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求你成全
小妖怪就是因为贪图他的灵根，选择另一种方法吞噬，因此栽在了他身上。
这也让付明衍看出了妖物互相吞噬的另一种可能。
异兽烤熟下肚，付明衍的饥饿感终于得以缓解。
剩下的路不远，他们决定一鼓作气。
“吱嘎——”
付明衍落地，地上的石板被踩得翘起，压断下面垫着的树枝，发出刺耳的声响。
比起之前城镇之中的热闹，这里截然不同。
到处都是破败的房屋，断垣，路上空空荡荡，别说人影，连一个鬼影都看不见。
付明衍用妖瞳看了一圈，并未看到显眼的妖气。
温煦得到消息的时候，只说是在附近，并未威胁到他家这边的人，因此他才选择折返灵泫门，可如今看到这片败景，一个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奔着家门跑回去，松垮的木门一推便倒在地上，尘土飞扬。
空荡荡的院落，无人看顾的家门，让温煦立刻慌了神。
“爹！娘！晴儿！”
付明衍跟着走到门口，看着温煦闯进内院，焦急地寻找家人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别着急，慢慢找，也许是举家逃出去了也说不定。”
付明衍出声，尝试安抚温煦，可温煦依旧无头苍蝇一样，这屋换那屋，动作越来越急躁。
屋里院里都不见血腥，路上也没见什么明显的痕迹，最起码说明不是被妖杀了，这是件好事。
“信！有封信！”
温煦捧着一个信封走出门来，脸上的表情仿佛劫后余生。
展开信件，字迹不多，大概是告诉温煦，春节将至，若他回家没有看到他们，他们在城外三十里的小庙之中躲避附近的妖灾。
他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终于放下心来。
“太好了……吓死我了。”
温煦急的满头大汗，付明衍看着他的模样，舒心一笑。
“年都过了几日了，别让爹娘忧心，去找他们吧。”
“小师弟不同我一起去？”
“算了，”付明衍摆摆手，迈步走进中堂，摆袍坐在台阶上，“你们阖家团圆，我去做什么？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说到底，此行他是为了除妖，没道理去扫人家的兴，他现在也是妖怪之身，别吓到别人。
“好！那我去去就回！”
温煦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油纸里包着的全是他们烤好的肉，他怕付明衍路上再饿，就没怎么吃，都给他揣了起来。
付明衍看见这些吃的，不由得一愣：“你什么时候……”
“谁让我在家里是兄长呢，我也是你师兄啊。”
温煦笑着轻轻拍了拍付明衍的发，付明衍皱眉想躲，却生生克制住自己的逃避。
温煦先安顿好他，这才安心离开。
这一去，就是两日。
付明衍躺在屋顶，百无聊赖。
他体内的妖性越盛，越是控制不住妖眼的显露，原本清明的星空，在妖的眼里，不过是一片混沌，并无美意。
他不由得想知道师尊此时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在睡觉，师尊睡觉时……会与他昏厥时一样安稳吗？
思绪飞回到银月楼的那几日，付明衍想起他为师尊更衣的那夜，想起师尊白皙的肩头处盘栖着的那条墨色小龙，是……这么画来着吗？
付明衍侧倚在瓦片上，手指在灰尘中划动，描摹着他记忆中的小龙的模样，再到去描绘师尊的面庞……
他唇角勾起一抹难以抑制的弧度，自己一个人偷着笑。
“砰！”
那唯一幸存的半侧木门，这下也成功倒在了院中。
付明衍唯一的乐趣被打断，有些不满地向下看去，想知道是谁这么倒胃口。却见一个血人立在门口，摇摇欲坠。
付明衍一惊，猛地从屋檐上跃下，一把握住温煦的胳膊，温煦麻木地看着他张口，粘稠的血自口腔流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窟窿，血肉模糊，付明衍用疗愈术忙了两个时辰，到身上灵力用得快空了，才刚刚把温煦从鬼门关拉回来。
温煦只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眼神空洞。
眼泪一行一行地淌下来，脸上却看不出几分悲伤。
“怎么回事？”
付明衍问话，一直麻木的温煦才偏移瞳仁看向他，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在他手中写下字。
“信是假的，妖在庙中。”
“那你父母家人……”
付明衍欲言又止，温煦绝望地转过头闭上眼，大颗的眼泪溢出，无声低咽。
他缓了缓，继续给付明衍写字。
“我拼了命也无法伤它几分，可我又想亲手杀它，怪我平日修行散漫，真是活该。”
他还在写，写得十分缓慢，疼痛让他的手有几分颤抖。
“如果，我愿意，被你吞噬，你可以带着我，去杀了它吗？”
付明衍猛地一把握住他的手，死死地盯着他，看见温煦眼中的认真，他甩开温煦的手起身，转过身去。
“不可能！我不是妖，我不吃人！”
他百般克制，只是想与妖有分别，想师尊知道后，他还能理直气壮地辩驳几分，哪怕身体里那缕元神一直在诱惑他，在逼迫他，他也觉得自己能忍！
可若是，若是吃了，尝过了人灵力的味道，他很难保证自己以后真的不被诱惑。
温煦被甩开手，疼得厉害，想继续给他写字，却无法叫付明衍回头。
他用尽全身力气咬下那妖的一条枝蔓，舌头被酸液化伤，无法再说话，喉咙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温煦抓起地上的土，朝着付明衍用力扔了一把，引得付明衍回过头来。
他招手，示意付明衍靠近，抓着他的手继续写道：
“它厉害，若是回门找人，你也没办法带着我走，我已如同废人，你成全我。”
成全我。
他不断重复着最后三个字，眼里满是恳求，付明衍紧皱着眉头，抬起手来。
“破月！”
峨眉刺出现在他手中，尖端直指温煦的脖颈，温煦费力抬手握住付明衍的手，用尽力气将破月从他手中抢了下来。
“你……”
短刺撞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付明衍看着他用峨眉刺写下一行字，不是遗言，是门规。
“灵泫门弟子，不得互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