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总在错过
我再一次跪在了皇宫大殿里,这是我时隔很久之后,再一次正面见到皇上。
我问他方之怀真的没了吗。
他语带忧伤,说是的。
我觉得作为一个民间女子,是不能在大殿上发疯的,但是我还是大叫道,你是个什么君王,你除了你自己,你保护过谁,永远都是别人在为你牺牲,你为别人做过什么。
我觉得我是会被处罚的,我没有怕,我就仰着头看着大殿上那个有着帝王威严的男人。
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深邃。
他说,你终不会是她。
那天我发完疯之后,皇上就收回了我随时可以进出皇宫的恩旨。
什么破恩旨,我就懒得稀罕。
庆安侯府要给方之怀行衣冠葬礼,姐妹们让我好好去给他告个别。
告什么别呀,他没死,他会回来的,他说不会让我嫁给别人的。
那日那个劳什子葬礼我没去,听说满城百姓都跪在路两旁,自发为他送行,感念他为百姓做出的贡献。
他的世子府,依旧很简单,而那间最大的卧房,他依旧为我留着。
不知道他何时让人在院子里种了满院子的樱花,地下洒落的一片粉白,像极了他初次吻我时,那满园的落花。
我把自己关在了他的书房,喝了很多很多酒。
我以为我喝醉了,他就会像之前一样,把我搂在怀里。
我是梦见他了,梦见的是万箭穿心,梦见的是沙场十里火光,梦见他满脸忧色看着我。
梦里好像有人唤我。
我睁开眼,是桑儿,不,是城昭公主。
她好像刚刚哭过。
我知道,她应该也是极难过的,因为她比我更早喜欢上那个人。
城昭说,凉国和我们和谈,要我们嫁个公主过去。
我大骂,和谈他娘的,为什么不是他们送个姑娘过来。
“因为我们是战败国。”
是的呀,听说那焚烧尸体的火光,绵延了数十里。
我问,“那皇上决定嫁哪位公主过去。”
“应该是我吧,因为我没有强大的母家,而城阳公主是皇后的女儿。”她答。
这和母家强大有什么关系吗,爱和不爱的区别而已吧。
“枣儿,我走了,这里就剩下你和爹了,你要好好的孝敬他,不要总是糊里糊涂的过日子,学会看清身边的人和事。”
其实我还想说些什么话宽慰她的,但是长久的分离,已经让我们之间产生了很多隔阂。
我问她,去皇宫,当公主,是你自愿的吗。
她答,自愿不自愿又有何区别,我们俩,总要有一个人要到那个龙潭虎穴里去,爹说你太单纯,容易被欺负。
我抱着她。
“可是你们从来都没问过我的意见,就独断专行地为我做了决定,也许我也可以学着保护你们呀。”
她摸着我的头。
“其实,本来我才是姐姐呀,我是自愿保护你的。”
我看着她瘦弱的身子,和日渐疲乏的双眼,悲从中来。
我告诉她,接下来,换我护着你吧。
她只是笑笑。
他们都觉得,我还是那个自身难保的小丫头吧。
第二日,我使了银子,着人给贤贵妃传了话,说有很重要的事见她。
贵妃以身体不适为由,招了我这个名满都城的女医师进了宫。
长乐宫里,我给贤贵妃细细瞧着脉。
“贵妃娘娘。我有点女子方面比较私密的问题想和您单独聊聊。”
贤贵妃屏退了下人。
我把一张小纸条递给了她。
“贵妃娘娘,这个方子,对您这个大有益处,回头您让太医那边核实一下,如若觉得可行,您在用药。”
她看了看我,笑着说感谢。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太子和叶简言。
我给他们行了礼,继续往前走,叶简言在后面喊住了我。
我没回头。
不一会儿他追上了我。
“谭枣儿,你能听我说句话么。”
我停住,我倒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从头到尾,你信过我吗?”
我说,“叶简言,我们从头到尾也没见过几回,要信你什么。”
“信我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要骗你。”
我转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怎么,信你对我所有都是被逼无奈,信你看着我头破血流晕在杨府外是被逼无奈,信你看着我为你抑郁成疾是被逼无奈,信你看着我为你痛苦失忆是无奈,信你看着我为太子挡箭你都未成看我一眼也是被逼无奈。”
“当方之怀说你还活着的时候,我是不相信的,因为,我那么痛苦,你却从来没有想过来看我一眼,哪怕让我知道,你现在很好,我就很满足了,但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你从未出现,我现在不需要你了,你出现都是多余。”
不时有宫女从我们身边走过。
我甩了甩他欲拉我的手,让他自重,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他把我拉到一个偏僻处,拦着我,不让我离开。
他说,他们吴家只剩他一个了。
我没懂意思。
他说,他们是真的死了,而他只是从死人堆里被扒出来的。
他说,他睁开眼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块是好的,是他的老师,冒着欺君的危险,给他改头换面,才成了现在的他。
“你以为我不想去找你吗,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呀,我怎么可能忍心看你难过,但是那个时候的我,能做什么,带着一身伤让你看看不一定能活下来的我吗。”
我问他,“你有很多次机会解释,你为什么不说。”
“你以为我不想说吗,待我完好无损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身边已经有了方之怀,我尽力接近你,但你一直对我避而远之,我只当做,你不喜欢我了,那次你为太子挡刀,我一直在门外,我看到方之怀进去了,我觉得,你肯定更加需要他。”
“看看,都是你以为,但是现在,我真的很需要他,你能帮我找找他吗。”
我向叶简言央求,他跟着太子,肯定能知道更多消息,方之怀肯定不可能死。
他听到我突然软下来的语气,眉头一直紧锁。
“他真的死了。”
不会的,所有人都说他死了,但我知道,肯定不会的。
我没说话,推开他就离开了。
我要去找他,哪怕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