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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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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川华看着岛津中康与十几名楼迦罗浪人武士从登城道下去,对易非天说道:“扶桑岛的浪人武士并不值得依赖啊。”

    “只怕应是如此,”易非天不无惋惜的说道,“或许未到向青岚出兵的时候。青岚国政日衰,帝室贵族只知享乐,不体察民情,帝室贵族与教廷矛盾重重,已是亡国之兆,但是青岚毕竟曾经是中陆最强大的帝国,贝迦人此次的入侵未必能动青岚的根基。”这番话说出来,却像安慰自己似的。

    “臣愿领援军往关河代之!”苏颜士吉断然说道。

    千贺长琴投靠檀那明河,来到万里之外的羽嘉郡,令扶桑岛束手无策,直到易氏秘使上扶桑岛,却让他们看到从千贺长琴手中夺回星辰秘典的可能。

    檀那锡陵倒不愿意心爱的“六子”去险地,但是素鸣衍主动请战,苏颜士吉以及其他诸子极力唆使,只得同意。

    由于帝都并非对羽嘉有派遣援兵的要求。六郡联军分成两处,一处退守碎叶,诸将以樊川郡总督夜啸霭为首,一处退守上原北,诸将以休屠郡城总制将军摩揭芪为首,但是夜啸霭与摩揭芪都没资格对他下达命令。羽嘉郡兵究竟要增援哪里,完全由素鸣衍自行决定,但是巫弥生与石京度对出兵方向起了争执。

    “招讨使也是力战不敌,才率军撤出战场,为帝国保存实力,何来阴谋之说?”

    苏颜士吉领援军出战,苏颜氏的势力将无法再控制帝都,自然是许多少乐意见到的,但是任苏颜士吉为帅,惧怕遭受报复的北四郡联军会不会闻讯生变,就值得担忧了。

    素鸣衍无法从战报中窥知潼城一战的细节,最重要是,苏颜明灭所部全军覆灭,元城璧率领抵抗联军主力放弃洛河流域,撤入关河郡南部,背后就是青岚的根基之所在:帝都。这战败得太蹊跷,虽然在战报中提及,会战开始的时候,贝迦东路军的主力就楔入元城璧部与苏颜明灭之间,元城璧曾命令苏颜明灭率部向洛河之源移动,对贝迦东路形成夹击之势。苏颜明灭没有依照拟定的路线行军,而是意图迂回到贝迦东路军的后方袭其弱处,不料在出潼城北不足百里处,遭遇贝迦东路军隐藏起来的主力,被伏击。元城璧无法突破贝迦东路军的阻截前去救援,于次日率军脱离洛河之源的战场,举师后撤,苏颜明灭所部完全陷入贝迦人的包围之中,直至全军覆灭。

    岛津中康怒道:“扶桑岛的浪人武士可不是来替易氏守城的。”说罢,怒气冲冲的下了城楼。

    一声长唳响过天空,素鸣衍抬头望去,一只深褐色的猛鹫从南至北飞去。

    纳吉天仕站在大殿的边缘,苏颜士吉盛怒之时,他有些经受不住,十分丢脸的退到大殿的角落里。国难当头,大殿上的诸人依旧不忘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纳吉天仕冷眼看着,心想着何时辞去朝职,到羽嘉好好经营家族之事。

    素鸣衍有些不敢看苏颜士吉,不管这场突发的倾国之战,有没有针对苏颜氏的阴谋,苏颜氏注定要没落了,潼城一战,苏颜氏损失了太多的精英,而苏颜家又在朝中竖立太多的强敌。此战过后,苏颜氏会做什么选择,暂时隐忍,退出帝都的政治漩涡,以图东山再起,还是在帝位争夺中搏最后一把?

    类人种族在晋入天阶之后,就自然获得变身的能力,当然,除了岛津中康之外,名义上为易氏效力的浪人武士可没有别的天阶高手。石川华想起当年在销金阁时的往事,那时的岐伯、阮阿蛮虽然不是天阶高手,但是也有将羽翼完全敛入身体、变成常人模样的能力,不过他们在背叛扶桑岛之后,就失去这个能力,想来这应该是扶桑岛的某种秘法。

    “老六,你仅率五百人来援,所得赏赐却是我们的两倍,你还啧啧怪叫什么?”檀那天悬不悦的责怪。

    素鸣衍回到军营,赏赐之物也送到军营,卢青叶、明石羽等人正各拿一张射影弓爱不释手的赏玩。

    贝迦人没有在后路上没有预留一点兵力,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补给的问题,日常补给依赖于掠夺。从被贝迦人攻破的集镇、城池可以看出,贝迦人并没有长久占领这些地区的意图,这次入侵完全在于破坏与掠夺。

    易非天将铁甲上的冰屑拂出,手按着冰冷的铁甲,转身笑着说道:“甲与剑终需要血来温暖。”

    “元城璧拥兵不战,弃友军于深围,请殿下以叛国罪处置。”

    ……

    檀那天悬麾下的五千铁骑,一半为银角风马兽,一半为云吞兽,人马皆具黑甲;檀那耿明所率援军为三千名精锐剑士、一千名羽鹫骑士、两百名烈炎魔弓射手。两百名专精箭术的高阶武士倒也罢了,素鸣衍从诸军抽调,也勉强能凑足二百名专精射术的五阶武士,难得的是那两百张烈炎魔弓,素鸣衍去拜访他名义上的兄长,看着营中那一张张仿佛给黑色魔焰点燃的长弓,口水差点都流下来。

    帝君檀那锡陵差不多走到人生的最后阶段,教宗亲自施展的续命术也遮掩不住他的迟暮老态,繁杂的军务几乎绞尽他的精力,加速将他推向死亡的怀抱。素鸣衍站在众将领之中,心里想:檀那锡陵此时死去,帝国大概就会就此四分五裂吧。

    素鸣衍回头问:“谁的箭给拨开了,快去将大鸟捡回来。”没等他话声落,小紫狻早就纵了出去。

    在他身后,站着十几名浪人武士,与千贺武士不同,他们将羽翼敛入身体之中,除了样式奇特的皮甲,看起来跟常人武士没有什么区别。

    倾国之战,五百精锐武士实在算不了什么,几乎都不够一战的消耗。

    素鸣衍并不知道青叶郡城的一幕,此时的他正住在下资城外的庄园里。

    石川华轻叹一声,当年的少年俱已不在,正要从登城道下去,却见一名小校手执公函飞也似的抢上城楼。石川华站在登城道的边上,看着易非天拆开公函,见他低头读下去,脸色已是大坏,忙问道:“怎么了?”

    “塞琉出兵侵入大泽……”

    楼迦罗人是天生的斥候。

    该不会两百多枚神符之石都流入檀那耿明的手中吧,不对啊,素鸣衍清楚记得交给江采离秘密出售的炎之神符也只有四十多枚,檀那耿明真是不简单啊。侧头看看檀那天悬的脸色也不好看,两百名烈炎魔弓齐射,形成的魔焰火墙,足以在狭窄的战场阻挡地龙骑兵的冲锋,他的铁骑军有些不够看。

    当贝迦西路军绕过碎叶城,退入河洛郡境内,挺军东进,对退到关河郡城的北四郡联军形成夹击之势。春暮之月的第二十日,在无法再迟疑的危急关头,帝都的各种矛盾才得到暂缓,元城璧上书请罪,请辞帅位,由檀那界明暂领北四郡联军,但在谢罪表中坚决拒绝苏颜士吉代他为帅,甚至不惜以“士气崩解、诸军哗变”等词相威胁。最终由暮气沉沉的檀那锡隆御驾亲征,亲率三万帝都卫戍军、三千廷卫精锐,往援关河,苏颜士吉为副帅,并诏天下郡兵驰援关河。多年不直接干涉朝政的教廷,也派出由五百名中高级术士苦修、五百高阶圣殿武士组成的护教骑士军助阵。帝子檀那隆城留在帝都监国,左卿摩揭伯岑佐之。

    素鸣衍不晓得真实的檀那明河此时看到他的两位异母兄长有什么感触,檀那天悬年愈四旬,唇上留有短髭,脸狭长,鹰眼锐利,能剜人心,相形之下,檀那耿明就阴柔多了,看人的眼睛透出冷渗渗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只有三万兵力,不足为患,但是在王城为是否出兵青岚而争执不下的关键时刻,耐人寻思啊……”

    “岂不是说易氏也要放弃攻打羽嘉的计划?”岛津中康转过头来,问道。

    “我手下可没那么多高手能穿得起这样的护甲,留在府库里,若让鼠虫咬坏了,岂不是可惜得很?特别那几张射影弓,弦力极大,我挽了几回,都觉得手臂发麻,远不如蜇龙弓好使,唉……”

    石川华随易非天到西北事务院任职已有三四年的时间,父亲多次催促他返回秋浦完婚,心想自己也到了承担起家族责任的时候了,但见易非天并没有流露出多少的离情别绪,心思都浸在对羽嘉的谋略中,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岛津中康冷哼了一声,锐利的目光望着城墙外的飞雪与黄沙,视野好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北面的定军堡,两家的恩怨哪里是说要放就放得下的。

    石川华眉头皱起来,他对易非天用楼迦罗浪人武士颇有微辞,岛津中康此人也让他相当不舒服。

    尤溪取过一张射影弓,安慰道:“我替你留下一张射影弓,等你能用此弓时,便送给你。”

    沼泽飞龙与贝迦帝国的终极骑兽地龙同属于亚龙兽,产于迦南与塞琉交界的大泽,大泽郡四分之三的地域都给沼泽所覆盖,但是塞琉与迦南为争夺大泽,几乎每隔几年就会爆发一次战争,目的就是争夺产于大泽地区的沼泽飞龙与龙象。

    摩揭伯岑不是嗅不到阴谋的味道,他才密令长子摩揭芪紧守休屠,休屠若被攻破打残,摩揭氏势必会一蹶不振。帝都卫戍司六军,苏颜家独握四军,随苏颜明灭北征的四万帝都卫戍司将士在潼城被歼,苏颜家在帝都的势力顿时削减六成。不说元城璧,就是自己遇到这个机会,也会忍不住下手的。

    但是同样的办法,他在下资就行不通。下资乃至整个休屠郡都是摩揭氏、巫氏的地盘,巫约生可以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将望野卫戍营扩张到四千人,他却只招募到两百名低阶武士,他若想趁机扩充武备,必须要离开休屠郡的范围。

    青叶郡下起入冬的第一场雪,漫漫银雪遮盖不到的地方,露出金黄色的细沙,天地壮美,站在青叶郡城城楼之上的易非天却没有心情去欣赏眼前的美景。刺探羽嘉军情的几拨斥候都没有带回令人舒心的消息,定军堡、丁柳堡至羽嘉城一线的防御没有丝毫的松动,相反的,慕昭云率领大批中低级军官返回定军堡、丁柳堡,进一步加强壁垒防线的防御,使得易氏无机可趁。

    是夜,帝君令大殿下、三殿下各率所部在城外结营,独令六殿下率部进城修整,虽说侍卫营人数少是一个原因,也可以看出帝君对大殿下、三殿下的强烈不满。

    素鸣衍倒乐意看到石京度与巫弥生争执的场面,俩人一个自恃背后有摩揭伯岑,一个自恃背后有檀那隆城,都对他不怎么听话,任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自然是再好不过。

    素鸣衍笑道:“若能用得起,就拿去吧。”卢青叶大喜,拿了一张射影弓,又将一副战魂护甲夹在腋下出了营帐,生怕素鸣衍会反悔似的,明石羽一脸无奈,拨着射影弓的弓弦,想放下手,却又极为不舍。

    石京度得到素鸣衍的特许,所部兵马没有人数编制上的限制,自然极希望借助这次良机扩充势力,羽嘉郡王府私军的底子实际是在秦山郡大规模招募的狩猎者,石京度为檀那隆城办事,自然不会不晓得这事。

    不待素鸣衍吩咐,身后就响起控弦之声,七支羽箭脱弦如电,凶顽的猛鹫不甘心看到死亡的降临,利爪奋搏,但只能拨开两支羽箭,被五支利箭贯穿身体,一头栽下来。

    在此之前的两次大会战,檀那天悬、檀那耿明都没领兵往援,此时跳出来倒给人耀武扬武的轻浮之感。侍卫营就寒酸多了,素鸣衍将羽嘉郡所有最优良的风马兽都拨给龙骑营,侍卫营出征骑乘只是一般的铜角风马兽,遇敌则下马作战,随素鸣衍在外郡收刮流窜数月之久,也打过几次欺软怕硬的小战,未及整饬,就赶到关河郡城,看上去就像历经百战的疲惫之师,此时星夜奔驰,拱卫圣驾,虽看上去寒酸,却显出十二分的诚意。

    从休屠郡城往北,都是战火烧过的残败情景,素鸣衍率领侍卫营,沿着贝迦西路军入侵的路线,进入河洛郡北部的淆城地区。

    边境商旅中断之中,青叶郡的斥候甚至连定军堡的驻军详情都刺探不到,不得不借助楼迦罗人天生的影遁之术,才将定军堡、丁柳堡直至羽嘉城一线的详细兵力摸清楚,但是情形并不容人乐观。

    素鸣衍心里痛骂檀那天悬、檀那耿明比他还无耻,比他早进城就也罢了,偏偏他们统领的援军比他的侍卫营要强大得多。

    “陛下!”苏颜士吉不悦的提醒道。

    巫弥生自然想出兵增援上原北,摩揭芪在上原新败,损失颇重,极需补充新的战力来稳定战局。石京度坚持往援碎叶,且与巫弥生寸步不让。

    “哼!”檀那天悬鼻子差点气歪了,掉过头去,心想日后自有收拾他的机会。

    ……

    仅从频频传来的战报中,素鸣衍无法想象五百龙骑士一起冲锋陷阵时的恐怖情景。比精铜战车还高大的地龙有着利矛刺不透的厚皮,锋利的牙齿可以轻易咬穿数寸厚的铁板,短足前趋,利爪有剧毒,能使人皮肤溃烂,平时都用皮革裹起来,只有到了战场,才会将地龙的前足放开。骑鞍安在短颈未端的第三根脊椎背处,高阶武士手执长枪,完全就是一座杀戮机器。

    素鸣衍最终决定兵分三路,巫弥生领一路,往援上原北,石京度领一路,往援碎叶,他亲自率领侍卫营五百精锐,伺机而动。这大概也是惟一可行的方案,不然巫弥生、石京度可能都不会给他面子,径直领兵而去。当然,巫弥生、石京度要求调用千贺武士充当斥候一事,也让他堵了回去。青岚与贝迦的倾国之战,就算将羽嘉郡的兵马都调出来,也不能扭转整个战局。易氏才是他不得不防备的心头大患,此行出兵,素鸣衍将千贺武士营都留在羽嘉协防,只让岐伯率领二十名千贺武士随行,加上侍卫营五百精锐武士,无论到哪里都不是值得十分重视的力量,素鸣衍自然不会去碎叶或者上原北找不愉快,他目的地是河洛郡。

    素鸣衍对身后的五百健勇已经是相当满意了,但是挡在龙骑士的攻击路线上,大概连渣都不会剩下多少。贝迦人的攻势虽然犀利,但是再锋利的刀子也有钝口的时候,青岚诸军虽然连遭挫败,但是兵马却越打越多,只要诸军调度得当,从慌乱中稳定阵脚,就能寻得反攻的机会,贝迦人却孤军深入,没有后援,一旦遇挫,形势就会逆转。

    枢府下卿夜明耀为元城璧辩解道:“监军使拥兵自重,守潼城不出,使招讨使独战于洛河之源,后又擅自出战,这是帝都卫戍司四万援军全军覆灭的主因,大宰官岂能不知道?”

    衷阑晦看到檀那隆城望过来的目光,站出来说道:“大宰官愿亲领援军克敌,甚好。潼城会战之后,贝迦西路军脱离樊川北部,视其意图,竟似欲来关河,与东路军全兵,臣请陛下颁勤王诏,令各郡援军会集关河,与寇决战。”

    易非天头微侧着,指着城外的雪与黄沙,说道:“这片土地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杀戮?太贫瘠了。檀那明河会停下来吗?”

    石川华家倒有几头家养的沼泽飞龙,虽然战斗力无法与野生的沼泽飞龙相比,但父亲视之为珍宝,石川华想讨一头当骑兽也不行,自然不会借给易氏。

    摩揭伯岑转身面朝檀那锡陵,说道:“帝都卫戍司四万援军覆灭,招讨使元城璧难逃其咎,请陛下摘去他的帅印,令他返回卫城自省……”

    “什么!”石川华无法置信的退了回来,“多少兵力?”

    银城郡虽然位于强敌之侧,但不会是未来的主力战场,不用去面对贝迦人的主力军团,实际上相当安全,而且素鸣衍选择增援的格图地区是帝国的三大产银地之一。

    苏颜士吉怒火盛燃,不过摩揭伯岑冷冽的目光让他清醒稍许,说道:“西北十一郡被战火波及,连六殿下都从羽嘉抽调兵力往援,为何东部诸郡迟迟未见动静?左卿现在还想不明白贝迦人的入侵就是一场大阴谋?”

    贝迦帝国奉役兽术为国术,信仰十二星辰主神之一的寰化星辰之神突烈,寰化星为百兽格,突烈又为百兽之神,贝迦帝国的室室贵族自称为众兽神的后裔,天赋觉醒的贝迦帝裔拥有兽化之能,也是当年摩诃正教重点清除的对象。

    素鸣衍没有领教过兽化的恐怖之处,能兽化的贝迦帝裔跟天阶高手一样稀少,多为贝迦高级将领,极少有出手的机会,但是大量精通役兽术的高手使得贝迦军拥有数量极多的高阶伴兽,成为贝迦人最重要的战力之一。

    苏颜士吉盯住摩揭伯岑,贝迦人此次入侵,战火波及西北诸郡,摩揭氏损失也重,问道:“左卿以为此事如何处置?”

    这种猛鹫产于金微山以北的冰原高崖,与羽嘉山的四足鹫、东海岸的青羽鹫同属一种,体形略小,也无法像青羽鹫那样可以被人类驯化成骑兽。贝迦西路军中的役兽术高手驱使数千只这种猛鹫进入青岚境内,成为随时会从空中扑下来的利器,让六郡联军吃足苦头。

    帝都,重重叠叠的殿舍之中,苏颜士吉愤怒的咆哮几乎将大殿掀翻,名列天榜的武勇,当他肆无忌惮的将气势完全释放出来,能坚持留在大殿下的只有区区数人,青玉墙出现龟裂,苏颜士吉一步一步的踏来,足音如雷,双眸赤红,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易非天想不通王城在犹豫什么,贝迦人的攻势已经失去最初的犀利,难道要等青岚帝国缓过劲来,再决定出兵吗?

    次日,素鸣衍奏明帝君,要求增援银城郡格图地区。

    易非天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片贫瘠的土地,能养多少羽鹫骑士?我手里要有十头沼泽飞龙,也不用去看这群鸟人的脸色。”

    苏颜氏的领地在楚原,楚原都未出援兵,苏颜士吉哪有立场去指责别人?苏颜士吉微微一怔,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素鸣衍此时为了避开贝迦西路军的推进路线,率侍卫营退入河洛郡东部地区游击,一听到檀那锡陵御驾亲征,星夜策马,三天三夜就赶到关河郡城,料不到大殿下檀那天悬、三殿下檀那耿明业已率领援军早他半天抵达关河郡城。

    大半朝臣都不同意苏颜士吉亲自为帅,万一元城璧不愿交出北四郡联军的兵权,只怕会让贝迦人的面,先内哄起来。但是能借这机会将苏颜家的势力请出帝都,也是众人乐意见到的。种种矛盾交错纷杂,廷议争执不下,苏颜明灭与帝都卫戍司的四万援军被歼,致使苏颜家以武力建立的权势顿时下滑到极低,许多朝臣都敢在殿上与苏颜士吉争执。

    檀那锡隆看着殿中其他朝臣,希望有人能站起来安抚苏颜士吉的怒火,目光却不自觉的忽略掉檀那隆城。

    贝迦人对北疆的掠夺从没停止过,只是这次的规模与持续时间远甚于往年,素鸣衍无法去探知其中的原因,他麾下的武力,对于这场战争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不敢往贝迦人的推进路线上凑。

    素鸣衍决定不去樊川郡凑热闹,反正石京度、巫弥生都算是羽嘉郡的将领,旁人总不会说他有意避战保存实力。寒冬之月,素鸣衍率领侍卫营横穿河洛郡,以救援者的姿态招摇于诸城之间,以羽嘉郡王的名义,为石京度、巫弥生两路援军筹措军饷,当然,所筹措的军饷都丝毫不漏的流入羽嘉郡,石京度、巫弥生没见到一个子儿。

    一旦役兽术有照顾不及的地方,猛鹫就会挣脱出役兽术的束缚,沿原路飞回栖息地,素鸣衍进入河洛郡,每天都会看到有几只猛鹫往西北方向飞。这种肉食猛鹫会将人类当成它们的食物,一般的村众完全抵御不了这种凶禽的袭击。

    与龙象不同,人工豢养的沼泽飞龙都会失去生殖能力,因而更加珍贵,一枚从沼泽深处盗取的飞龙蛋就高达几百万银币,还不提孵化、豢养的艰难。

    摩诃纪424年的初春之月,北方抵抗联军与贝迦东路军在关河郡中部地区会战,元城壁、檀那界明率领联军主力战于洛河之源,苏颜明灭率帝都卫戍司的四万援军守潼城,卫护联军左翼。初春之月的第二十四日,苏颜明灭率部出战,遭遇贝迦东路军隐藏起的主力。

    “楚原郡的援兵在哪里?”摩揭伯岑大声问道。

    一名中年人站在易非天的身后,望着无处飘下来的雪花,默不作声,他所穿的浅褐色麾犀皮甲没有覆盖肩后的位置,样式与千贺武士的战甲相同。千贺长琴在此,一定会认得此人,他是扶桑岛的十二圣者之一,真名为岛津中康,此时化身楼迦罗浪人武士的头领进入青叶郡。

    苏颜士吉愤怒的盯着夜明耀,说道:“四万大军死于卑鄙的阴谋,现在不去追究设计阴谋的人,难道将责任推脱到死者的身上?”

    檀那锡陵心想:用苏颜士吉为帅,只会让北四郡联军惶恐不安,面色沉疑,默不作声。

    岛津中康可不管中陆的战争风云,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被千贺长琴藏匿的星辰秘典。当年千贺长琴从迦南大纳言府盗取星辰秘典,但是送上扶桑岛的却是残卷,中间缺了最关键的星相图。千贺长琴曾被废掉天阶的境界,但是逃离扶桑岛后,依旧以天阶高手的面目出现,令人怀疑所缺的星相图就在他的手中。

    檀那锡陵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后背挨着冰冷的椅背,这发现躲无可躲。此时的他看上去只是老态毕呈的老者,若非摩揭伯岑在他面前布下一道结界,他根本无法承受苏颜士吉释放的气劲,就算如此,苏颜士吉施加上的精神压力也非同小可。檀那隆城感受到殿下众臣眼中的轻蔑之意,羞愧却无法令他重拾旧时的豪勇。但他没有完全老糊涂,此时若治元城璧叛国罪,关河郡的防线在顷刻间就会瓦解。

    银城郡是西北五郡(河曲、银城、河洛、关河、九原)惟一还算完整的郡,在贝迦西路军侵入河曲之后,银城郡夹于贝迦两路入侵军之间,帝都采取放弃银城郡的战略,将银城郡的兵力抽调出来,并入六郡联军,没想到贝迦人并没有进入银城郡。此时患得患失,既派不出多余的兵力去增援银城郡,又想保全银城郡。格图地区位于银河城的东南角,恰好挡住贝迦人进入银城郡的路线。虽然考虑到在主力会战之前,贝迦人不可能派主力军团进入银城郡,但能在格图地区增加驻军,也是万全之策。

    “你夜家为何这样要维护元城璧,难道想跟元城家一起背叛帝国?”苏颜士吉怒极,撤下腰间的铜剑,要去追杀夜明耀,旁边有朝臣慌忙将他拉住。

    银城郡位于九原郡以西、河曲郡以东、河洛郡以北,贝迦人从攻破九原、河曲,主力却从未进入银城郡的境内,主要因为银城郡为苦寒山地,城池又建在险要之地。贝迦西路军迂回至关河郡博重地区,与东路军全兵,西部六郡联军尾随而至,重新在河洛建立防线,屏护银城郡的侧翼。

    石川华感叹一声,说道:“我也要负担起家族所赋予的责任了,今天才见过那个女子的肖像,回到秋浦就要跟她生活在一起……”望着漫天飞舞的银雪,掩盖不住这片土地对杀戮的渴望,想了许久,石川华还是说道,“若有可能,还是不要与明河为敌了。”

    “这合适吗?”檀那锡陵迟疑的问,“北四郡联军失帅不会自乱阵脚?”

    虽然苏颜士吉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但是在倾国之战面前,有些人仍因此家族恩怨而在背后做小动作,令天下人齿寒。

    “大宰官!”摩揭伯岑横在苏颜士吉与夜明耀之间,说道,“大敌未去,大宰官难道希望帝国就此四分五裂吗?”

    素鸣衍笑着吩咐道:“给卢氏另送去三副战魂护甲、一张射影弓,其余五张射影弓给千贺氏,纳吉家两副护甲,尤溪你也留一副,聂鲁达、白术、盛怀城、藏金、慕昭云各赏一副……”迟疑了一会儿,又说道,“捞足好处,就不宜在此处久留,万一被派去冲锋陷阵,哭都来不及,我明天会主动请战,让大家做好准备,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在羽嘉山与峻衡山之间的漏斗形大山谷里,檀那明河将羽嘉郡兵的主力都布在这一线,丝毫没有因为青岚境内的战火而放松对易氏的警惕。想到撕开这道防线,仅凭易氏手中的兵力十分勉强,何况王城对出不出兵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就算决定出兵,这里大概也不会是主攻路线。羽嘉防线的价值在于其北面的燕云大荒原,从羽嘉迂回攻击青岚西部诸郡,自己会先被漫长的补给线拖垮。如何从东线出兵,就必须要考虑河港联盟的反应。

    素鸣衍倒不会有太多的顾虑,素鸣衍与檀那天悬、檀那耿明、檀那界明并肩退下时,嘴里啧啧作响,却似有惋惜之意。

    作为最先赶来的三路援军,帝君亲自颁下赏赐,素鸣衍得到十二副战魂护甲、八张射影弓,外加四万金铢,是赏给檀那天悬、檀那耿明两人物品的总和。帝君檀那锡陵老归老矣,却多出些孩子气。

    此战蹊跷处甚多,关键有两处,元城璧与贝迦东路军在河洛之源会战,应该知道贝迦人在正面战场投入多少兵力,不会完全没有警觉;当贝迦东路军伏击苏颜明灭之时,在洛河之源的正面战场,抵抗联军在兵力占据一定的优势,完全可以进行决战,牵制吸引贝迦东路军的主力,协助苏颜明灭突破,而不应该在次日就匆匆脱离战场,任由贝迦东路军以优势兵力将苏颜明灭部完全包围。

    龙骑士将地龙当成他们的伴兽,骑士与伴兽之间有一种血脉相连的神秘感应,能在战场上将地龙与骑士的战力发挥到极致。世人常说贝迦国的地龙骑兵是中陆最凶顽的战力,甚至让人想起三百年前助檀那琉横扫中陆的三百羲族武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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