恢复死气沉沉的样子。
沈梧挑眉刺激她:“与情人叙旧的滋味如何,说给本尊听听。”
孙玉岚扬首:“沈梧!你故意的吧。”
故意留下高子轩,就等着今日。
让困于地狱的她看一看,仇人在外风流,过得比她好。
这种痛恨,却无法手刃仇人的滋味,抓心挠腮,缠绕着她不放。
这就是沈梧想要的效果吧。
那他做到了。
她恨绝了!
沈梧轻笑,眉目发冷,不置可否:“那又如何。”
他的确是故意的。
杀人,给一刀是痛快了,却不解恨。
磨刀割肉,刀刀入骨,方为上佳。
孙玉岚不是为爱杀人吗,那就让她看往日深爱的男人抛弃她,另娶他人,儿孙满堂,过得幸福美满。
她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听,只能看!
痛苦吗?
那就对了!
一报还一报,是她动了不该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