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死两茫茫
我不解问你外祖父,何以要这样对你父亲。你外祖父告诉我你父亲虽有情,可非专一之人。而他也问我,当真不后悔将后半生交给他。我告诉你外祖父哪怕来日他一语成鉴,我也不会今日选择。因为,至少他懂我。
可你外祖父只是同我定下了一个条件,要是你父亲能做到他提出的要求;他便答应让我下嫁于他。我同意了你外祖父的提议,而第二日你父亲再度登门时;你外祖父也将自己的条件告诉了你父亲。第一他玉家只要上门婿,第二彩礼为百两金;第三嫁妆需三车都装满。
你父亲二话不说全都应允了下来。可同时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请求。那便是成亲后,他希望同我搬出玉家。你外祖父知你父亲有自己的骨气,于是便也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们成亲的第三年,你祖父于隆冬的第一场初雪中走了;而他走后你父亲买下了曾经的玉家;将它重新修葺成了如今别苑。只是可惜这座别苑建成的那日,你父亲也在新宅迎娶了新妇。
我听着娘亲的平生,只是问她明明见过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塞外辽阔何以还要收敛一身锋芒;安于后宅;整日围着锅台转。娘亲只是摸着我的头眼中满是悲凉同我道:“因为珠钗罗裙;于世人而言;便就该温婉贤良;相夫教子;安于后宅。而非各个都有雄心壮志,冲破世俗枷锁;同男儿争天下。可忘儿,娘亲希望你能有野心;能不囿于情。可凌云九霄,能如我玉家先辈护佑天下苍生。”
那时的我告诉娘亲,我定会继承玉家风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护山河无恙,万民安乐。娘亲,女儿定会谨记你的教诲;不会丢了玉家风骨的。我对着再不见我的娘亲一拜,也只觉一只手覆盖再了我的头顶。
“忘儿。”我听着那声轻唤,泪水绝提浸湿了眼眶。可当我缓缓抬头,才发现两手皆空;所见皆荒芜。“为什么,你既给了我所求;又要毫不留情的收回。”忘归看着崩塌的梦境地,坠入黑暗的瞬间;只听耳畔再度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卿卿归来吧。”
而后稍微恢复意识的忘归,望着那团看不真切的东西;再度合上了眼。返回日月楼复命的念归将取回的契约纸交给沧澜的同时,沧澜看着念归抱满怀的一大袋零食与之道:“要么交出来,要么断食;自己选。”
念归看着一脸严肃的沧澜,可怜兮兮的哀求道:“师父,可否网开一面。徒儿答应你,每日只吃一包;绝不多吃。”
沧澜毫不理会,再度冷声命令道:“你觉得你在为师这里有信用可言。你要是现在交出来,我还能宽宏大量;放你一马。你若不听劝告,便就后果自负。”
念归万念俱灰,选了两包零食留下;将剩下的都上交给了沧澜。随后他对沧澜言:”可否就通融这一次。”
沧澜让他吃完饭,才能吃零食。念归回着明白,赶忙拜别沧澜离开了书房。沧澜将契约纸烧毁后,将缴获的零食锁在了柜子里。回到王府的萧辞让原野带送葬队前去灵堂安置自己娘亲的棺椁后,让简云同自己去了偏厅。来到偏厅的两人,从打开的烛台走进密室后;也看见了早经由暗道送出宫如今正沉睡于冰床上的丽妃。
一天前,静心殿偏殿。沧澜问简云先前所托之事,她可有查清。简云告知沧澜丽妃体内有两种毒,一种是日积月累下在吃食中的。至于另一种毒,便是太子借皇上口谕送来的那碗药汤中所带之毒。”
沧澜将一块玄铁令交给简云道:“你走一趟赤炎,将那两个藏了两年的人带来北王府;就说我有时要当面问他们。母妃她,还有多久可活。”
简云难掩心中悲痛,梗咽着声音回禀沧澜大概便是今晚了。萧辞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指甲嵌进肉里;好半晌才道你先去将事情办妥了。还有,回来走密道;顺便挑具同娘亲身形差不多的遗体回来。毕竟,她不能死在宫里。”
随着回忆结束,简云也将自己的疑虑问了出来。“殿下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明明他们可以不露痕迹。可为何要将这隐患藏了两年,甚至明晃晃的摆在你面前。还是说,这也是他们的一环。为的就是让你同陛下父子离心,让他们坐享其成。”
萧辞将自己的娘亲擦拭着手同简云道:“因为皇后深知,唯有母妃活着才能有牵制我的筹码。所以要是两年前,她为了皇兄一劳永逸。那么远在西北的我,定不会息事宁人。只是如今,终究是我错了。”
简云看着一拳砸在冰床上,令冰床生出朵朵红花之人;上前帮他包扎着手上之伤劝慰他逝者已逝,当节哀才是。萧辞给丽妃上完香拜别她简云道:“这里交给你了。”
简云看着欲走之人问萧辞可是还怨娘娘。萧辞只是提醒简云有些该忘的,最好便当从没听过。简云回着明白,看着拂袖离去之人;也取出腰包中的验尸工具验起了尸。
走进别院推门而入的萧辞,看着伏于案头之人;上前轻轻一推;只见他七窍流血倒向了地面。萧辞看着不知昏厥过去多久的人,挥刀朝他肩膀刺了下去。疼醒的内侍,看着猩红着一双眼;将自己一把抓起拿刀子在自己身上比划着的人直接吓尿低垂着头拱手哀求道:“王爷饶命啊,小的只是奉命将药送去给丽妃娘娘,但当真不知那是毒药啊。”
萧辞松开他,坐于椅子上把玩着手中刀好言劝说道:“只要你告诉我那个命你送药的人是谁,我自当保你不死。”
内侍当即跪倒在地言语着我说,我说的瞬间;不知为何突然口吐鲜血;整个人浑身抽搐了起来。萧辞赶忙将桌上毛巾塞入内侍之口以防他咬舌自尽,随即赶忙喊侍卫去请了府医。
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而下的那一刻,内侍也抓住萧辞的衣袖用尽最后一口气喊出了皇上二字。萧辞听着那两个字,泪水不自觉滑落:一把提起内侍让他把话说清楚。
可回答他的只有无声的死寂。萧辞歇斯底里的笑着,起身一拳砸向了墙壁。“父皇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看着这一幕的府医,瑟缩在门口进退两难;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辞瞥见站于门口之人,让他进来就地检查起了两具尸体的死因。府医检查完同萧辞回禀道:“回禀王爷秦太医是死于鸩毒,至于这内侍是因为早前就被人埋了蛊。如今蛊虫成熟,他便也归西了。”
萧辞让人退下后,拿上秦太医遗物出来的萧辞也命令护卫将这座偏院烧了;不得留下蛛丝马迹。护卫一把点燃偏院的瞬间,那由烈焰而化的火龙也于萧辞身后现出本像冲上了九霄。
回到书房的萧辞看过秦太医留下的遗书后,也翻看起了一旁的日志。萧辞一页,一页翻看的同时;心中的恨意也更为入骨了一寸。入夜时分,叩响书房门的简云得萧辞首肯步入书房将查验到之事禀告给了他。“王爷查清了,娘娘原本所中之毒已然中和。本该无碍的,可因那碗毒药才回天乏术的。”
萧辞起身走到简云身边,将手上日志交给了她过目。简云翻看着日志,泪水也悄然砸落在了书页之上。“殿下我后悔了,若是接到你来信后;我没有隐瞒娘娘;未置若罔闻。也许她能有一线生机,可以活的。”
萧辞看着瘫坐于地,大放悲声的人;强忍眸中泪扶起她道:“你觉得娘亲若不想死,会喝下那碗毒药嘛。好了,陪我去送娘亲最后一程吧。”
两人一同踏出书房去往暗室将丽妃的遗体带出,放回了大堂的空棺椁中。萧辞双膝跪地一拜起身的同时;随着一声起棺响起;丧葬队也浩浩荡荡从人群避让的街市走过;去往了城外墓地。
萧辞看着落下的棺材,放上最后一捧土后;便让众人先行离开了。独自留下的萧辞刻上丽妃的本名舒婉二字的同时,也将藏于衣袖中的桂花糕拿了出来。“第一次,你给我做桂花糕是我六岁时。第二次,是我去西北前。你说每个人都应该记得家的味道,于是便将桂花糕当作饯别礼送给了我。这次回来,本想着亲手给你做一次桂花糕的;可还是晚了。”
倾盆而落的雨,像是秋末最后的喧嚣。看似生机无限,却不过早已是风中残烛。执伞而来的人,劝他当节哀才是。萧辞站起身,抽出手中刀转身刺向沧澜的瞬间;却终是作罢扔了手中刀。“为何,要将我娘亲牵扯进来。”
沧澜一针见血道:“那殿下我也问你几个问题。你远离祸起之地,自可安。可曾想过此地之人,想要安本就举步维艰。你信皇上所言家和万事兴,可家和万事兴是夫妻和睦;兄友弟恭。可我敢问殿下,二者你皇家占了哪样。若非娘娘壮士断腕,敢问殿下你又几时才能拿起手中刀。”
萧辞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角泪混着雨水;终究归于了尘土。“你说的对,一样不占。唯我愚钝,看不穿。秉持着所谓的慈悲,却又害人害己;可皇叔蜉蝣如何撼大树。”
沧澜收起油纸伞的同时,天空也雨过天晴;有了崭新的面貌。沧澜只是同萧辞言:“殿下,你既知云京为是非地;便就该启程了。至于,有些事你皇叔我能帮自会帮的。”
萧辞对着沧澜行过一拜道:“皇叔,我能否问你一句实话。我阿娘,究竟死因为何?”
沧澜没有回答他,只是拿出了藏于衣袖中的两封信。“殿下看完自会明白的。”萧辞看着将信留下,便就离开之人;也拆开其中一封信看起了上面的内容。
“吾儿,阿娘此生为情迷眼;葬送自己半生;更害你生来亲缘淡薄。是阿娘,对不住我儿。只是阿娘人微言轻,能为你做的不过寥寥。当年阿娘进宫前,你外祖母给我做了一盘茯苓糕。说那是家的味道,要是想家了便吃上一块。后来,你父皇便认为我爱吃茯苓糕;总会命膳房给我备着。可其实阿娘最爱的是桂花,所以当年临别赠吾儿桂花;便是望你心有慰藉。只是可惜,往年日日备着的桂花糕;都便宜阿娘同简云了。阿辞,阿娘并不畏死。只是你同简云一个为我所生,一个于我膝下长大;我又怎能真的心安。可人生的这条路,阿娘总不能拽着你们走。所以,莫怪阿娘狠心。日后,你们当好生彼此照应;莫要添了病痛。至于那和离书,是两年前我问你父皇求来的。那座皇宫我生前逃不出,死后只想同它再无瓜葛。”
萧辞收好信将它同和离书一并烧毁,转身回了城。准备动手的黑衣人,被未走的沧澜打到跪地求饶;和盘托出了幕后之人。“王爷饶命啊,我等不过奉命行事。”
沧澜不禁于心下想他找的都是一群什么酒囊饭袋,贪生怕死不说;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要不是碰上自己怕是连命都没了。沧澜收回思绪让几人回去转告他家主子,要么心狠手辣一点:一劳永逸。要么放虎归山,来日让位他人。
几个黑衣人回着明白,头也不会的逃了。沧澜心情大好,一路赏景观花;好不惬意自在。回去的黑衣人将沧澜之言一字不差复述的同时,萧绝也召集府兵去了北王府。青霜追出门奉劝萧绝此时万不可心浮气躁,乱了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