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爱已入心
金亢国内,金都城繁华依旧。
清宁宫宽敝肃静,皇后五旬岁左右,衣饰装扮素雅恬静,慈眉善目。此时正在伏案临摹一幅字画。外面传来脚步声,青莲出现在面前,端了一碗清梨膏进屋。“娘娘,苍王侧妃亲手做了一碗清梨膏,遣人送来给您尝尝。”
皇后端过来,搅动碗内汤汁:“时值金秋,天干气燥,这碗清梨膏来得正是时候。”说完叹息一声。
青莲疑惑:“这苍王侧妃知冷知热,体贴周到,对您也十分恭敬孝顺,娘娘为何叹息?”
“她做的无可挑剔,但若是把待本宫的心思用一半在苍儿身上,也就无憾了。夫妇俩不冷不热,至今也无所出。难不成是怪本宫当初阻拦她与慕世子的婚事?”
皇后浅尝一口,微笑点点头,“手艺倒不错。”
青莲欲言又止。
皇后喝了两口,把碗递给青莲,“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断然不会,那慕世子只知寻花问柳,成天出入绿水红巷中。试问哪个女子愿意嫁与他?何况世子亲自请求退婚,让娘娘替他做主,这才将她许配给苍王为侧妃。”青莲见皇后眉眼微舒,继续说道:“苍王为人中正,对妻妾也从未偏袒偏宠,断不会冷落了她,比嫁给慕世子好了千倍万倍,她感念您还来不及。”
皇后侧过头:“那你说说,她为何待苍儿不冷不热?”
青莲垂头回:“奴婢听说,苍王侧妃嫁来亢金之前,曾有个意中人,是太嵩国的威将军。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其中,必有不情不愿,还需时间抚平不甘。”
这正是碧玉故意深情的假象,太嵩公主江容与威将军情深义笃,若是转瞬即能承欢幔中,别说让人议论她风流水性,遭人诟病,只怕惹人怀疑到她的假公主身份。
皇后看了青莲一眼,“你倒是体贴她的心思。没错,太嵩国近十年来运穷势屈,夷族历来蛮横犯境,邻国毕月也屡屡侍强凌弱,无奈太嵩仅一个威将军,难守两处险境。担心有天遭遇战事力有不逮,才将苍王侧妃嫁来亢金。不情不愿倒是可以理解,来之即安的道理她并非不懂,没有子嗣在宫里是无法立足的,遑论救助太嵩了。”
皇后有意让青莲去点拨苍王侧妃,青莲当然听得明白。
“娘娘说的是。太嵩公主只有在亢金站稳了脚跟,有了后嗣,才有保障。毕月国有所忌惮,不敢肆意犯境。就算日后最终走入僵局,亢金派兵援助,也可保他们安全无虞。”
皇后站起来,走至一盆花前,轻轻抚弄花苞,“苍王侧妃也是极聪慧识时务的女子,心有所属冷落苍儿也情有可原,把所有心思放在本宫身上,寻得一丝倚仗。本宫又如何不知?可女子以夫为天,她何必舍近求远。即使心中再委屈也不该任婚姻僵持,适时想些法子扭转乾坤才是正道。”
十个皇子中,唯“锦王”与“苍王”为皇后嫡出,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皇后自然希望他们兄弟二人互相扶持。锦王有毕月郡主为妃,如今,苍王有太嵩公主为侧妃。
与其说毕月与太嵩跟亢金联姻是向大国求好,对皇后而言,这两个国家,是两位皇子的后盾。往后可以高枕无忧了。
青莲扶着皇后缓缓走出宫殿,极通人心:“娘娘希望皇妃跟六皇殿下琴瑟和鸣,相互扶持。但眼下两人矜持,各居一府,无法培养感情,无计可施。”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这事还得本宫出面敲打敲打。”皇后停住脚步,瞧着天边彩霞。“回头你送一盒正红花椒给苍王,就说是本宫送给苍王侧妃的,由他代为转交。”
北嵩常年酷寒湿冷,难免寒邪入侵,侧妃常生病痛。花椒温中散寒,除湿止痛。还寓意多子,苍王必然能明白皇后的意思,搬去侧妃宫中长住,直到怀子。
“诺。”青莲躬身应道。
皇后每日午后必小憩,青莲便趁机去了自己寝宫。写下寥寥数语,绑在鸽子腿上,将鸽子放飞。
鸽子在皇宫上空穿越盘旋,最后熟门熟路落在苍王府阳春宫。
如香接到鸽子,取下纸条,匆匆返回殿内。
“小姐,皇后娘娘将安排苍王住到阳春宫来。”碧玉读罢,将纸条放在灰炉里烧了。
“如香,”碧玉顶着一张与江容一模一样的脸,轻启朱唇,“放消息,明日卯时,我要去正元寺为六殿下烧头柱香祈福,愿吃三月斋饭。只希望他身子早日康健。”
那苍王近半年来屡屡病倒,身子愈发羸弱。近几日又开始不思茶饭,埋首于职司事务。
这是她的手笔,灵消巫术。
等过几日让他恢复正常,以为是她祈福生了效,即可获得六殿下的心,恩宠盖过正妃。
去正元寺祈福、吃斋饭,不过是幌子,让人信以为真,认为是侧妃诚心感动上天,让苍王恢复健康。
如香是自己人,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知道了,小姐。”
金都商业发达,车水马龙,街镇繁华似锦。
龙少慕坐在车舆里,懒懒抬头撩起窗帘,一个身影晃入视线中,那女子身着单薄的白色衣裙,头发简单束在脑后。
他立即叫停马车,跳下来拉住女子:“洛白!”
那人回头,惊慌盯着他,不知所措。
龙少慕失望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对不起,认错人了。”
太嵩离亢金这么远,中间还隔着毕月,她无亲无故,天远地远,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当初不扔下她,也没有今日缠绕于心中的愧疚和牵挂。一想到她天真无邪的模样,对世人毫无防备,若是遇人不淑,非被人生吞活剥了不可。
想到这里,他就揪心不已。无奈身有公职,不如昔日来去自由。遣人去寻找,也迟迟无果。
付城下了马车,走到他身边:“公子,这都一年了,你心里还记挂她?”
“当初是我失约。”他举目望天,轻风拉扯薄云。第一次见到她,正是去年的这个季节,北嵩这会儿一定早就下雪了。
“可你事后两天去寻找她,她已经离开。也不能怪你。”付城不希望他自责,便找理由宽慰。
“人生地不熟,她心思单纯,不知道会不会遭遇不测。”当时,青凤镇处处是刘焕的耳目,他不敢张扬寻人。去草垛处寻她,无果。只得被付城和两名暗卫护送回金都。
龙少慕拿不准自己这是因为负疚还是挂念,抑或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思念。
“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付城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毫无说服力。
她赤诚不造作的笑容,纯真自然的拥抱,委屈时候的瘪嘴,泫然欲泣的可怜样,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退一万步,如果她安好。那现在她对着谁笑,给了谁拥抱,拉着谁的手出入,抵着谁的胸膛入睡?
龙少慕心里一阵烦闷,朝付城摆手道:“我自己走走,你回去吧。”
付城瞧着他的背影,微微叹息,公子怕是喜欢上那位洛白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