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治愈神曲
嬛娸是一名游戏主播，她从事这行已有几十年，在逗号平台主播里算第一梯队，拥有属于个人的mcn公司，光固定粉丝就将近千万，基本等同于某些地区人口总和。
做为一位资深二次元，她每日直播保留节目就是锐评二次元作品，从老番到新番，从衍生作到动画专业毕设。
不管她的评价是好是坏，确实给一些不温不火的作品带来了流量。
今天打完一把《狙击前线》排位赛，嬛娸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她动作夸张地抹把汗：“老了老了，这把没给媎妹们丢人吧，说带上分就带上分。”
直播间顿时爬过密密麻麻的弹幕：
【心脏嬛又搁这装了】
【对对你老了，被你耍得团团转的对手肯定都老得掉牙】
【又到了姥子最爱的锐评环节】
【有请今天的幸运作品】
【端上来罢（悲】
嬛娸看着弹幕嘿嘿一笑，“今天我准备从新人区扫货。”说着她将个人画面缩小到右下角，直播主画面调到了逗号平台网页。
新人区二次元分类，按热度排序，此时排在第一的是vma作品。
嬛娸暗自皱眉，自从【媄】捏人软件推出，vma更是以井喷的形式涌现，光逗号平台一天就能出道成百上千的vma。
她虽然混迹二次元圈子几十年，并与不少头部vma也有合作关系，可对vma的泛滥依旧颇有微词，更别说ai技术带来大量粗制滥造的动画作品涌入市场，三岁小孩也能运用ai技术创作属于自己的动画片，这使她无比怀念11区早期人工转绘动画作品。
从某种方面而言，她算复古派。
光点停留在了封面图上，封面图顿时展开放大。
一轮似满月似太阳的苍白圆轮悬挂于血红的天空上，圆轮底部溢出黝黑淤泥，淤泥不断滴落奔涌，仿若冲破屏幕。
两个血红滴血的狂放大字跃出：
【污浊】
准备移开的光点停住了，嬛娸看向直播间弹幕。
【这封面图有内味儿了】
【好有感觉，嬛媎选这个选这个】
【快逃】
【治愈神曲】
【嬛媎。逃】
【特别治愈，这几天单曲循环出不来了】
她来了兴趣，仔细看了作品标签，vma，mmd，mv，便调大音量对弹幕说：“看封面，起码这新人基本审美是有的，就这个吧。”光标点下。
深夜是人最爱emo的阶段。
姚昴德随机听歌，杂乱的念头让她大脑越来越精神。
五十六正值壮年，儿子才八九岁，最难带那会儿她跟嬛娸、阿咪手忙脚乱给女宝换尿布，奶瓶不离手时刻等着啼哭召唤。每当这时她都格外怀念家里那个家政课满分却于十二岁的深秋选择自杀的小孬。
没办法，她们家孬货福薄命短，据说她舅也是自杀的。
科学家说过，&39;是不稳定染色体，携带&39;染的个体通常精神极不稳定，脆弱敏感，基因遗传病也特别青睐&39;染。
因此她们家&39;染携带自杀基因也是可以理解的。
歌曲评论区一群emo姥留下评论，她哀叹着自家没有孬货带娃的辛苦生涯，也有感而发留下几行疼痛文学。
突地，好姬友嬛娸发来讯息。
嬛娸是跟她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媎们，纯偏科人才，能坐着绝不站着，二十岁就通过全科常识考试，而初级格斗证书却是迫于她的淫威不得不压着三十岁的线拿到。
记得嬛娸刚投身直播行业时，她还当过对方的直播间一段时间房管。
等她事业有了起色，嬛娸也在直播行业站稳脚跟，她们几乎参与每一次彼此人生的重大决策。
她有了儿子，嬛娸自告奋勇过来带，到现在她儿子喊嬛娸都要喊“阿咪”，可嬛娸本人却没有生育的意向。
尽管嬛娸满口她只对十二岁以下的小男孩感兴趣，但姚昴德明白那只是嬛娸口嗨。
那件事嬛娸一直没走出来。
心里叹气，姚昴德点开讯息，嬛娸分享了一条链接给她。
逗号平台视频链接。
连同链接发过来的还有一段话：
【太治愈了，简直太治愈了，分享一首治愈神曲给你，一定要听！】
此时已经晚上十二点，抱着“娸子今晚难道没开播”这个念头，姚昴德点开链接。
姚昴德会追一些热门番剧，却不像嬛娸对二次元那样痴狂，当她意识到这是vma性质的视频时本想关掉，可垂头丧气地吉他拨弦前奏意外制止了她点击网页右上角叉号的手。
满屏各色弹幕密密麻麻叠在一起，将视频原本画面掩盖：
【治愈神曲】
【大治愈】
【感觉灵魂得到了升华】
【升天】
【好感动，太治愈了】
【困这里一天了，救我】
【尸体暖暖的】
姚昴德关闭弹幕，拖动进度条到最开始，打算认真欣赏这支vma类型的mv。
视频开头，纯白空旷的天地，慢悠悠的弦声响起，如一个垂头丧气的独行者。
一身白衣白发的vma形象出现画面正中，她呈坐姿，怀抱吉他，就这么悬停于纯白世界。
镜头拉近，黑眼圈隐没在她垂下的白色眼睫后，她低头拨弦。
一道粗粝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月，乎残乎盈】
【星，乎明乎落】
【风，呜呜咽咽】
【蝉，即将死去】
【生命沉溺于泥沼】
纯白天地的纯白之人安静地唱着，下一刻吉他声陡然急促，她手指快速拨动琴弦，闭目嘶吼。
镜头闪烁，天地白红交替，一轮苍白之月由她脑后升起，世界化为血红。
【伸出双手抓向月亮】
【愈挣扎愈无力】
【泥足深陷】
【被沼泽绞杀】
【张开嘴呼叫】
【嘶吼咆哮】
【牙齿咬碎月亮】
白色圆轮溢出黑色淤泥。
【血液喷溅】
淤泥奔涌不息向地面坠落，她的声音随着怀中吉他变奏再次垂头丧气。
【月，流血滴答】
淤泥在地面愈积愈多，形成一幅天为红地为黑的诡异画面。
【星，扑闪熄灭】
【风，沉默不语】
【蝉，只剩遗蜕】
吉他声狂躁，她的双脚出现淤泥，泥浆落向地面。
她咆哮。
【泥水涌入喉咙】
淤泥从她双脚逐渐往上蔓延。
【愤怒堵回胸腔】
白衣沾上黑色。
【手孱弱无力】
【苍白荆棘疯长】
弹吉他的手沾上黑色。
【生命陷落在污浊】
最终她的声音变得微小，整个人被淤泥覆盖。
【生命陷落在污浊】
随着最后一句歌词，她的身体化为红黑世界的两个字：
【污浊】
这两个字愈来愈大，盖住了苍白之月，盖住了天空，盖住了镜头，世界只剩纯黑。
mv播完，姚昴德愣愣良久，与她同样反应的还有几十分钟之前的她的好姬友嬛娸。
嬛娸半天没在直播间说话，回过神第一句便是：“厉害了，这真是新人？”她移动光标，拉下网页，视频详情页直接给她整无语了。
不论作词作曲还是演唱者、视频制作、美术设计、镜头调教，都整整齐齐写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直播间弹幕也跟着空白了一瞬，下一瞬疯狂席卷。
【？？？】
【假的吧？】
【是不是哪位大姥开小号来炸鱼？】
【嘿嘿就喜欢你们目瞪口呆的样子】
【就这技术力，你跟我说是新人？？？】
【没见识了吧】
【蒂啊，我刚才切出去看了，确实是新人，还只有十八岁】
【谁家十八岁拥有这副嗓子？】
嬛娸点开视频上传者主页，显示该账号已实名认证，在注册时间那栏，发布者的逗号号甚至注册都没超过一个月。
光标停在注册者出生年月那栏，嬛娸内心得出答案的刹那，不禁感叹出声：“十八岁，才十八岁，我十八岁在干嘛？”她笑了一下，问直播间观众：“你们十八岁在干嘛？”
直播间立刻被【这就是天才才能有的暴击吗】刷屏。
嬛娸翻去评论区想获得更多发布者的信息，发布者在评论区置顶留言：
【本mv已参与《明日之星》网络评选。这首歌用了我三天时间制作，视频则是两天。镜头、背景等数据已上传媄，曲谱已上传玄女，欢迎大家使用。接下来我将发布视频分享我如何用五天时间制作出这支mv，敬请期待】
看了这条留言的直播间弹幕更不淡定了。
【五天？你跟我说这种质量的vmamv用了五天？？你糊弄鬼呢？？？】
【不吃不喝不睡我五天都做不出来】
【歌好听就行了】
【人类真的可以用五天时间做出这种技术力的视频吗】
【听个歌屁事不少】
【来个专业人士打假一下】
嬛娸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认识的几个vma也有出mv的，找专业人士制作，即便有ai辅助，光是双方沟通磨合就花费了不少时间，最快出成品也要一周半。
这还仅是制作视频的时间，加上录制添加音乐，调试口型，周期只会更长。
质疑者与崇拜者在评论区打得天昏地暗，双方各执一词，有人说发布者明明很有才却为了装蒂撒谎过犹不及；有人则反驳她只是来听歌的视频原创歌也是原创就够了。
嬛娸看到发布者有选择的回复了一些质疑的评论，态度分外坦诚。
三千万少男的梦：
【老妹儿，媎自己就是制作vmamv的，心里有数这种品质的到底需要几天，你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为理想世界献上赞歌（实名认证—姚慎远）：
【今晚十二点会发布一部分制作视频，这是我第一支vmamv，技术还不够成熟，希望有业内人指导一下。至于你说的时间不够，我比较擅长偷懒，对我来说时间是够的】
嬛娸绷不住笑了，身体往电竞椅一靠，椅身感知到她的姿势变化，自动开启按摩模式：“有意思。”
直播间弹幕滑过。
【这首歌太对我胃口了，我去看直出，先退了媎妹们】
【带带我】
【这人还挺有礼貌的】
【你不会读空气？哪里礼貌了】
【她态度很好啊】
【是指态度很好的挑衅别人吗】
嬛娸拉住进度条，回到最开始，默不作声再听一遍《污浊》。
mv重新播放，不知是看入迷了还是退出看直出去了，直播间弹幕变得稀疏。
mv一遍遍循环，嬛娸就着声嘶力竭的歌声思考了很多，回忆了很多，等到十二点，她点进发布者主页刷新，一条新的视频跳出。
《小白如何从零开始5天内制作一支属于自己的vmamv》
在点进视频之前，嬛娸把《污浊》的链接发给了好姬友姚昴德，并配文：
【太治愈了，简直太治愈了，分享一首治愈神曲给你，一定要听！】
发布完最新视频的姚慎远松口气，系统十万人任务，经过vmamv的数天发酵加上她花钱买了逗号内部推广，目前达到了九万多人。
等她把计划好的《从零开始》系列分阶段发布完，预计能达到10w+。
此时距离任务截止还有7天，来得及。
观看者的质疑在她意料之中，或者说她就是故意引起争议，毕竟有争议才有话题，有话题才有流量。
对外人设她需要保持一种彬彬有礼的嚣张，观众喜欢那些天才，可桀骜的天才又过于雷同。
她需要带给观众一些新奇的玩意儿。
在完成歌曲任务解锁了基础乐理，她对发声技巧的掌握更上一层，又领取成就奖励解锁名师讲课，才能运用粗粝的声线演绎这首歌。
记忆闪回广告制作完成那天，摄制组举行了一场小型聚餐。餐会上，不知观察了她练琴多久的嬴澈对她说：“像你通感这么强的，放古代可以当巫。现在么，你应该能成为优秀的创作者。”
所以她可以更自信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