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月光
魏元宇心有余悸，坐在地上粗重地喘息。
沈轻舟愤恨道：“爱德华是故意的！他不只是刁难你，他是想要你的命！”
魏元宇：“我、我到底哪里让他看不顺眼了？”
沈轻舟也回答不上来，用手抹去魏元宇额头的汗，想了想，做出决定：“别怕他，我带你回我屋里睡。”边说边拽住魏元宇的手臂。
魏元宇突然紧张起来，急忙拨开沈轻舟的手：“别碰我！你快走！他会发现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从他们刚刚逃出的那间婴儿房里传出来。
气若游丝，悠长阴森，很快就有婴儿的清脆笑声夹杂其中。
沈轻舟忙把魏元宇拉起来，拽着他远离那个房间。
男人的阴寒冷笑和婴儿咯咯咯的脆笑夹杂在一起，在寂静的古堡深夜里，就像诡异的二重奏，由远及近，慢慢地，从屋子里传到门口。
沈轻舟拉着魏元宇快速退后，眼睁睁地看着，一身西服革履的爱德华男爵从婴儿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抱着那只穿着浅蓝蓬蓬裙的诡异娃娃。
他是怎么进到那个房间的？魏元宇和沈轻舟都有同样的疑问。他俩才从婴儿房里逃出来，魏元宇就坐在离房门不远处的地板上缓气，难道男爵是从窗户外面爬进去的吗？
可是古堡的挑高高于一般住宅，这里的二层楼就有四层的高度。
“你这个贱奴，又违抗我的命令？”爱德华男爵抱着洋娃娃，轻飘飘地向他们走来。
“咯咯咯……贱奴！贱奴！”小女孩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只觉得是瞬间萦绕进脑海，充斥耳膜，带着悠长的回音。
他们快速后退逃跑，爱德华轻飘飘地迈步，看上去很慢，可是他们却怎么也甩不掉。
“小舟别理他，他会蛊惑你的。”爱德华又关切地劝说沈轻舟。
“咯咯咯……他会蛊惑！蛊惑！”小女孩的声音又从不确定的方向传来。
这个中世纪欧洲贵族打扮的古堡主人，单手抱着一只浅蓝色纱裙洋娃娃，在深夜的古堡里，如鬼魅般，轻飘飘地跟着两个惊惶逃跑的青年。
“回到你的房间去！不准再勾引他！”爱德华的声音带着怒气和杀意，在黑暗的走廊里绵延，形成瘆人的回音。
小女孩清脆的笑声和稚气的附和声，和男人的声音交缠，在寂静的古堡里，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
沈轻舟拉着魏元宇在走廊里胡乱地奔逃，可是明明恐怖的声音在身后，转眼间就看到爱德华抱着洋娃娃出现在眼前。
转换方向再跑，可是每到一个拐角，都会看到爱德华抱着洋娃娃，从黑暗的阴影里迎面飘来。
“鬼！阴魂不散！”沈轻舟咬牙切齿。
“他是要把我抓回去，你放开我吧，要不然你也会有危险！”魏元宇被沈轻舟拉着跑，开始挣动被紧握的手臂。
“不行！”沈轻舟奔跑中把魏元宇握得更紧，“你回去就肯定会被杀，逃跑还有一线生机！”
“那你放开我，我自己跑！”
两个人在走廊上狂奔，魏元宇还在不停地挣脱沈轻舟的手，沈轻舟带他七拐八绕，躲避如影随形的爱德华。
他们拐过一个弯，前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左边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右边有一排高大的窗户，月光从窗外洒进来，银白的光芒被窗棂分隔成一条条巨大的光柱，投射在走廊的地板上，形成一个个窗格形状的光斑。
沈轻舟拉着魏元宇冲进这条走廊。
“他、他好像没、没跟上来！”魏元宇上气不接下气。
沈轻舟也发现，厉鬼索命般的男声和女婴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他们的体力早已透支，察觉到安全就停下来，靠在一扇大窗的窗台上休息。
沈轻舟调匀了呼吸，疑问道：“他为什么没追过来？”
他一直警惕地盯着走廊尽头，提防从那片黑暗中又飘出阴魂不散的身影。
突然间，他陷入令人窒息的恐惧中。
魏元宇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他甚至感觉不到魏元宇的气息。
沈轻舟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一幕恐怖却又唯美的画面。
本来没有听到脚步声，魏元宇现在却已经站在离他十几米远的走廊尽头，站在成排大窗的最后一扇下面。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就像给他的全身打上一层朦胧的滤镜，高挑纤瘦的身体变得说不出的轻盈，像是下一秒就会顺着光线飞走，像是随时都能化作光点，消失在梦幻的月光里。
青年面对沈轻舟的方向，就像个月光中的精灵，笑着说道：“他怕月光。”
沈轻舟回过神来，魏元宇这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爱德华没有追上来，是因为这条走廊的一面成排的大窗，月光从大窗外泼洒下来，爱德华害怕月光。
沈轻舟快速向魏元宇走去，尽量保持声音的镇静：“你在那儿干吗？”
魏元宇笑得更灿烂了，甚至发出悦耳的咯咯声，转身走到窗前，双手按在窗台上，迎着月光，看向窗外。
沈轻舟一边走向魏元宇，一边把目光也投向窗外，原来这条走廊正对着不远处的阿贝尔广场，随着他的走动，眼前就像电影里的推镜头，窗外的广场在一扇扇窗外变换着角度，直到他走到最后一扇窗，走到魏元宇的身后。
这扇窗外的风景，正对着广场上的一个十字架。
因为角度问题，他们只能看到十字架的背面，但是也能看得出，那个十字架上，钉着那条女性人鱼。
魏元宇抬头看着十字架，神色痴迷，眼神空洞而迷离，嘴唇微微翕动。
他在吟唱，沈轻舟听到青年清亮悦耳的声音，可是他的吟唱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凄迷而幽怨，隐含来自深海的神秘和诡魅。
渐渐的，青年的吟唱声中，糅进一个女人的声音。沈轻舟被吟唱陶醉，像是青年和女人的手同时在他身上痴缠。
猛然间清醒过来，沈轻舟感到通身的恶寒。
是十字架上的美人鱼，她用歌声蛊惑了魏元宇，魏元宇又在蛊惑沈轻舟！
沈轻舟大步走过去，拽起魏元宇的手腕：“小宇！清醒一点！”
魏元宇却顺势扑进他的怀里，还发出一声柔弱的呻吟，沈轻舟下意识后退，魏元宇失去了才靠一会儿的胸膛，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就像是嘲笑沈轻舟的不解风情。
沈轻舟的额头冒出一层细汗，魏元宇此时的笑声，像极了那条美人鱼想要偷吻魏元宇被发现后，嘲笑魏元宇的笑声。
是那笑声的男性翻版。
“小宇！”
魏元宇不回答，仍然在笑着，笑得灿烂而娇媚，他绕过沈轻舟，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一路经过一道道月光，步伐轻盈而灵动。
沈轻舟跟过去，魏元宇轻撩起头发，惦着脚尖转身，看了眼沈轻舟就又惦着脚尖转回去，转着圈前行，就像在月光下跳舞。
“他要来喽，我带你逃吧。”魏元宇说完，就拉起沈轻舟的手，在走廊里奔跑起来。
这次的奔跑，调转了他们和爱德华的处境。魏元宇拉着沈轻舟七拐八绕，却不再是被爱德华追赶，而是把爱德华耍得团团转。
就像调皮的小孩在和大人躲猫猫。
魏元宇拉沈轻舟藏在一个拐角，看着从他们眼前经过却没有发现他们的爱德华，魏元宇噗嗤一声笑了。
沈轻舟：“……？”
魏元宇看着他，眼眸亮闪闪的：“他能通过影子观察事物，也能通过影子移动身体，这个古堡里的影子，就是他感官和身体的延续。”
沈轻舟恍然大悟，怪不得爱德华随时都能发现他和魏元宇在一起，又能凭空出现在婴儿房里，还在追赶他们的时候，从不同的方位出现。
“啊……好累啊，想睡觉。”魏元宇伸了个懒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衬衫下面两个扣子开了，随着他伸展身体，衬衫上提，露出一片雪白的肚子和一窝圆圆的脐眼。
“你背我吧。”魏元宇没等沈轻舟回答，就趴上沈轻舟的背。
一路上沈轻舟听魏元宇的指引，不时听见爱德华焦躁的声音。
“哪儿去了？”
“那个贱人哪儿去了？”
可是魏元宇总能在声音马上就要逼近的时候，让沈轻舟改变方向，堪堪躲过爱德华的追赶。
当沈轻舟背着魏元宇走回自己的房间，魏元宇已经在沈轻舟的背上睡着了。
秦峰从床上坐起来，震惊地看着两人：“你、你们怎么在一起？你还背着他？”
沈轻舟懒得和秦峰解释，把魏元宇放在自己的床上，想直起身子的时候，魏元宇却抱着他的脖子不放。
沈轻舟无奈，只得就势躺在魏元宇身边，刚一躺好，魏元宇就紧紧抱住他。
“你们还要睡在一起！当着我的面！要不要脸啊！”秦峰咆哮起来。
沈轻舟想要回怼，却被魏元宇的手掌捂住嘴，低头看去，青年一直闭着眼睛，像是睡得很酣甜，只是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在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