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哥，为什么？
飞机降落在二月的安城，那个关机了一个月的手机终于被充好电，开机。
信息铃声响了将近两分钟，最近的一条消息是昨天谭一阳发的：郁小少爷你还没开机吗？
往上继续翻。
谭一阳：你怎么撒谎还不跟我串供啊！？
谭一阳：你哥问我来了，我完全不知道你说什么了！！？
谭一阳：你哥查了你去哪了，你保重。
……
郁言简单看了下，差不多知道了郁谨知道自己撒谎了，又去看了下和郁谨的聊天框。
哥：郁言，为什么要撒谎？
哥：你进书房了？
哥：玩得开心，注意安全。
没有像谭一阳那样发来几百条信息，只有短短三条，是在他去了曲城三天后发的，可能是意识到不对劲才去问了谭一阳后查了自己的行踪吧。
简洁明了的三条信息，但已经表达了很多东西，郁谨知道他发现了日记，知道他是在躲自己，只是让郁言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郁言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选择先给谭一阳打了个电话。
“郁少爷终于舍得打电话来啦？”话筒传来谭一阳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哥他没啥事吧？”
“郁谨哥能有啥事？就一开始问完我你在哪后有点担心，后面应该是查到了，就没什么了。”
“嗯，那就好。”郁言含糊地说着，随后挂了电话，给郁谨发了条信息：我回去了。
过了十来分钟在回家的车上的郁言收到了回复，一个好，他感觉心里有点慌：我哥生气了？但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回去好好道歉跟他讲清楚应该会原谅我的吧？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抓着膝盖，指尖发白，只想着快点到家。
昏暗的房间，窗帘紧闭着，没有一丝光漏进来，很压抑。这是郁言进来后的第一感觉。
他不确定的叫着：“哥？你在家吗？”
没有得到回应，空荡荡的屋子只有郁言自己的声音，他摸索着找到开关，打开灯，看到眼前的一幕怔住了。
茶几上散乱着好几个空酒瓶子，烟灰缸里也有好几个烟头，郁言不记得原来他哥还会抽烟，但是郁谨并不在这里。
上楼到房间去找也没有看到郁谨的身影，郁言拿出手机拨通郁谨的电话。
一串电话铃声响起，郁言疑惑，寻着声音走去，似乎是在书房，郁言一个月前就是从书房匆匆逃离的，又来到这，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镇定自若。
找到了地方，郁言挂断电话推门进去，书房也是昏暗一片，郁言摁亮了灯，一瞬间的明亮让郁言不舒服的眯起眼睛，适应光源后才睁开眼睛。
如果刚才在客厅的场景让他愣了两秒，现在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他才彻底呆了。
满地的碎纸，像是被一张一张撕掉的，靠在书架边坐在地上的人低着头，像一个毫无生气的娃娃被人随手丢在地上。
对郁谨来说这个形容好像很贴切 ，在郁言第三十天都没有消息的时候他已经两天没去公司了。把那几本日记一页一页撕掉，他在后悔，为什么不早点烧掉它们，为什么会被郁言发现，他不敢去曲城找郁言，他做好了郁言再也不会回来的打算。
但是在今天他收到了郁言发来的信息，他回来了，郁谨很高兴，但是现在的精神状态表达不出他的想法了。
郁言看着坐在地上的郁谨愣了将近一分钟才有反应，他快步走过去蹲下，看着面前这个在他印象里一直是风度翩翩、意气风发的哥哥全然不是当初那个样子，现在的郁谨完全是六神无主的状态，脸上的胡茬更衬得他萎靡不振。
“哥，哥！”郁言慌张地用力抓着郁谨的肩膀摇他。
在郁言喊了数十声哥之后，郁谨终于抬头看他，眼球上满是红血丝，眼下也乌青一片，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这一看，郁言更惊愕了。
“哥，你起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郁言又急又担心，想拉他起来。
“你回来了，”沙哑到难以辨别的声音，“你怎么会回来。”这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又哽咽至极，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但此刻的郁言感觉这个声音甚至有点耳熟，不是郁谨原本他熟悉的声音，是感觉很久之前也听过，记忆的阀门突然被打开。
他想起来了，高一那年的巷子口！那个穿着江霖校服的人！那个声音太像了。在确定了这件事之后他错愕地看着郁谨。
“哥，你还有事瞒着我是不是？”郁言盯着他，似乎是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但那双眼睛里只有郁言的倒影。
郁谨听出来了他话里指的东西，都走到这一步了也不打算再隐瞒：“巷子口吗？”
“是，那个人是你，对吧。”像是一个问句，但却是很肯定的语气。
“嗯，是我，”哑的不像话的声音里全是认命一般的妥协，“那天校服弄脏了，借了江霖的，又因为感冒嗓子哑了，你没听出来很正常。晚上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打算这样将错就错，所以你见到了江霖，喜欢上了他。”后半句的声音越发沙哑哽咽，浓厚的鼻音，听得郁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又出现的一个问题。
“所以，我一见钟情、少年时期的青春悸动的那个人是你？”郁言有点在崩溃边缘徘徊，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一声自嘲般的轻笑让本来就有点喘不过气的空间里充满了水汽，溺水般的窒息感围绕着两人。
“或许是那样，但是没关系的郁言，那只是哥哥救了自己弟弟，你不用担心。”
原本还抓着郁谨肩膀的郁言泄了气一样，手垂在身前，跪坐在郁谨对面。
“哥，为什么？”郁言看着郁谨的眼睛里满是水汽，一眨眼便会流下。
“你想知道哪个？”郁谨回望着郁言的眼睛，但对面的人眼里似乎流淌着崩溃，他又别过头不敢看了。
“我都想知道。”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落在了刚伸出手要给他擦眼泪的郁谨指尖。
这滴泪似乎像沸水一样，烫的郁谨缩回了手，把留下眼泪的指尖握在手里，闭上眼睛，像是要讲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如果是巷子口帮你，那的确是偶然。如果是日记的事——”他停顿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你看了，你应该明白了，我对你是不一样的吧？不像其他兄弟那样……我可能不是个正常人，我居然……呼——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就是那个样子，我是喜欢你，郁言。”他看着面前的郁言叫着他的名字。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的骨骼和情愫一起生长着。”
他看着郁言，说的深情、专注又悲痛万分。
说完后又低下了头：“对不起啊，我应该早点离开你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郁言抱住了，郁谨愣住了没有反应，感觉肩膀的衣服好像湿了才抬手回抱住郁言。
不真实的感觉萦绕在脑海，但这一刻是真实的，郁言的拥抱是真实的，这是郁谨唯一能肯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