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8
是什么令陈老板不去在乎那几个小小的百分点，爽快签约的呢？秘密就在这杯小小的、黄澄澄的、看似平凡，且闻起来绝对不好喝的茶水上。
她理科卷走了促销小姐托盘上剩余的几杯，啊，终于她也算拥有过它们家的东西了！她要带回去，装在购物袋里，给家里人都尝尝世界级别的保健品。
秦岚立刻起身随他去。一个细小的动作令齐飞的目光停留了一下——她离开办公桌的时候，手指一按，将显示器关掉。
齐飞从她面前经过，看了一眼假装若无其事的秦岚。不管她如何装腔作势，闪烁的眼神早就出卖她了。抑制不住的得意源源不断地流露出来，快要把她眼前的世界淹没了。
落岑可可的老板在谈判间歇喝到了自己公司生产的保健饮料，当然从体力和精神上振奋起来。自然也就促成了这笔生意。反正每个软件公司开的价格都差不多，为什么不把合同给自己看得顺眼的呢，而且捷达的mm都这么漂亮，以后商业往来也赏心悦目。
“据我所知捷达前不久才被人收并，公司内部一定有不小的变动，我们如何信任你们？况且物流系统涉及公司隐私，我不相信你们的服务当然是有道理的。”
但是秦岚是谁啊，想当年无数个夜晚，她都是靠逛超市，吃试吃品吃到饱的。秦岚二话不说拿起小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秦岚最讨厌有人在她面前叽叽喳喳，这些小女孩竟然还把尾音拖得老长老长，音调上下起伏，像游动的蝌蚪尾巴一样。
商界中细节决定成败是真理，再完美的计划都可以被一个小小的词组甚至标点符号破坏掉整体的协调。落岑可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不到十分钟，双方人马就有了争执，谈判一度陷入僵持，因为有齐飞像座佛一样坐在那里，捷达的代表不敢轻易降低价格。齐飞就算不说话，他凛冽的目光也叫自家人背脊发凉，而落岑可可的人自然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立场。
可是，她就算口头上嚷嚷要挣钱要还贷，也总是在相同的职能工作上徘徊，因为她知道，只有行政是最安全最不费力，还几乎年年加薪的岗位。至于要承担更大风险的其他位置，虽然钱多但是落差往往也很大，不能保证每个月的还贷金额。
啊哈哈哈哈哈！
“好！”
“啊，不是不是。”促销小姐立刻摆手，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都拿走也没有关系。”
落岑可可的老板突然站起来，大力拍了一记桌子：
神气什么，不就一代理总经理，等来了正主，看把你往哪儿搁。
疯狂扫荡之后，秦岚忽然发现那个促销小姐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只要贵公司只用过一次，就知道绝对物超所值。”王喜庆身边的销售代表说。
“秦姐，乌龙茶怎么样？每次我们都订克莱公司的顶级乌龙茶。”
她仰着下巴，倔强地直视。齐飞当没看见，径直走进办公室。
落岑可可的老板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捷达的走廊里，听得秦岚心情大好。她就知道这种明目张胆的讨好非常管用。要是她去做销售经理一定比谁都能拿捏客户的心。
只不过上个星期去超市的时候，她偶尔发现有个无人问津的促销小姐正在晒自己的宝贝。远远望去就不像是好喝的东东，黄黄的，黏黏的。
出于保密原则，员工在离开办公桌前必须关闭显示器，这个常识几乎人人都知道，但是能养成这种良好习惯的又有多少，很多这样的小规则最后都流于形式。
“岚姐，老板好不讲理。就算谈判失败了，也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真是无妄之灾呀！”
“陈总，有什么问题吗？”捷达的销售代表再也忍不住这个令人忐忑不安的寂静，开口问道。
捷达众人莫名其妙，秦岚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朝齐飞微微一笑。
落岑可可向来是做顶级营养品的，上至千年人参万年灵芝，下至深海鱼油高山雪莲，几乎都是普通人难以接受的高档品。秦岚当然不会对这方面有所涉足。
老板的一锤定音，白费了他下属砍价的力气。他欣赏地与齐飞握手。
真是腹背受敌啊，作为销售二组的组长，王喜庆额头直冒冷汗。
“人家不要啦！讨厌！”
秦岚咬着笔杆想了下。
秦岚指挥手下几个同事，熟练地将精致的杯子和点心放在双方的面前。落岑可可的老板似乎被杯中嫩黄色的液体吸引了，稍稍尝了一口，顿时脸色有变。
“先不要定，我另有主意，其他的都按照常规置办。”
见她这么开心，齐飞撇着嘴角，哼了一声。
画外音是，你们这些不给公司带来直接利益的小行政，如果没有好好招待客人，就立刻滚回家吃自己。
秦岚翻了翻白眼。搞什么，明明是事务部的工作，干吗还连累到她？
陈老板指了指桌上的小茶杯，对他的手下人说道：“你们喝喝看。”
“算了算了，干好自己的活吧。”秦岚挥了挥手，想要结束话题。
“不可以拿这么多吗？”秦岚优雅地拢了拢头发，眼神中流露出的高贵和她方才的行为简直是判若两人。
局势突然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不用担责任的人们总是最开心。秦岚几乎是捷达的元老了，若不是一直呆在行政部门，说不定早就高了好几个薪阶。
“没想到各位能有这样的心，做事如此认真贴心，我相信捷达将是我们理想的合作伙伴。”
会有人买才怪，这么恶心的口感，样子又像史莱姆。秦岚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又朝可怜巴巴的促销小姐看了一眼。这一眼竟然被她看出了世外桃源。
“还是秦姐最靠得住？”
压抑的氛围里呆久了，她们的出现好像一阵清新的风一扫会议室的阴霾。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连齐飞的脸色都好了几分。
秦岚耐下性子和她套近乎，原来这种“鼻涕”是落岑可可新出的健康饮料，配料听上去很营养，成品看上去很恶心，因为走的是平民路线，而且还未全力投入市场，几乎没有人知道落岑可可造出了这么一个怪东西。
“就是就是啊！”小林在边上迎合。
哼，要不是小聪明，我看你今天怎么把落岑可可吃下来。秦岚回以淡淡微笑，心里暗暗把他捏成麻花。
“这是mio的资料，务必保证到时候人手一份。”
那个标志着尊贵的保健品，代表奢华之风的品牌？
他不讲理又不是第一天，这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小姑娘们未必太大惊小怪了。见到她们个个撅着嘴看着自己，秦岚叹了口气。真是些大小姐。齐飞莫非是为了装点门面才把她们放在公司，而真正用来干活的只有她一个？
他不动声色，摇晃了下茶杯心里暗道不妙，莫非她把泡咖啡的技术衍生到泡茶上了？
“不错，年轻人，我们很期待和你合作。”
还了钱的感觉固然很爽，只是原来打算冬天给家里购买电热毯和热水机得无限期延后，幸好现在是秋天，是冬天还远着呢。
齐飞直接找她安排，这说明……他准备亲自出马？秦岚谨慎地点了点头。
“进来一下。”老板经过的时候敲了敲她的桌子。
“咦？”他喃喃自语，“这个味道……”
无论对方讲得如何冠冕堂皇，无非都是压低价格的说辞。看来落岑可可这边的人真是卯足了劲，想要在自己老板面前展现咄咄逼人步步紧逼的谈判能力。只是他们的大老板看上去似乎并不太关心价格。
齐飞知道秦岚的泡咖啡技术，烂到可以做褐色毒药，连她办公室里那棵号称可以在最恶劣环境下依然春意盎然的发财树都被毒咖啡浇灌得垂头垂脑。
其实她喝第一口的时候就想吐出来，可是这浓稠的鼻涕状液体……根本咬不断……
顿时一片牛饮声，几个女同事见状纷纷为其加水。
“好啦，这件事情我来负责。”不像这些大学毕业的新人，换工作和换衣服似的，现在形势这么不好，秦岚可不想轻易丢掉饭碗。自己没有学历没有背景，而且行政这一行。一旦做到她这分上，想要在同等水平上另谋高就是很难的。
一早她和几个事务部的同事就被叫到总经理室，一般齐飞是不过问客户的接待工作的。
眼看不能破冰，茶水时间到了，秦岚领着一批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来端茶送水。和那些一看便知道是花瓶摆设的漂亮女生不同，一袭浅蓝的套装将她的身材衬托得曼妙有致。丝绸般亮丽的秀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自信的脸庞上画着轻薄淡妆，既不显得浓艳又令人觉得妩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相当专业的企业人士。
捷达的大蛋糕来了。现在就连扫地的阿姨都知道，如果老板做成这一票，他们就可以加工钱。秦岚这个有着小强天线的爱财女，当然不会忽视这个重要信息。
“落岑可可？”
“那，我们都报告给秦姐！”
“我们必须保证这次的商谈万无一失。”他惬意地坐在老板椅上，悠悠向后仰去，“老莱福的事情只能发生一次，这次再有纰漏，这里所有的人……”
唯一知道的，竟然是落岑可可的合作方候选人之一的捷达。
“小聪明。”
即将和捷达接触的公司叫落岑可可，是家在业界相当有名气的高档营养品公司，从创意到包装，从物流到贩卖，所有的流程都由自家公司包揽。唯一的外包项目可能就是这次洽谈中的物流管理系统mio了，如果得到这笔单子，捷达的春天才算真正来到。
走出总经理室，美美就向她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