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闻莺元潜
天亮前两人就到了彩翼灵鸟会出现的平台附近，果然等到清晨来临，灵鸟就缓缓飞到平台上。
无绪吹响笛子，慕晓枫也开口唱和，嗓音清亮，古朴的乐曲听来像是打开了一本古籍，窥见过去的事物，又让当下的人沉浸其中。
彩翼灵鸟在上空缓缓盘旋，待到一曲唱毕，它降落在他们面前，垂下脑袋静候两人。
无绪瞥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便说：“稍等。”
下方的精怪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无绪将垂耳兔少女接到平台上，问：“你决定要离开这里吗？”
少女郑重其事地点头。
三人便爬到彩翼灵鸟的背上，待坐稳了，灵鸟飞离平台。
看着少女兴致勃勃地看着下方，又看向远方，无绪问：“你想要个名字吗？是否需要我给你起一个？”
少女用力地点了好几下头。
“我见有一首诗名为《浣溪沙·春情》，其中写道：‘彩索身轻长趁燕，红窗睡重不闻莺，困人天气近清明’，我取‘闻莺’二字作为你的名字如何？”
少女将“闻莺”二字念了几遍，兴奋地看着无绪，又用力点了几下头，“闻莺！好！”
无绪看着她，心中一时感慨，脸上也浮现一丝轻笑。
彩翼灵鸟在岛边缘落地，三人回到地面，在岛周围留下警示才乘船离开。
穿过浓雾之后果然是另一派景色，船在河面上划动，闻莺希翼又兴奋地看着周围，面上笑容不减。
无绪看着她，心里莫名有些欣慰。
此时慕晓枫突然咳了几声，她看去，对方却没有什么话要说，继续用法力控制着船自动在水面上飘。
无绪试着召出浣花笛，果然出现在手中。
她把之前的笛子还给闻莺，站在船头用自己的笛子缓缓吹出曲调来。
闻莺也拿起笛子有模有样的学起来，却只能吹出一两个声调。
一曲吹毕，无绪转向闻莺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闻莺认真地思考起来，摇了摇头，“没有……我不可以……跟着你吗？”
“不是不行，只是比较危险。”无绪说。
不过放任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己闯荡好像更危险，她有点后悔带着闻莺出来了，跟着她在外面的风险也许还不如在岛上安定一些。
“我不怕，我会努力……保护好自己。”闻莺信誓旦旦地说，就差拍着胸脯跟无绪保证。
船行了半晌，船身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三人稳定身形，无绪看着水底，却感觉水下深处像是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船身又一个晃动，她猝不及防地掉入水中。
闻莺吓出一声惊呼，慕晓枫将一条藕色绫子交给她，说：“这是我的法器飞仙绫，你可以在原地等我们，或者叫它带你去想去的地方。”
惊魂未定之间又见一道身影钻进水里，慕晓枫说完就追随着无绪而去了。闻莺坐在船上，手里拿着飞仙绫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一阵黑暗过后，眼前又恢复清明。无绪看着自己身边的黄土通道，想起之前她明明是从船上掉进水里，难道是被冲走了，还冲得这么远？但两地的变换未免有些离谱。
无绪顺着通道走出去，又是一条更宽一些的通道，一边是暗的，另一边有亮光，她朝着有亮光的方向走去，不一会视线开阔起来，到了一个类似空房间的地方，只不过周围都是土，没有其他的东西。
左侧有一个土平台，上面放着一口冰棺。无绪走过去，看到冰棺中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童，却不像是死去了的样子，身上也有生气，仿佛只是一个贪玩的孩子躺进去睡觉。
这男童身上的服饰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家会有的，尤其是他穿着的藏青色镶金边的衣裳，脚踩着的云纹靴，腰间挂着的龙纹玉佩。
无绪看着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奇怪，一时走也不是，当没看到也不是。
这时冰棺中的童男缓缓醒来，他缓缓推开棺材板，坐在其中看着一侧的无绪，有些迷糊地开口：“太久了，太好了，终于来人了……”
“你是谁？”无绪问。
“我叫元潜，你既然能来到这里必然是有一定的安排，我被母亲放在这里，好久啊，但是我为什么被放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绪按住他乱捶脑袋的手，问：“你母亲是谁？”
“我母亲？对了，她是，她是……她叫叶素华，她说有一个叫无绪的人是可以信的，她叫我在这里等那个人。”元潜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无绪又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我不记得……不好，母亲叫我等的人还没来我就醒了，我要继续等。”元潜看着她，“你走吧，我要睡了……等等，你能帮我把棺材板盖上吗？”
“我就是无绪，你母亲为什么叫你等我？她怎么了？”
元潜一个咕噜站起来，一脸惊喜：“你就是无绪？太好了，绪姨，你终于来了！”
无绪瞬间感觉到自己衰老了好多，她正要再问，这小孩却身形一歪倒回冰棺里，留下一句“我好累”，然后瞬间睡着了。
“醒醒，元潜，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
晃了好一会这孩子却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无绪只能背着他朝通道走去，却见刚才还是暗着的通道口打开了，她背着元潜走过去，一道强光过后，眼前就是草地树林，还有一条宽阔的河流。
可不就还是之前的那条河。
无绪背着元潜走了好一阵，看见河面上飘着一艘小船，等看清楚了才发现那是闻莺，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用微弱的法力控制着船，见到河边的无绪，又控制船拐过来。
脚刚着地，闻莺步子却有些发虚，她看着无绪勉强笑了笑：“你没事，太好了……那个头上戴花的男人……他跟着你跳下去……”
无绪忍住扶额的冲动，闻莺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她再也支撑不住似的倒在无绪面前，变回了一只白色垂耳兔。
背上睡死一个小孩，面前也躺着一个小孩，又失踪一个大小孩，无绪头一次感到焦头烂额。
把变回兔子的闻莺用腰间的宫绦绑好后，无绪又背着元潜往回去，到了走出地下墓室的地方没见到慕晓枫，她又往之前落水的地方飞去，飞到一半就见那人迎面赶来。
确定无绪没事，慕晓枫看了看她背上的元潜问：“这又是何人？”
无绪把元潜放到地上，又把闻莺松开，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臂，这才说：“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孩子放在冰棺里，还没问几句又睡过去。”
“我见你掉入水中便跟去找你，在水下你的身影却突然消失，我在附近如何都找不到。”慕晓枫说。
“我到了藏这孩子的地方。”无绪说，“闻莺就这么被丢在船上，吓得不轻。”
慕晓枫愧疚道：“我鲁莽了。”
“确实鲁莽了，以后你帮我看着这两个孩子，别冲动随我上，我不能拖着三个人。”
两人只得找地方暂住下来等两个孩子醒来。
傍晚时分元潜才缓缓醒来，无绪正喝着慕晓枫带来的汤，见状便走到他旁边坐下，“睡好了吗？”
元潜看着她，点点头。
“有没有想起什么？”
他一脸茫然，无绪说：“发生了什么事，你母亲为什么把你放进冰棺里？”
“我母亲把我放进冰棺里，因为……我想不起来……”元潜捂着脑袋，“好像在躲着什么，那个地方……不容易找到，如果有一天遇到绪姨，可以跟着她，可以相信她……”
“你是哪里人？”慕晓枫问。
“哪里？哪里……有鱼，有好多水，有石头……”
“可还会使用术法？”
元潜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慕晓枫有些咄咄逼人地看着他：“出手吧。”
元潜犹豫地看着他又看着自己的手，慕晓枫便突然抓住他的手，却被他应激似的反击，慕晓枫单手拦住，同时无绪也把元潜攻击而去的水冻住，冰冻的水柱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元潜头上这时长出来一对小小的龙角，这下两人心中了然。
“龙宫的事我并不了解，看这孩子十几岁的模样，也不知道近十年龙宫发生了什么大事。”无绪说。
慕晓枫眼神中带着怜悯：“我略有耳闻，说不知是哪位龙太子宫中发生变故离世，妻子失踪，还有一说是跟着他去了，却不知原来还有个孩子逃离在外。”
“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
“游手好闲听到了不少传闻。”
无绪转身看着屋里的元潜，他正专心地吃着东西。
“阿凌可否说说你那位朋友，这孩子的母亲？我或许也有所耳闻。”慕晓枫又说。
“他母亲叫叶素华，是我多年前的朋友，说起来，太久没有联系，不提起我都忘了。那时我教训一恶霸，她见了说是欣赏我，要帮我除妖，后来我们还真一起除掉了几只进犯村庄的妖精。”无绪说，“再后来，我们各自完成手中的事，我也顺道送她一程，多年过去原来她是嫁入龙宫了。”
慕晓枫半打趣道：“酒席没吃上么？”
“也许请柬送不进长寒吧。”无绪随口说，“要是事实真是这样……这孩子如何接受？我也不能管龙宫的事。”
半个时辰后闻莺也醒了，无绪拿出给她买的鞋，鞋子上有两个白色的小球，她穿上之后高兴地在屋里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