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章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辞卿
秦子胥母亲的咳症稍微有点好转了，期间我有去送过几次药，每次过去，我都会陪在秦母身边陪她聊聊天。
我觉得秦母应该也是喜欢同我聊天的，谭老头也说了，治病先要治心。
我给秦母说了我很多小时候的趣事，说道我在河塘里抓龙虾，被龙虾夹到嗷嗷大哭，回家被谭老头打一顿，又嗷嗷大哭一场时，秦母看我的眼神都多了怜爱，她觉得如果我从小有母亲陪着，那时候就不会像一个破小子一样闹腾，那个年纪的姑娘，应该开始学习女工了。
“你不是学不好，是因为没有人教你呀。”秦母摸着我的脸，笑得一脸慈爱。
好像还真的，我那时候经常去吴家，吴家家大业大的，吴母对我很好，但是她自己都有三个小子，又要打理家里，又要管教自己的孩子，有时候还要去自家的铺子看看，忙得我也很难见到。
我以为我不会是因为我笨，也许真的是因为没人教我呢。
秦母说开春天气好了，要和我一起去我从小长大的那个山里走走，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我所说的那般好。
最后一次送药的时候，我听到了关于秦子胥，关于他父母很久远的故事。
“枣儿，其实如果没有十几年前的那场变故，阿胥现在也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吧。”秦母悠悠的说起了她的往事。
“阿胥的父亲，也是一个读书人。我们相遇的那天是一个偏冷的春日，那时，我还是付家的大小姐，我带着我的丫鬟偷跑出门郊游，在我抱怨着山路崎岖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了那个逆着光从山上下来的少年郎。”
秦母说到她的夫君的时候，浑浊的双眼都比往日看着清亮。
“其实那日原本是冷的，但是看到那个少年郎的时候，我就觉得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
我想着，话本里的一见钟情就该是这样的吧。
“在那个少年郎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故意踩空了一个台阶，然后装模作样向一边倒了倒，当时我的丫鬟是想扶我来着，我偏了偏身，错开了她的手。”秦母说到这里，还轻笑了一下，似是又回到了和她夫君相遇的那个春日。
“那个少年郎很好心的就扶了扶我，可能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他又想松开，他一松开我就倒，哈哈，我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勇气，要是被我母亲知道，外人赞不绝口，知书识礼的女儿这个样子，估计当时就会打死我了。”秦母说到这里猛咳嗽了几声，我替她顺了顺气，想让她休息，又不忍打断她的兴致。
“那日，我们的郊游就变成了少年郎送我去医馆，在路上，我知道了他是秦家三公子，秦景和。医馆里，大夫一直给他嘱咐我回家后需要注意的事项，一直说我是他娘子，我看他的脸，红透透的，煞是好看。”
当时那个付家大小姐，肯定也是极好看的。
“后来我就让丫鬟偷偷打听他要参加雅集的地方，总是和他偶遇，直到后来有了阿胥，我才告诉他，和他每次的遇见，不是偶然，都是蓄谋已久的，他说他知道，他说他其实每次也在等我，要不然为什么我每次都能打听到他要去哪里。枣儿，遇到喜欢的人不要想着等他走向你，互相靠近，才能更快在一起呀。”她说完这些话轻轻抚了抚我的头。
“后来他高中进士，在揭榜的第二日他就来我家提亲了。成亲后我们一直过得很幸福，那时候皇上很看中他，他变得越来越忙，但是不管多忙，他都会回来陪我和阿胥吃晚饭，会挤出时间带着我们出去游玩。”
说了这里，秦母闭上了眼，等了很长时间，长到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才听到她又缓缓说道，“那日，他给了我一纸休书，说我善妒，不许他纳妾，导致家里子嗣太少，可是，当时是他说看我生孩子太疼了，才决定只要阿胥这一个孩子的，也是他说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纳妾娶小的，怎么就变成我的错了。”
秦母说到这里已经开始啜泣了，我不知道故事后来是这个样子，我让他休息，不要想过去的事情，怎知她缓了缓，又开始了她的故事。
“我当时真的快要哭死了，但是他还是狠心把我送回了付家，那段时间，一直是我父母亲陪着我，晚上睡不着都是母亲陪着我睡，就算是睡着了，也会梦见他给我的那一纸休书，梦见他冰冷冷的说看腻我了。”
这时候，我真的觉得那个负心郎会不得好死，不知道，他真的不得好死了。
“那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的，只知道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好像也是一个有点冷的春日，那天上午，奶娘把阿胥送到了付家，下午，我就听到他被斩杀的消息，罪名是逆臣贼子，枉顾皇权，然后秦家被抄家，举家被流放，阿胥也不知道是被谁送出来，才逃过一劫。此时我才知道，他不是腻了我了，他是不想拖累我。”
“为了不拖累父母，我带着阿胥离开了这里，前几年因为阿胥要科考，我们才回来，回来之后，我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之前有点积蓄也因为给我看病都耗光了。其实，我不想这么活着，我真的好想他，但是我走了，阿胥就没有亲人了，枣儿，如果我以后走了，你能不能帮我多陪陪阿胥，我真的放心不下他。”
我看秦母满眼通红，悲切出声，她的这个故事里，活下来的那个，才是饱受煎熬的吧。
我向秦母郑重的点点头，告诉她，你会好好的，我们可以一起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