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惩妖初胜
客来村 春分
酉初日落,残阳的余辉将天边的云雾映成红霞,西边连绵的山峦早早遮住落日,十几缕炊烟袅袅夹杂着食物的香气,飘散着木材燃烧特有的气息消散在空中,自西向东的河流荡漾着点点霞光流径丛林之中。
自别圆通和尚已有数日,赤练子与其师父游历至客来村。
“师父,天快黑了,也不知道这小村子有没有客栈,我们先去找间住的地方。”赤练子背着包袱走在前面,路旁的村夫们捧着个碗倚着房屋或蹲或站的交谈吃饭,玉符真人不急不缓的跟在身后若有所思。
“咳…呸!”赤练子停下脚步,捞起附着浓痰的下摆一时呆住,转而怒目看去,一黝黑精瘦的老头打着哈哈招着手,神色得意至极。赤练子哪里受得住这种气,当即要暴发,扯住老头胸前衣襟喝道:“老家伙闲出能耐了是不?连道爷也敢惹!”
未及动手黑老头便扯开嗓门喊道:“打人啦,道士要打死我啦!”
黑老头不停的叫唤下周身迅速围起一圈人,有怒目相向的也有嘻笑看热闹的,赤练子见被一圈人围住当即辩说未曾动手,黑老头也不争论两只手捂这抚那,像是受了好几处内伤,哀号一声盖过一声。紧接着人群中冲出一壮汉一妇女,壮汉一上来就握紧拳头往赤练子脸上招呼,那妇女则扶着黑老头躺倒在地。
赤练子双手护着头连声说什么都没做,那壮汉停手查看妇女神色,妇女扯开嗓门哭道:“大伙看看啊,这道士光天化日打人还抵赖,这世道还有王法吗?”
四周围观的众人对赤练子指指点点,议论不绝。赤练子眼看脱不开身百口莫辩,又不敢动手,只好说:“你们到底想怎样?我真的没动手打他啊!”
那妇女哭得更大声了:“这泼皮打了人还问我们想怎样,真是不把我等乡下人当人看待啊!”
赤练子张口欲言奈何周围的人议论之声愈大,已到群起而攻之的份上,围观人中有见这椤头青不上道,进来装好人解围。只说着赔点钱了事便罢。赤练子见局面如此只得妥协,身上的财物悉数进了妇女囊中,人群渐渐散去。
赤练子只身出了村口,坐在道旁的大石上望着天色慢慢变黑。
“想啥呢?”玉符真人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赤练子见是师父,说:“我在想刚才应该怎么骂才合适。”
“骂赢了吗?”
“当然,你说我刚才怎么那么傻,我就应该这样说……”玉符真人挥手止住,“你自己想就好了不用跟为师说,天快黑了你赶紧去找地方搭个棚子好过夜。”
“师父你呢?”
“你操心自已的事就得了不必理会我。”赤练子应了声就去找栖身之所。
露宿荒野最好还是找能摭风避雨的地方,实在得在外面睡了一定要离开地面以防蛇蝎蚂蚁,赤练子找了块干净的空地采了些枝干架高绑在三棵树干上,再在上面铺些枝叶,将随身带的衣物长巾铺在上面床就算弄好了,上面再架些大叶的树枝以防蜘蛛毛虫之类的直接落入口中,简易的棚子就搭好了,然后升火吃干粮,一切弄完月亮已悄然升起,所幸今天没有下雨,赤练子可以安心就寝。
夜已深而虫鸣不绝,漆黑的林子有着深沉的躁动,笼罩着未知的神秘让人禁不住想去探索,而不觉已为墨色吞噬。夜色中赤练子与天地交融合一,无我无心无念想……睡得很沉!但下一刻嘴就被捂住,赤练子一惊醒转。
“不要出声,有情况,跟我来。”知是师父玉符真人,赤练子只得勉强提起精神跟了上去。
二人轻声摸到草丛后面,赤练子神色疲惫的张望着,月色下总算看清了玉符真人严肃的神情,但见他示意噤声,顺着指引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两个鬼祟人影,此时月夜正好,银光下罩着兜帽的两个身影正抬着一个麻袋,从师徒二人藏身的角度刚好可以看清兜帽之下,竟是一张圆眼细毛的老鼠脸!
这两个鼠精甩着哈喇子不停转头警惕着四周,抬着麻袋的双手似紧张的颤抖着,其中一个鼠精颤声道:“行了,就这吧!”
另一个丢下麻袋扒拉几下将束口解开,忍不住兴奋的哈出声,这麻袋装着的竟是一个人!而且此人赤练子刚好认识,正是昨日黄昏时分遇到的黝黑老头!两个鼠精扯着麻袋的边沿哈哈大笑,贪婪的口水滴落满地。
赤练子悄声问道:“干嘛呢这是?”
玉符真人拧着眉头吐出二字,“吃人!”
赤练子一下被震住,再看那鼠精大笑的嘴脸,双眼瞬间充满了血丝,猛地一跃而起,祭起扰棱如狂龙般飞袭向鼠精,一鼠精猝不及防右肩被打个粉碎,扰棱整个透身而过时另一个鼠精才惊觉遭遇袭击,呀呀狂叫着冲向赤练子,赤练子见鼠精冲来危及自身,气势骤消。
后退一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举起手上镯子疾道:“地陷,急急如律令!”
那鼠精落脚处突的下陷,鼠精冲势太急单脚踏空一头扎到地上,赤练子趁机御使扰棱至高而落钉住鼠精后腰,那鼠精支着四肢嗷嗷惨呼。电光火石间两鼠精可谓是体会到了什么是乐极生悲,哇哇大叫,连声讨饶。
赤练子平复了气息,来到二妖近前,喝道:“大胆妖孽,竟敢在此处肆意妄为!”
那鼠精哭道:“仙长饶命啊!我等只是听从圣教安排在此活动,非是肆意妄为,求仙长恕罪。”
赤练子略有疑惑:“圣教是什么教?”
鼠精说:“仙长原是不知,这圣教便是正派口中的魔教,他们还把自已修的道称为圣道。”
“呸!恬不知耻还往脸上贴金!这魔教为何让你们在此做乱?”
鼠精答:“我们修为不足尚不能化为人身,圣教只是吩咐我等在此修行,以后才好为圣教办事,其他真没有了,求仙长饶命啊!”
赤练子以眼神询问师父接下来如何,玉符真人咳了一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修此道的炼气士更不可妄起杀念。”
赤练子于是说道:“我今怜你等修行不易,可饶你等性命,若下次被我遇见你等行凶,定将你等形神俱灭!可是明了?”
“明了明了,我等今后一定,一定好好修炼,决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如有食言,那个天打,天打雷劈。”
赤练子收了扰棱一挥衣袖,喝道:“既如此赶紧滚。”那两鼠精如蒙大赦立刻爬起逃窜而去。
赤练子看着两妖逃去出声道:“师父,这些妖孽说话跟放屁一样不可信,让他们跑了真的对吗?”
玉符真人说道:“方才已经说了,我辈修真悟道之人轻易不可起杀心,何况你此刻涉世未深,意志不够坚定,杀生只会误了修行。以暴制暴终不可取,你还得想想是否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玉符真人走到黑老头身侧弯腰查看,说道:“还有气息,只是昏睡了过去,你把他送回去吧!”
赤练子忍不住说:“这黑老头这等可恶,上次讹我钱财不说,我还得背他回去,亏煞我也。”
玉符真人正色道:“赤练子,钱财乃身外之物,别人想要任他拿去就是,我等修真悟道之人若连财物都舍不得放下,如何清心寡欲?”
“知道了,师父!我背就是了。真是的,这鼠精也真不挑食,这种黑老头皮糙肉厚有啥吃头?这也下得去嘴。”
时至卯初,天已微微发亮,赤练子将黝黑老头背至客来村口,惊觉村里人早已起身,一堆人乱哄哄的走动着,不时响起男丁的叫骂声,妇女的悲呼声,婴孩的啼哭声还有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
赤练子自笑道:“这村子早上这么热闹的啊!”
话音刚落便引起一奔走的村夫注意,那村夫忽的停下脚步兴奋的指着赤练子吼道:“大家都过来,人在这呐!”
那村里奔走之人一听这话就相继围拢过来,密密麻麻的将赤练子围在圈中,推搡之际人群中又冲出一位妇女一位壮汉,正是前日讹人的二人!
壮汉一看背着黑老头是前日被讹的赤练子瞬间怒起,握住拳头不由分说便一拳挥出,赤练子哪晓得这人一上来就动手,脸上硬生生的吃了一记重击,捂着发青的颧骨处摔倒在地,那妇女跟围观众人却及时接住黑老头,将其放到地上。
那壮汉见赤练子倒在地上也不停手,扯住赤练子胸前衣襟喝道:“你这厮深夜将我老父掳走,是想报复昨日之事吧?你对我老父做了什么!”
壮汉嘴上说着话手下也不停歇,照着赤练子的脑袋一拳接一拳,赤练子只能护着头念着:“没有没有,不是啊,你听我说……”
那妇女边哭边察看着黑老头是否有受伤,嘴也不停着:“铁定是这小子深夜掳走我家公公,乡亲们前几日家里不见老人的找这人准没跑了!”
那些围观的人一听是这么回事,纷纷加入进去,一群人对着赤练子拳打脚踢,喝问自家老人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