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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运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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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整件事最好笑的地方莫过于,a爹的行径本来完全是可以不必败露的。比如,你要毒杀一个人,那就积年累月地给他送饭,送出个规律,送出个惯性,时候一到,慢性毒杀也行,突击致命也行,轻而易举手到擒来,甚至没人会怀疑。但a爹是这样的人吗?那可是会在女儿隔壁房间和女网友语音撩骚的a爹呀,多么的生猛,玩儿的就是一个铤而走险,他的行事风格怎么是你们一届凡人能够揣摩的。

    a爹从没给a子送过什么正经礼物。听起来是不是很夸张?不,也不能说从没送过。或者,我这么说吧——a爹送给a子的礼物,很少是从包装盒里拿出来的。这样说你们能懂吗?

    房子啊,车啊那些,a爹是必然是不可能买给女儿的。日常生活的吃穿用度这些,肯定是母亲经手操办的。那父亲能送女儿些什么呢?拿我来举例,我的废柴爹也算是半个穷光蛋了,衣食住行都插不上手,但他知道我喜欢某个画家,就会送我他的画集;知道我爱玩拼图,就会送我1000块订制图片限定盒;就算不是矜贵的玩意儿,我有一阵突然爱吃辣白菜,他就跟视频学着做了几罐寄给我。是说,只要你想,表达关心绝不是什么难于登天的事。但a爹对女儿,至少给我感觉就是,竭尽全力地漠不关心。不关心到什么程度呢?a子发了一张自己和朋友三人的大头贴合照给a爹,他竟然问出,三个人里哪个是妳……

    总之,他这个爹当的,我只能说一句叹为观止。

    但他们的父女关系,至少在决裂之前,也并没有大规模的交恶。就有点那种对面谈笑,各怀心事的塑料父女的意思。a子从小前排观看父亲撩骚长大,对他的期待本身就很低;而a爹则是自以为掩饰得天衣无缝,又或者认定就算大刀阔斧地袒露出自私漠然,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举个例子,a子某段时间体重增加,有点三高。和父亲一起吃早餐,眼前的小碟子里突然夹来一颗蛋黄。a爹坐在一旁,自己吃着蛋清,说,蛋黄有营养,专门给妳留的。a子说,但血脂高不能吃蛋黄。a爹说对啊,我血脂高不能吃,妳吃吧,这都是营养。a子忍无可忍,压着声音说,我血脂也高,也不能吃,为什么你总能把不要的垃圾当礼物送我,还送得这么自然。a爹一听脸色一沉,妳爱吃不吃呗,说那些有什么意思。翻译过来就是,妳就算知道我把垃圾当恩赐赏给你,也别他妈点破啊,真没眼力见儿。

    所以,a子也就不点破了。但她是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父亲对自己的关心,是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施舍感的。是的,他们就是属于那种不谈人生,不提生活,偶尔不痛不痒地聊聊苹果又发布了什么新产品的父女。这样的父亲,能送她些什么礼物呢。答案是电器。对,主要就是电脑和手机。为什么会送这个呢?我听a子说到原因时,毫不夸张地说,一口牛奶喷出两米远。原因是:用公司的抬头开发票,可以走账报销,所以,用了几年之后,如果想换新的,就要把手上的还回去。

    妙啊!出其不意啊!精打细算啊!如果这是发生在一块钱也要掰成两半花的,入不敷出的清贫之家,倒是也非常容易理解和接受。但是a爹最有钱的时候,买着500万的别墅,市中心还租了个月租三万的高层公寓,开着50万的豪车,结果给女儿买一万块不到的手提电脑需要公费报销和循环回收啊?这个世界上竟然有礼物是要回收的啊!我惊得下巴都快砸到地板。但a子竟然已经习以为常了。她跟父亲点破了吗?没有。一来觉得说了也没用,二来是觉得以后有钱了,自己买就好。而在那之前,她就像个公司基层一样领着一台被分配到的电脑,用完了还得还回去。

    然后,最好笑的环节就来了。a爹穷途末路了,决定要给a子下蛊,一命换一命了,可是请问,这个蛊要下在哪里呢?要下到食物里,他又不是那种会给女儿腌辣白菜的爹;要送个名贵的项链首饰,又担心女儿不肯随身佩戴;当然也没法用电脑,怕a子到时候把机器还给公司,怎么不算是回旋镖呢?你若是平日常常给女儿塞些小零小碎小玩意儿,浑水摸鱼地掺进来,a子可能到死都不会察觉。现在可好,生产队的羊就这么零星两只,怎么薅都是个斑秃,怎么办呢。好笑吧。别急,还有更好笑的。就是,在一众电器产品里,a爹还随手送过a子一个九成新的ipad,多半是买来摆弄了一阵,玩腻了,就恩赐给了女儿。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id没登出。有用过平板的人应该不用我解释这意味着什么吧。对,a爹在新机里所有的相册,通讯录,备忘录,邮件……统统会同步到a子这台平板上来。

    所以,前面说a子知道父亲每一次外遇,看过每一条聊天信息,不但有小杂种的照片,还有地址,并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胡扯。而且你要知道,那可是为了捉奸,默不作声地闷头学会了破解聊天软件的a子啊,她可是按兵不动的行家,忍辱负重的达人啊。有点年纪的人又很爱在备忘录里存各种账号的密码,a子就全都默默看在眼里,她甚至知道a爹哪年哪月哪天叫财会取了多少钱出来,转去了小杂种的哪个户头。我要是她,看到这些非得吐血。她是真的能忍。

    当然,她也不是变态,能忍并不代表爱看,看多了也糟心。很快就把机器扔在箱底吃灰,打算缺钱的时候卖掉。

    她没有想到,这个平板有一天会救她的命。

    也许有人听到这里,会说塞瓮失马,命运奇妙之类的。我是不怎么喜欢这种说法的。我确实相信鬼神的存在,但与其说相信祂们操纵着人的命运,我更倾向于相信祂们只是命运的前台服务员。怎么说呢,如果命运是一幢大楼,祂们就是保安保洁;如果命运是错综复杂的交通系统,那祂们就是车掌。路线是早就定好的,而车掌只负责在它偏离轨道时稍加引导;大楼里基本上井然有序,你要是贿赂管理员,祂偶尔也会让你行个方便。至少我是这么相信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命运无常,这人世间群魔乱舞,弱肉强食,尔虞我诈,虎狼当道,你要么就相信这腌臜的炼狱是神明狂欢的手笔;要么就只能相信神明作为一个系统的服务生,大多数时候是无能为力的,或者机制使然而不得不袖手旁观的。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如果相信所有的遭遇都不是随机,而是带着什么意义和规划的话,你就得接受,不但好运的发生是合理的,厄运也是合理而活该的。那么,对于无辜遭受厄运的人,你也就只能用“也许上辈子干了坏事”来强行合理化。我请问,有什么惩罚不能在一辈子里全都受完啊?难道神明也尿不尽吗?难道我是你昨天上班没做完的业务吗?还等我投胎之后再来续杯?如果接受了这个逻辑,你就也只能接受“恶有恶报”是伪命题,你只能看着他们逍遥法外,祈祷神明们明天上班时别忘了扔昨天的垃圾。

    我只能选择相信随机,否则就得相信劈头盖脸而来的人潮全是我的冤亲债主,全是要来教我点什么,全是带着点奖励或惩罚的。但直到今天,我都不确定遇见t大师算是福报还是业障。

    22年的春天过去了,t大师杳无音信,静静地躺在a子的联络人列表。a子也没联络对方。或者说,她渐渐不再联系任何人。亲属就不用说了,至于朋友,同一个圈子里也都各有各的困惑和难处,而经纪人呢,已经改行兼职直播带货去了。但这些都不算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你看到某些人即便在乱世中也如鱼得水,畅通无阻,好像没有任何束缚,也不需要任何代价。你知道,对他们来说,这几年不过是一场大型的带薪休假,他们甚至可以选择不休假,当一切过去,他们的人生不是被搁浅的,而是有积累的,是有成果的。

    无论多糟,在这个世界,总有人玩得开心。

    当然,成年人是不会白费力气讨伐游戏规则的。对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也并不是眼红,只是看着他们,会愈发觉得自己没用。而“没用”,对a子来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已经在家人那失去了情感根基,同时自己也无法发展出新的关系,世界与她的联系已经很淡了,她不可以没用。

    她开始无止境地发呆,有时坐在客厅的沙发看窗外,有时在卧室靠墙抱着膝盖放空。买的许多小手工也荒废了,十字绣和羊毛毡做了一半丢在角落的针线篮里。她还买了很多迷你家具套组,说想给小说里每个人物都做个实景卧室,也全都收回口袋贴了胶布,仿佛知道不再需要了。我叫她一起下楼散步,她也不爱动。以前我俩还常常在小阳台上野个小餐,喝个小酒,但自从我看见脏东西之后,心里总觉得膈应,就也不怎么去阳台放风了。

    有天,我买菜回家,推门就见她站在阳台上的背影,半个身体都探出去了,吓得我三两步跑过去,结果她只是趴在栏杆上望景而已。她说,妳看那个泥黄色羽绒服,是不是15栋的奶奶,记得她之前有四条狗吧,两条马尔济斯,一条金毛,还有一条什么来着,现在只剩下她自己在遛弯了。我说,好像都被弄死了吧。她说,k子啊,妳有想过关于死的事吗?我一愣,说,妳想过吗?

    她说,我在想,我会不会是已经死了……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妳听我说啊。就是说,各个宗教不都有天堂地狱人间这几个概念吗。我最近总是梦见地狱,但是长得和这里一模一样。我就是想,会不会这三处,其实是同一个地方呀?命好的人,每天就像活在天堂。命不好的,就是活在自己的地狱吧?会不会我早就已经死了,被判入地狱了呀?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好像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活着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妳懂吗?

    我懂。因为我也开始不太记得活着是什么感觉了。每天围着这个棺材一样的公寓打转,进行一些最低限度的生命活动,像水族馆里的海豚一样被观察,被圈养,被鞭打,活得像在赎罪,但我明明就没做错什么,不知道在替谁赎罪。

    “妳有想过,如果不再做这行,要做什么吗?”我试图换个话题,“我觉得我挺适合做吃播的,我妈也说我的吃相还挺馋人。”

    她专心地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花园,声音轻得像尘埃:“我已经没什么想做的事情了。”意识到我尴尬的沉默,又扬起脸,笑说,“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那种会轻易去死的人啦。”

    她说得轻快,但看在我眼里,仿佛有什么正在不动声色、按部就班地熄灭。就在那一刻,虽然只有一瞬间,我真希望自己有t大师那张口就来的本事,说点什么“天降大任,胜利在望,要财得财,求官得官”。但我没有。暗黑的沼泽漫上来,空气越来越稀薄。我俩都浑身湿透,谁也烘不干谁。

    死气沉沉的五月过去了,进入又凉又潮的六月。

    你猜怎么着?说曹操曹操到。t大师浮出水面了。主动给a子发来了消息:姑娘在吗,江湖救急。

    江湖救急?!我瞬间火冒三丈。你可真有脸说啊。救什么急?是你救我的急,还是我救你的急?你一个号称云游四海降妖除魔的大师,能需要我救什么急?是盗墓的人手不够了,需要我帮你挖坟么?

    a子也有些犹豫。一来大师多次爽约,无论什么原因,至少是缺乏常识或社交共识的表现。但她心又软,对方单纯寒暄问好,也就无视了,但说是“救急”,她就忍不住想问问能帮什么忙。

    我得说明,如果没有之前跟q子的那通电话,我是会坚持把这家伙臭骂一顿再拉黑的。毕竟以我的判断,他就是个明晃晃的骗子,先套近乎,又装无私,承诺点小恩小惠,把你套牢,再晾着你,引你上钩,发现你竟然没有追着他要招财符,服从测试失败,于是又卷土重来,狡猾得很。再和他扯上关系才是跟自己过不去呢。但是,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诡异,有了q子那通视频,再加上当下时局悲凉,我心里也有点松动,就对a子说,要不,再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晚饭时间一过,t大师的语音电话打进来。语气之亲和恳切,宛如多年不见的老友,说有一件小事想麻烦a子帮忙,他急需下载几个网站的软件,需要境外账号,听闻a子曾经在国外呆过,想借账号一用。

    ……我当即就是一个头顶窜火,想挂电话。不是吧大师,你作为一个上山清修,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借账号这个需求会不会太接地气了呢?

    a子也是有点懵,抿着嘴想笑,又忍了回去,说:“啊,行,您稍等啊。”

    “诶,等一下!”我拦住,“j君好像也在国外呆过,您跟他借试试呢?”

    “我一直借用那个臭小子的,但他三天两头改密码。”

    哦,这样啊,那会不会是因为你三天两头装失踪,致电不回,所以人家才用改密码的方式来扯你的缰绳呢?这么说来你们师徒二人理念很契合嘛。

    “哦,这样啊。”我说,“a子那个账号好像是借我用了,等我找找看密码是什么哦,别着急哦,你们先聊着。a子昨天还跟我说,很多事想请教大师呢。快点儿趁大师来人间微服私访,赶紧问问吧,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我甚至没刻意隐藏话里的阴阳怪气。a子按住我的手,摇摇头,算了算了。这怎么能算了?!我还要继续发作,t大师倒是先识相地开口了:“对了,之前说好的招财符,还没给妳呢。”

    “啊,对喔。”我说,“大师符画好了吗?”

    “早就画好了,这不是不通邮嘛,所以一直没机会给妳。”他说,“但不要担心,符现在就在我家的神龛上受着香火呢。等开放了就邮过去。”

    这话乍一听合理,但细想两秒,完全是胡扯。我们家四个床垫都运进来了你一张符邮不出来?是画城墙上了吗?我说:“家里就快揭不开锅,马上就要弹尽粮绝,就等您的招财符了。‘江,湖,救,急’呀!师父!”

    “这邮局不让邮,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他说,“不然这样好了,我们要不要换另外一种方法。这个方法我之前也说过了,就是旺桃花。”

    “旺什么?”a子呛了半口水,“我的桃花已经非常烂了,再旺下去,难道不会招来更多更烂更恶臭的东西吗?”

    “妳的酉金坐在夫宫上,简而言之,桃花旺了,财也就来了;财旺了,桃花就来了,算是一个套餐。如果小蛇不管用的话,我们可以再试试戴一个别的。”

    “……呃,戴什么?”

    “木头做的小兔子。卯兔和妳的酉金相冲,木头材质,是用来生妳的丁火……妳八字里那么重的桃花,竟然一个都不出来,那我们不妨冲一下,把酉金冲出来。唯一要注意的是,不要和小蛇同时佩戴,戴一个,另外一个就收起来,因为是两位不同的神明,不能同时请两位,明白吗?”

    说得头头是道。金蛇不行,换木兔,木兔不行,明年再换玉老虎,皮猴,尼龙猪,对吧?我翻白眼。a子也笑了,说:“要不,饰品什么的就算了吧。我本来也不是很习惯佩戴饰品,小金蛇都被我戴断好几次了。师父,有其他方法吗?”

    听筒那边不自然地静了一阵,t大师语气有些僵硬:“断了?”

    “嗯?什么?”

    “妳刚才说小蛇断了?什么时候断的?”

    “好早了,一两年前,刚买来没几天就断了。”

    我也愣了:“怎么断的?”

    “不知道啊,有天换衣服它就掉下来了。但没关系,只是中间一个锁环儿不见了,我早修好了,还能戴呢。”见我表情凝重,她略迟疑,“不……可以断吗?”

    t保守地说:“护身符这种东西……断了肯定是有点原因的吧。”

    “……什么原因啊?”

    “不好说。”他欲言又止。

    不好说,就是“你求我我就说”的意思。若是三十秒前,我就哼笑一声,开启嘲讽模式。但听a子说断了,我心里也扯了一下,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好事。哪怕不是什么民俗爱好者,也该在各种鬼故事里听过护身符断掉的下场了。我问:“那护身符断了之后再修好还管用吗?”

    “……理论上说管用,但也有例外,不好说。”

    “那……假设,是因为受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的影响才断掉的,一般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呀?”

    “这我也不能妄下定论,一般都要当面看过才能判断。不过眼下这个情况,我也过不去,妳们俩也出不来。还真挺难办的。”略顿,“不然我们还是一件一件解决吧。如果妳方便呢,可以试试看刚才说的方法,今年是壬寅年,壬寅是妳的正官,正官当令,又是丁壬合,在今年之内,妳应该是很有机会……遇到一位,满搭配,挺合适的人的。往这个方向努努力可能更好。”

    怎……怎么就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节奏了。我见a子有点眼色迷离,不知是没听明白还是又遁入虚空发起呆来,替她问:“您的意思是说,今年之内有机会碰到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的,正缘,是这么叫吧?”

    “哈哈,所谓‘正缘’不是网上说得那么玄,只要是正缘,无论如何都能修成正果。而是倒过来,天时地利人和,遇上了,修成了,才叫正缘。总之我看着,今年是有个好机会的。”

    “可是今年都过了一大半了……”

    “算农历呀,还早呢。加把劲,能行的。”

    加把劲,能行的。寥寥几句话,又把人的士气给鼓舞上去了。不愧是张口就来的t大师呢。a子却没什么雀跃的反应,像是不感兴趣似的,没继续聊这个话题,转而道谢,闲聊几句,挂了电话。

    “妳怎么这么淡然啊?”我问。

    “我感觉不太可能发生吧。”她说,“直觉。”

    a子是我认识的人里直觉最准的。我说:“妳那直觉也不怎么准。”

    “天不时,地不利,人也不和,都在牢里,怎么遇上啊?”

    “这……还不简单。”我说,“比如……晾个衣服,被风吹跑,刚好落在楼下路过的帅哥头上啦。你洗澡出来滑倒,闪到腰,急救车的驾驶员是个猛男啦。实在不行我原地纵火,然后英武神勇的消防员破门而入,裹着棉被把妳一路公主抱出浓烟滚滚的犯罪现场啦……”

    “……看出来了,妳真是太久没剧写,憋坏了。”

    确实。嗐,苦中作乐呗。

    只是,苦得太久,人对乐的追求反而会变淡。或者说,比起追求快乐,痛苦的结束比什么都重要。我以为a子会被t大师再次鼓舞,但我误判了伤势的恶化,已经是无法期待它会自愈的程度。在此之前的数月数年中,她也不断鼓舞着自己,对路过的每个机会充满期待。但路过的只有一个接着一个的j君,且现在连工作也无法期待了。比起期待下一个j君,不如期待一切快点结束来得痛快些。爱因斯坦都说,疯子,就是重复做同样的事还期待会出现不同的结果。如果每天都努力活着,还活不出个人样,也是时候换个方式了吧。

    a子还是把账号发给了t大师,甚至改绑手机,直接送人了。她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过度大方。就像她会做很多小手工送我。她好像很执着于用礼赠加固情谊。也许因为从来没经历过情感关系,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妳身为一个个体,一个人,妳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足够令人喜欢了。她好像察觉不到本体的价值,不知道该掏出什么来献祭,礼物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东西了。她不知道礼物还能杀人。

    父亲送她的东西,一个救了她一个杀了她。不知还会不会有人说这叫命运奇妙,塞瓮失马。反正我是不信的。不信命运大厦的保洁会插手住户之间的争执,干涉楼里发生的命案,或者为受害者主持公道。要公道,得自己动手。a爹呀,这是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得懂吧。既然a子不在了,这场鱼死网破,还得咱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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