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登闻鼓响
“陛下,”赵礼急忙出列道:“此案宫中之人皆有嫌疑,让内官查案,恐有不妥!”
“赵相,此事无妨,朕会让大理寺一并协查,不过此物或是已流出宫外,朕已命人画出此物样式,诸大臣退朝回府后,也可着人在府中细查。“
大炎一朝,玉石之风盛行,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好玉,其中,又以士大夫对玉石的喜爱为甚,他们不惜重金,四处搜罗品质上乘的美玉,所以宫中流出之物,最终落到哪位大臣府邸,或为某位权贵的私藏珍玩,皆不足怪。
这时,何承恩捧出一幅画,上面正是周煜的玉佩样式。诸位大臣传看之后,纷纷躬身道:“陛下,容臣等回府细查。”
周煜点头,正色道:“那此事暂且搁置,待有结果后再议。”
就在此时,“咚!咚!咚!”殿外,一声声鼓声由远及近,传入殿中,朝堂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这大炎许久未有人敲的登闻鼓今日竟再次被人敲响。
登闻鼓是大炎王朝太祖所创的特殊制度,任何人只要有冤情或者紧急的事态,都可以敲响登闻鼓,请求皇帝亲自审理,而一旦鼓声响起,皇帝就必须亲自处理,不能有丝毫怠慢。
只是,太宗之时,每日敲登闻鼓的人实在太多,于是太宗皇帝便下令,非民告官之事不得敲登闻鼓,且若诬告,重杖四十,在大炎这重杖四十可是重刑,身体差的可能直接一命呜呼,而民告官之事,本就逆水行舟,成功概率极低,所以这登闻鼓渐渐便成了一种象征,虽然时常翻修,但却已无人敢敲。
郑钤躬身道:“陛下,登闻鼓已响,百姓必有冤情,陛下应召见亲自审理。”
“带鸣冤之人上殿。”
鼓楼之中,一位身着白裙的女子正用着她那纤细的胳膊用力抡动着鼓锤,而在女子下方不远处,郑公子神情紧张地盯着眼前的鼓楼看守们,就在刚才,他与白姑娘一同进入鼓楼的时候,遭遇了这些人的横加阻拦,要不是他亮明了自己郑家公子的身份,恐怕今天根本无法顺利踏入这扇大门。
郑潇家教甚严,其父常与其言百姓之苦,然其毕竟是宰相之后,日常生活中自然无法感同身受,而今,只是看着白姑娘脱离白楼,敲登闻鼓之事,竟也渐渐理解了父亲所言的百姓之苦。
百姓之苦,苦在官吏,滥用职权,以权谋私,官官相护,颠倒是非,官商勾结,巧取豪夺,懒政怠政,对民间疾苦漠不关心,若是尽是这般奸佞之徒,如此大炎,百姓又怎能不苦。
“哒!哒!哒!”鼓声之中,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鼓楼守卫连忙推门查看,见一名内侍纵马赶至,来到鼓楼前,翻身下马喊道:“陛下有旨,传鸣冤之人上殿。”
郑潇闻此,不禁心中一紧,而后转身对白姑娘沉声道:“白姑娘,进宫之事,只能你独自前往了,家父在朝中为相,若我与你同去,恐怕会令陛下疑是党争,使姑娘遭受无妄之灾。”
白姑娘轻轻放下手中的鼓槌,转身向郑潇深深一拜,声音诚恳:“郑公子,您的恩情我铭记在心,若能平安归来,定当竭力相报。倘若……”她的语气微微一顿,“倘若我遭遇不测,恳请您能照拂小榕一二,让她免受风雨之苦。”说完,她再次向郑潇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
郑潇连忙拱手回礼,脸上满是认真:“白姑娘,请放心,小榕之事我定会竭尽全力,绝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眼下,郑某唯盼姑娘平安归来。”
白白姑娘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的泪光,她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公子。”随后,她毅然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去。郑潇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默默握紧双手,期盼她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劫。
周煜在殿中等候不久,便见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在内侍的引领下缓缓而来,她虽蒙着面纱,但仍难掩其清丽脱俗的气质,女子进入殿中,恭敬地向周煜行了参拜之礼:“民女参见陛下。”
见鸣冤之人竟是名女子,殿中诸位大臣皆有些惊异,虽然蒙着面纱,但从声音判断,年龄应该不大。
郑钤在一旁高声问道:“你可知我大炎登闻鼓的律例?”
白姑娘俯首毫不畏惧地回答:“民女自知。”
郑钤继续追问:“既然如此,你还要告吗?若是没有确凿证据,你可知道你这身体可撑不了这四十重棍。”
白姑娘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郑钤,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告!民女只想求一个结果。”
郑钤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他大声赞道:“好!有胆色!”随后,他转向周煜,恭敬地说道:“陛下,登闻鼓响,此案便请陛下亲自审理。”
周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端坐在龙椅之上,注视着白姑娘,缓缓开口道:“姑娘尽管道来,若有冤屈,朕定会为你做主。”
白姑娘的身体微微一颤,这个声音仿佛似曾相识,但身处朝堂之上,她又岂敢轻易抬头直视圣上龙颜?在惊讶过后,她连忙恭敬地回答道:&34;陛下,小女子本名姓张,乃鄞州人士。两年之前,我来到京城谋生,由于擅长抚琴,有幸被白楼的管事相中,自此以后,我便每日在白楼内抚琴奏乐,以此维持生计,楼中的宾客们因并不知晓我的真实姓名,又因常见我在此处抚琴,于是便称我为&39;白姑娘&39;。&34;
此时,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阵惊叹声,显然许多人都听闻过这位白姑娘的名字,然而,唯有郑钤面带惊讶之色,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她。
白姑娘的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周围的一切惊讶与议论都与她无关。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而昨日,民女欲离开酒楼,另寻他处谋生,然那白楼吴管事直接取出一张合同契,言民女与酒楼签有五年契约,且已付清全部钱财,若我执意离去,便需退还这些多余钱财。”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激昂起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陛下,天可怜见,民女与这白楼所签合同契实非如此,可当京城府契书掌印王大人到来后,却拿出了与白楼相同的契书,民女实在辩无可辩,被生生栽上了一千两百贯的欠账。”
白姑娘的眼眶微微泛红,但她强忍着泪水,继续说道:“陛下,若非有贵人代民女偿还这一千二百贯,民女恐将一生困于那白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