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消融之雪
“然后呢，你们就这么回来啦？”
小妖怪听得津津有味，随着它的体型逐渐大起来之后，他也开始吃一些除了付明衍血液之外的东西。
比如现在，它就刚吃了一只大鸡腿，正趴着一动不动地消化食物。
付明衍下山遇见的这种小故事，正好供它茶余饭后说闲话。
“嗯，镇子上的人受了不小的惊吓，而且大半夜的，就算真有什么，也不方便就这样冒然去问，师尊说先回来，明日一早再下山。”
付明衍泡在池水中，狠狠地搓洗自己的身体。
虽然身上沾染的只是一些泥水，但是看过那些虫子之后，他总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这么说……它们连动都不会动？”
小妖怪睁开眼，信子一吐一吐的，不知道又有了什么主意。
“是啊，看上去，应该是某一种妖怪的幼虫，或者干脆就是卵，恶心得很，就连师尊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呢。”
“幼虫……不然明天下山，你带着我一起吧？”
付明衍回过头来，他知道大概是小妖怪对这东西有了想法，但是又无法确定。
想想那虫子确实是太大了，无缘无故带一个回来，又恶心又没有理由，可是……他有些犹豫地看向小妖怪：“明日下山，师尊可就在我身边，你肯定会被发现的。”
“那我就远远跟着你们，偷偷去看一眼。哎呀放心，只要出了灵泫山，就算是江圣尊发现了我，总不至于直接将我诛杀吧？”
付明衍从池水中走出来，拿着布巾擦拭身体上的水痕，思考着他所言。
师尊确实不会见妖就杀，不过若是它恰好出现在镇子旁边，还与那些虫子在一处，师尊若是发现了，肯定会将它抓过来问话的。
算了，既然它那么有把握，付明衍自然也管不了一个妖的行事。
“那明日就当做我不知，你自行下山，可不要让师兄弟看见你。”
“好。”
一人一妖达成协议，付明衍套上里裤，光着上身径直躺在床上，放空思绪。
这长枫台的寒冷丝毫抚慰不了少年躁动的身心。
以前付明衍还从未发现他这般难以忍耐，可自从上次师尊罚他跪寒潭后，他再见到师尊，心里脑子里装得，就都是一些有的没的。
真是着魔了……
付明衍辗转反侧，硬是挨到天边拂晓，才睡着。
到了要出发的时间，江封白在山门等他，付明衍打着哈欠从长阶上一跃而下，来到师尊身边。
“师尊。”
“吃过早饭了吗？”
江封白见他的模样，就知他昨夜肯定是没有睡好。
见了那么多的妖，在妖中来回走动，夜里睡不踏实，也是正常。他想着，不由低头莞尔。
他这样做也许是有些拔苗助长了，不过人嘛，总是在一个又一个的打击之中成长起来的，他想让付明衍在山下有一身本事可以依靠，就只能这样半是逼迫半是推怂着，让他往前走。
希望终有一日，付明衍能明白他的苦心，不要怪他才好。
“还没，不过没事，师尊，除妖重要。”
“除妖重要，身体也重要。今日便下山去吃吧。”
付明衍微微一愣，他还从未跟师尊一起下山吃过饭。
听说山上的小师兄，也常有溜下山去寻些小吃的时候，他平时恭敬听话，从不曾做这种事。
江封白不着急，没有御剑，一路踏枝而下，付明衍就牢牢跟在他身后，不曾落下。
天上渐渐落下雪花，二人来到镇上，路上行人三三两两，举着油纸伞，行色匆匆。
昨日镇上刚出了事，加上今日下雪，除了集市上必须要开业营生的商贩之外，几乎没有人在外面闲逛，江封白和付明衍的身影就显得格外显眼。
付明衍走在后面，瞧着玲珑剔透的雪花落在江封白的发间，又被江封白的体温暖化，化作一个晶莹的水珠挂在玄发之上，忍不住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从旁边的小贩手中接过一把油纸伞，追上江封白的步子。
“师尊……发都湿了。”
江封白侧眸瞧了他一眼，眼里含笑，没有多言。
他是喜欢雪的，不然天底下那么多术法，屏去风雪，不过顷刻。
这世间，晶晶亮亮的东西，他都喜欢。
付明衍的那一双眼，他也喜欢得紧，看不够。
而付明衍，则看着江封白那个勾人心神的笑容，痴痴地跟在身侧，神游天外。
师徒二人亦步亦趋地走了许久，直到江封白停在一家店面门口，付明衍才回过神来。
他喉间的突起微微滚动，猛地吞咽后连忙收起伞朝着店铺里走去，替师尊将桌椅都擦了个净，磕磕绊绊地开口：“师、师尊坐。”
二人坐下，没有小二来迎客，反而是付明衍拿起桌上冷掉的茶水，连连喝了两大碗，才微微止住口舌干渴。
他这样的灵根，就是容易燥热口渴，嗯。
坐了许久，还是没人来招呼，付明衍看一眼江封白，起身正欲走去看看，就见几个小厮从后厨端着几道菜走来，放在了二人面前的桌上。
掌柜走在最后，身边还跟了个面色有些泛白的小姑娘。
“见过二位仙长，仙长光临小店，这几道小菜给仙长尝尝，区区心意，不成敬意。”
江封白收回目光，没有说话，反而是付明衍不明白了，开口发问：“店家缘何一眼就知道我们是山上下来的？”
“不是一眼，不是一眼，”掌柜忙摆了摆手，弯腰笑着回话，“二位仙长仙人之姿，这走在街上，远远就瞧见啦。昨夜灵泫山上有仙长下山替我们除妖救人，小女正是被仙长救下，这不，非要来亲自道谢才是。”
一直跟在后面怯怯看着两人小姑娘闻言，委身行礼，目光却紧盯着不语的江封白，眼里的爱慕昭然若揭。
付明衍看看她，又看看师尊，不由得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轻咳一声打断那小姑娘即将要开的口：“此事还未了结，吃过饭，我们就再去看看，心意我们领了，这银两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