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扔他!
“这就老板娘?长得真好看。”
“听说是顶级名校的博士,书香世家出来的。”
“这么厉害?怎么就看上我们老板了?”
“大概因为老板长得像山下智久吧……”
员工们窃窃私语,暗中观察缇屏。
小张谨慎地把顾铮吃剩的零食扔到了合伙人的桌上,问员工道:“副总人呢?”
前台小妹道:“和投资人出去喝咖啡了。”
正这时,技术部的总监来找小张:“那顾总回来了没?这儿有个东西刚做完,要给他过目一下。”
一团乱麻,小张按着眉心:“你等等,我去替你叫他。”
此刻顾总正风光满面,领未来的老板娘参观公司中。
小张来找,顾铮暗中疯狂向他眨眼:“注意场合!场合!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
缇屏走过来问:“怎么了?”
“没啥没啥,”顾铮立刻道:“技术那边有成果了,叫我去看看。”
“你忙你的吧,我在你办公室里休息一下。”缇屏善解人意道。
折腾一上午,她也累了。
“好吧……”顾铮恋恋不舍地走了:“需要什么就告诉他们,让他们帮你准备。”
缇屏坐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慢慢合上了眼。
截止到目前,一切好像都很顺利,她在朝让她感到安全、温馨的生活稳步前进。
但不知为什么还是有些隐秘的不安,那日隔着门听到了顾铮与顾弦的谈话,事后她仔细一想,顾弦说顾铮可能是出于报复心理来追她,或许有这个因素,但也不全然如此。
如果真是这样,顾铮应该去追闵芋,而不是她,对吗。
她整个人陷入沙发里,望着窗外悠悠的云和闷青的天。
不管找了多少合情合理的缘由,内心的不安还是挥之不去,可能这就是婚前综合症?像她这样的人在面对变动的生活,本能地会感到焦虑,只要克服了就好了,她对自己道,不要胡思乱想,
正闭目养神时,顾铮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脑发出一串提示音。
好像是通话邀请。
她走过去,想把这个恼人的声音静音掉。
刚一触及鼠标,就看见了顾铮没有关闭的聊天对话窗口,缇屏随意瞥了一眼,在一串小张、合伙人、家人聊天群、动漫字幕组群里,只有一个名字特别突兀。
小闵芋泥,应该是闵芋吧?
顾铮说过,他和闵芋是生意伙伴关系……
缇屏抿唇,微微眯起眼。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要给恋人留出空间,要尊重隐私……但鬼使神差地,她还是把鼠标移向了那个头像,轻轻点击。
诚如顾铮所言,聊天记录显示,他和闵芋是纯生意伙伴关系,大多数时间在聊经济与行情,偶尔闵芋客串一把感情专家,指导顾铮如何谈恋爱。
他们好像比自己想的要熟悉一点。
缇屏坐在屏幕前,凝神思索。
不对……既然他们在生意上已经合作了很久,那为什么当时,闵芋和顾铮表现得那么生疏?
时隔一年回想起来,其中异状令人无法忽略。
女人在感情中的敏锐度堪比福尔摩斯,不过片刻,她就抛下了自己所谓的矜持,晃动鼠标,把时间线拉回了顾铮认识自己的那个暮春——去年五月的毕业典礼。
一字一字映入眼底,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顾铮听完技术总监的汇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静悄悄,没有一丁点声息,只有电脑机箱呼呼排风的噪音,缇屏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正在看他摆在桌上的几张照片。
照片有新有旧,最新的那张是顾铮和她的合影,在她的校园里,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幸福。
可这幸福如今看起来那么的毫无意义。
建立在欺瞒,鬼祟手段上的感情,恰似无根浮木,上面的房子建得再漂亮也没用,底下早就被海水蚀空了。
顾铮尚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见缇屏神色有异,心里头砰砰打鼓,试探道:“你怎么啦?累了吗?”
缇屏点了一下头。
是的,身心皆疲。
累得都不想和他对峙,只想回到她的家里去,抱着她的小猫,好好地睡一个长觉。
但她还是决定要和顾铮说清楚。
“我刚刚看了你和闵芋,以及小张的聊天记录。”她道。
“怎么想到看这个?”顾铮笑道:“没事,我的记录你随便看,没什么忌讳的。”
——反正他早就把一年前的记录删了,没事,问题不大,他的聊天记录光明坦荡,顶多就是因为表情包过于没节操而降低印象分。
缇屏雾蒙蒙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其中竟然有几分哀戚。
“你删掉了记录,但我恰好懂一点技术,还原了你想隐瞒的部分。”
嗡地一声,顾铮感觉全身的血都冲上了他的头顶。
她平静而克制地轻声道:“所以,在见到我的第一面,你就让小张盘查我的背景,你知道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但还是怀揣了幽暗的想法,想……”
她笑了一下:“原来我就是一盘饺子,一盘你想从你哥哥手里抢过来的饺子。”
顾铮六神无主,慌乱不堪地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缇屏,我从还不知道你是我哥哥女朋友的时候就心动了,跟他没有一丁点关系!”
“如果我真的只是想恶心他的话,我应该追到你后直接消失回国……”顾铮语无伦次道。
缇屏站在原处,目光寒凉,不怒自威。
她已经冷静了下来,眼里那点哀戚已经被妥帖地压下——为什么要为不值得的人难过?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这只是第一桩而已,我介意你的用词,我讨厌你把我形容成惹人垂涎的饺子,缺乏对陌生女性基本的尊重。”
缇屏的吵架风格比顾铮有逻辑得多,没有情绪化的表达,只有清晰的论证。
也成功把顾铮说到哑口无言。
“但这并不是原则性的问题,”缇屏道:“你躲在闵芋背后,利用她来拆散我和顾弦,这才是最让我震惊的事实。”
完了。
全完了,她原原本本地知道了自己干的混账事。
顾铮额头上的冷汗悄无声息地渗出,嗓子干涩得要命,手脚发软,四肢无力,他清楚地知道,现在面对的就是最糟糕的局面。
他无力组织起甜蜜的花言巧语,只能凭借本能,苍白地试图解释:“对……是我叫她来的,但……但除了这样的方法,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才能让你离开我哥……”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但是……”
缇屏不喜欢听但是。
她沙哑着嗓子开口道:“不,你有别的方法,你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我,如果你害怕这样损害了你和你哥哥的关系,你也可以暗示,一千一万种方法摆在你面前,为什么你偏偏要选最让我难堪的?”
为什么?
闵芋问过一样的问题,他是怎么回答的?
因为他怯懦而自卑的恐惧,他没有勇气与顾弦光明正大地去争。
但天意弄人,做过的事终究有代价,他的行为伤害过她,那就只能偿还。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有很多机会向我明说,可你没有,就好像这一切没有发生过,和你没有一点关系。”缇屏道:“我告诉过你,我讨厌一切欺瞒,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清除了记录,这些不堪就消失了?”
顾铮无言以对,满面愧色,懊悔之心几乎能滴出汁来。
可没有人会在乎迟来的坦白。
“我想过告诉你,可我不敢。”顾铮半天才道:“是我的错,对不起。”
缇屏垂下眼。
“自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敢瞒过你任何事,真的!”顾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要怎样做,你才愿意原谅我?”
他心中已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依稀记得,之前她与顾弦分手那次,走出咖啡馆的神情,和现在如出一辙。
冷淡,理智,维持体面尊严,但这次,她好像比上次更加难过,眼中难言的哀色骗不得人。
他和顾弦是不一样的对吗?
不,不,可能也没什么不一样,他们只是不同款式的垃圾而已,拥有被扔进垃圾车的相似命运。
缇屏摇头:“我不想指责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顾铮松了口气,脸上挂起劫后余生的笑容,装出他最擅长的,可怜巴巴的大狗狗模样,摇尾乞怜道:“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对着我的公司发誓。”
“不必了。”缇屏淡淡道:“我刚才想了很长时间,发现我对你的了解远没有达到缔结婚约的标准,我父母说得对,或许是我太轻率了,在弄懂一个人之前就做出了结婚的决定……这一点都不像我。”
顾铮听懂了,恐惧挟持了他的四肢百骸,扼得他动弹不得,几乎窒息。
“不要,不要丢下它……缇屏,求求你,我可以改,我都可以改!”
缇屏摘戒指的动作微滞,但还是决然地将戒指从指间卸下。
“我们分手,这个还给你。”她道。
顾铮的声音都已带了哭腔,手足无措地握住缇屏的手:“我不要!”
像个玩具被抢走的小孩子。
但小孩子终归有要长大的一天,自己的错事自己扛,种过的苦果自己咽,成年人的世界没那么多宽恕救赎的游戏,更多是一拍两散,各生欢喜。
他足够成熟吗?他足够负担起一个家庭吗?缇屏无法回答,但顾铮这种毫无形状,几乎耍赖的挽留方法,令她压抑已久的难过一朝爆发。
他一点都不尊重自己,一点都不,为什么还有脸面纠缠?
她这辈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泼辣过,那些刻入骨髓的体面猝然间消失了,她眼中亦漫上薄薄的水色,如大雾下的湖光。
“滚开!”她哑声喊道。
混乱中辉光一闪,那枚钻戒划着璀璨的抛物线,狠狠击中顾铮的右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