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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予以热吻的腐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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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眠如把鲫鱼放在案板上按住,半死不活的小鲫鱼似乎觉察到了危险,疯狂摆动身躯,可光滑的灰黑色鱼鳞再如何滑腻也逃脱不了防割手套的魔爪。

    他捏住鱼头,右手快速挥动刮鳞器在鲫鱼身上摩擦,灰黑色鱼鳞像单薄的花片一样飞溅,有种削铁如泥的快感。

    他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刮不动鱼鳞,水产间师傅告诉他用力要均匀,不能过猛会损伤肉质,不能过轻会让鱼溜走乱蹦。

    或许现在卓越的杀戮技艺有叮咚买菜水产间一份功劳,玉眠如就是在那里慢慢摸索学会掌控力道的。

    刮完鳞之后,他拿起剪刀给鲫鱼开膛破肚,剪出了漂亮的切口,戴着防割手套的左手伸进去剖出内脏,再用剪刀卡住暗红的鱼鳃,腕部灵巧发力的一瞬间绞出鱼鳃搁置一旁。

    “可以啊。”李小刚称赞一声,继续捞鱼给他杀。“眼镜,早上不忙你就管虾啊贝壳什么的,鱼都给他杀。”

    “好嘞。”眼镜点头应声,走到电子秤边上看了看,动作娴熟地撑起白色小塑料袋捞基围虾,捞完称重以后就贴在玻璃缸前面,袋口朝内插着氧气管。

    玉眠如扯下水产处理台上面的透明塑料袋,把处理好的鲫鱼装进去然后丢到身后铺满冰的大筐里,转身继续杀鱼。

    李小刚捞鱼称重的速度很快,捞鱼网与白壁的碰撞声连绵不绝,好似一条冰冷机械的流水线,水槽里堆积的鱼类越来越多,有鲫鱼、鲈鱼、鳊鱼、白水鱼、昂刺鱼、花鲢鱼等……

    玉眠如杀得不亦乐乎,找回了当年的感觉,心境却是判若两人。他那会儿为了生计发愁,本就阴沉的丹凤眼凶光毕露,眉宇间尽是挥之不去的戾气,他一声不吭埋头苦杀,把积蓄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了水产品身上。

    现在他眼角柔和,嘴角浅笑,动作轻便融洽,俨然把杀戮当成了需要刻苦钻研的艺术。

    他终于明白各个领域的大佬为什么取得足够的社会地位就会隐姓埋名告老还乡,其实返璞归真才是生命运转的常态,弱小时不得不争,强大时本自具足。

    玉眠如的手法越来越纯熟,刮鳞器、剪刀和菜刀运用得如臂指使,杀鱼速度快的惊人。他仔细感受着器具与血肉的碰撞,心中泛起丝丝明悟,对阴诡木刀具化的理解加深了许多。

    “杀挺快啊。”李小刚暗暗惊讶,慢慢划动电子显示屏,“来了个几个牛蛙的单子,能杀不”

    玉眠如点头。

    李小刚半蹲,拉出水产台下面的袋子缓缓打开,一连掏出三只牛蛙狠狠甩在白壁上,牛蛙摔得七荤八素,被他捡起来称重后丢进水槽。

    牛蛙和鱼不同,这家伙趴在那里瞪着两个黑眼睛看着你咕咕叫,新手杀的时候难免于心不忍,因为牛蛙的处理方式太过残忍。

    玉眠如眼睛都没多眨一下,熟练地抄起一只牛蛙按在案板上,右手握着菜刀干净利落地砍头破肚。他的姿势和角度很讲究,因为以前被牛蛙濒死前的尿液滋过,所以特意留意这点。

    刀光掠过,牛蛙四肢尽断,玉眠如上手掰着牛蛙皮猛拽,硬生生把整张皮扯下来丢掉,然后剖去内脏装进塑料袋。

    接下来如法炮制。

    渐渐的,玉眠如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水产品的生命力似乎过于顽强

    他知道被按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感觉很绝望,但水产生物们挣扎的激烈程度有些超常了,即便已经处理完毕丢进铺满冰的筐子里,它们血淋淋的躯壳仍旧在疯狂搐动。

    水产品死后的身体依照惯性搐动并不罕见,玉眠如从前也见过不少,但这里的水产品搐动太过频繁,背后塑料袋和冰块的摩擦声几乎没怎么停过。

    很难不让人怀疑什么。

    “小刚哥,你看这……”玉眠如指了指身后异动频频的木筐,“这正常么?”

    “没事没事。”李小刚摆摆手,“自从专家说的那股特殊磁场来了以后,怪事儿越来越多,你习惯了就好。”

    玉眠如随便应了声,微微眯眼。

    李小刚的回应很不正常,正常人也就是lv0-蒙昧的回答绝对不会和等级枷锁沾上边,他们思维中就像有一把锁,压根不会把异常和什么特殊磁场联系起来。

    所以,李小刚至少也是lv1-自洽,有可能是不愿加入组织的民家玩家。

    玉眠如不想多事,默默埋头杀鱼。他管这里是什么牛魔的情况,装傻充愣安心工作就不会有麻烦事找上门。

    充实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中午半小时的休息时间。玉眠如洗了洗手,到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几块面包和雪碧,就近坐在站点外面的窄巷尽头。

    这地方很脏很乱,前面堆满了黑色垃圾袋和一些散落的垃圾,全是邻近小酒店产的,后面则是站点里的人扔的纸板和泡沫板。

    玉眠如就坐在窄巷尽头的公共充电设施下面,破凳子上垫着几块还算干净的泡沫板,每隔一会儿就能看到一个身穿叮咚制服的小哥骑车过来,扫码然后更换电瓶车的蓄电池。

    他慢慢咀嚼着面包,噎住了就喝口雪碧,眼神呆滞。

    他想起来以前也是这样大差不差,他坐在一样堆满垃圾的巷子尽头啃着农村精神小伙吃的快餐套装,偶尔嫌弃这里的环境就走远一点,穿过几个长马路来到一片小吃街,在小店外面的桌椅上大快朵颐。

    有个小面馆的老板坐在店门口扇扇子,一副安享晚年的样子看着他,眼神闪烁间好像看到了当年风餐露宿的自己,吆喝几声叫住狼狈的玉眠如问他要不要来一碗面,免费的。

    玉眠如拒绝了,但不是铁骨铮铮,而是透着一股茫然和委屈。疼痛和苦难从未让他发出过一丝闷哼,但陌生人的善意却能让他眼眶微红,感激和更复杂的情绪哽咽在嘴里。

    那段日子真的很难过,手指甲长时间接触水而酸软,有鲈鱼的鱼刺卡在手背拔不出来,身上永远散发着血腥味,像条拾荒的野狗。

    那个时间段恰好是他和郑湘婷关系僵硬断联之后,他每天忙里偷闲摸鱼的时候就坐在窄巷尽头的破椅子上,掏出原价999元用了好几年的破手机放qq音乐,幸好音乐可以看视频免费听,他就循环播放《就忘了吧》。

    歌词和回忆齐刷刷刺痛那颗茫然的心。

    有盛夏雨落,堆满垃圾的窄巷腐臭横生。有夜漫风啸,细碎的木屑和泡沫飞舞在空中。

    他抬起头,举着破烂的手机紧挨着耳朵,望向每一片同样晦暗的天空。

    少年多磨难,不敢抬头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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