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时隔十年，再见沈梧
魔界之门屹立在两界之间，从中遥望而去，左方修真界，是充沛的灵气，凡人闻之心旷神怡，右方是魔界，宛如深渊，浊气缭绕，触之令人浑身难受。
魔门两旁守着魔卫，两队守门人持着戾气深重的武器。
早有人等待他们的到来。
“田小姐。”
接待人是他们都熟悉的无名。
气场冷冽如腰间的那把大刀，他穿着黑袍，金色的发带绑着黑发，衣裳领口袖口都绣着娇艳的花，似芍药？
田云溪打眼一瞥，没细看，随即就收回目光对着他点了点头，一如当年的冷淡。
倒是无名面对田云溪时，一反当初的倨傲，对她恭恭敬敬的，反常的很。
“宫主早在魔殿恭候你的到来。”无名对田云溪道，张手做出恭请的样子，守门的门卫见状立即打开魔门。
一股浓郁的魔气扑面而来，久违的不舒坦。
田云溪拧了拧眉头，没让人发现不对就松开，“带路吧。”
然后起步前去。
程昊玉见此连忙跟上，却被无名拦在原地：“宫主有令，只许田小姐一人入魔宫，有勇闯者，杀无赦。”
“你想闯？”
他单手拦人，冷眼睨向程昊玉，态度不冷不淡，另一只手却放在刀柄上，刀出刀鞘，露了冷光，携带着一股凛然的戾气。
程昊玉顿时停下了，看了看修为高深的无名，他一个金丹初期对上元婴中期，怎想都知，他打不过无名。
一阵无力袭来，程昊玉拧着眉心，心想沈梧这样做，摆明就是又想囚禁田云溪。
卑鄙无耻之徒！程昊玉骂完，内心有点后悔带田云溪回中州了。
“云溪！”他仰头对回头的田云溪高呼一声，神色带着悔意。
田云溪视力好，观察的仔细，一眼就瞧出他心中所想，明白他的担忧。
她扬起笑，安抚道：”无碍，你先回府，等我拿到聚魂灯，我便去寻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向前。
程昊玉在门外急着踏前两步，止于无名一步前。
无名收回手，讥笑挂在嘴边：“装什么善人，她不就是你寻回的，你这么焦急要带她走，可是不想要聚魂灯了。”
等见不到田云溪的身影，程昊玉才冷目瞥无名，对他的讥诮气怒攻心，“若不是你夺走聚魂灯，我何须至此。”
明明聚魂灯是他辛辛苦苦从秘境找来的，还没等他用，无名就从他的手中抢走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受制于沈梧。
无名勾了勾唇，那模样格外凉薄，刚想再嘲讽几句，余光掠见远处飞来的倩影。
倩女绿衣，发辫绕芍药，模样眉清目秀，衣衫飘缈，如仙女下凡。
无名双目一亮，顷刻撇下程昊玉不管 ，迎着那道婀娜的身姿而去。
程昊玉无心关注其他，焦心地看着眼前紧紧合上的魔门。
－云溪，此次一去可要安然无恙归来啊。
门的内里，田云溪随带路的侍卫来到恢宏的魔殿，踏上高阶，迈过红如血的门槛，入眼就是明堂。
高堂之上，墨玉而构的魔椅坐着那位十年不见的熟人——沈梧。
发如墨，肌如霜，唇如红梅，冰冰的眉眼和如刀削的轮廓，一身月牙衣袍，衬得他姿容冷肃，越发不近人情了。
田云溪扫了一眼，也不得不感叹他的样貌一如当年俊美。
然后再无他想。
她从容地低下头，看着脚下白汉石，一步步地走到了殿中央，随之恭敬地跪下，双手向前，头磕在手背上。
“田云溪，见过宫主。”
她朗声说，寂静无旁人的宫殿里，她清脆响亮的声音绕梁不绝，回荡了好半晌。
过后一片静谧，空有他们俩的呼吸声，二人都不说话。
沈梧不喊她起身，田云溪就一直跪着，睁着眼细数上衣的纹路，白t衬衫哪有什么图案，干干净净的。
只不过是她百无聊赖升起的解无聊的法子。
不知过了多久，空寂的殿内仿佛出现短暂的急促呼吸声，一闪而过，田云溪从无聊回神，细听，却什么都没有。
反而是沈梧出声了：“起来吧。”
语气更冷了，好像在怄气。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一闪而过，田云溪顿时觉得好笑。
清冷如霜的沈梧如何会和她一个无关人士怄气，简直就是天下之大滑稽。
“谢主。”
田云溪摒弃杂思，恭顺地站起来，不过仍旧低着头，站姿挺直。
那副姿态对沈梧分外恭敬，就算有外人在，也无人能从中挑出她对沈梧不恭的错处。
楷模是也。
田云溪心头想了想，发笑了一下，想着这下该进入正题了吧。
然而出乎她意料，他们对着好一会，都不见沈梧再出声，倒是敏锐地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下接一下在她的身子滑过。
那目光如同盘丝，在她的前前后后不断缠绕，且越来越紧，还发烫，犹如烧开的开水，灼痛她的皮肤。
殿内无别人，所以看她的只能是沈梧。
这个结论并不怎令人开心。
田云溪反而被看得烦心，她不自觉抿了唇，皱了眉。
沈梧到底想干什么？
“宫主……”她忍不住开口。
本着早开始早结束，但好像沈梧不是这样想的。
他打断了她的话。
“沈梧，”
他就像教导不会说话的孩童，听着就知道格外认真，就是音调有些发紧，像是彷徨。
田云溪听见他唤的名，很是莫名其妙。
对啊，她知道他叫沈梧，她又不是失忆了。
她腹诽完，便听见沈梧道：“你以前都是唤我真名，今儿怎改了。”
田云溪轻笑了下。
他说话的语句倒是一句比一句长了。
从未有过的交谈，还是这种无趣的话题。
她发笑过后，恭敬地半鞠躬：“当年是云溪不懂事，冲撞了宫主，还请宫主大量，网开一面。”
“云溪保证不会再犯此错误。”
沈梧什么的，这个名可不是她的身份能喊的。
重活一世，这些道理，她都懂的。
话刚出，她就听见顶上传来一阵深吸气，那种他恼怒的错觉又出现了。
都是幻觉，莫多想了。
田云溪低了低头，尽力撇开杂念。
但有些人就是不想她好过，沈梧开口了。
“我许你无罪，你喊吧。”
带有命令的意味，田云溪听着不舒坦。
他又想干嘛，戏弄她吗？
田云溪抿起下唇，宛如听不懂他的话，顽固地又躬身：“谢主。”
就是不听。
沈梧这个名，她这一生都不想再叫起。
两人就像对峙一样，一个稳坐高堂，一个鞠躬到腰酸。
“平身吧。”
沈梧的语态似乎带着容忍，田云溪坦然地直起腰，对峙一番，她觉得格外疲累了，也不想再和沈梧玩文字游戏。
她直入主题道：“宫主所说的，我来魔宫，您就把聚魂灯归还程昊玉，此话可算数。”
话一出，田云溪就感觉到气氛一刹冷凝了起来。
良久，沈梧才说话，“呵，话不出两句，你就心心念念着程昊玉了，看来你和程家独子的关系倒是好得出奇，他一请，你就来了。”
阴阳怪气的，田云溪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过抛开她欠程昊玉二人的恩情，她和程昊玉的关系的确不错，沈梧也没说错。
于是，田云溪坦然自若承认了，“宫主英明。”
沈梧却不想要她的恭维似的，态度愈发恶劣，“本尊是说了那样的话，可怎么办，本尊现在心情不爽，不想还了。”
田云溪心头一紧，沈梧这是打算出尔反尔，不履行承诺了！
她气恼地紧皱细眉，终于抬头看人，“宫主英名在外，此次是想言而无信了？”
她的不虞反似更激怒沈梧，他眉眼仿佛凝了一层冰霜，吐出的话都裹着冰碴。
“英名？”他冷笑了几声：“怕是恶名吧。”
“本尊原就是天下惧怕的恶魔，失信一次又如何。”
田云溪语塞。
沈梧要是不还，她也真的无甚办法，但……
“宫主要见云溪，我猜是孙小姐身体出了问题，宫主需要我给她治疗，”
她冷静和他商讨：“我可以帮孙小姐治疗，但诊金就是聚魂灯。”
“只要宫主把聚魂灯还给程昊玉，我立马着手治疗。”
“您看这个交易如何？”她勾眉询问沈梧。
却见沈梧绷紧的下颚，似发怒抿平了薄唇。
“何人说要你为她治疗了。”
“？？？”不是，难道她猜错了？
田云溪满腹疑团，深深不解，那他要见她做甚？叙旧吗？
他们这种关系有必要？
果然是无聊想要戏弄她，还不远万里抢来聚魂灯，大费周章破开两界的壁垒，只为再一次玩弄她于鼓掌之中。
沈梧！她都死了一次了，还是不能放过她吗？
田云溪自来了魔界就不适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她身子轻微颤抖。
想到在外等她的程昊玉，她还是深吸一口气，问：“那您要如何才肯守诺。”
沈梧俯首紧盯着下方的沉默似乎气愤的田云溪，好似要将她拆骨入腹。
他说：“看本尊心情，本尊开怀了，就还，或许今天，也许明天。假若本尊一直不虞，那聚魂灯本尊就是毁了，也不还。”
“……”这什么狗屁理由。
沈梧挑了挑眉，凝着她，莫名冷气场缓慢融化了些许，
他提出一个建议：“要想拿回聚魂灯，你就在魔宫住下，只要你能令本尊开心了，本尊立马把东西还他，”
“如何？“
说是询问，然而一点都不容她人反驳。
田云溪讨厌这一点，却又无可奈何，她咬紧牙关，不情不愿地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