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结局
沈月明哑然。虽然这种价值观是这个世界里这个时代的产物，但沈月明还是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妥当，思索片刻，说道：“师姐，其实报恩的方式有多种，不必非要以身相许……”
华云露微微一笑，那笑容十分恬淡，若再深究，就会发现里面隐藏着丝丝幸福的甜意。她用木勺轻轻的将碗中的汤药搅匀，舀起一勺棕褐色的汤药，递到沈月明的嘴边，笑着说道：“放心吧师妹，我愿意的。”
一句我愿意，重重砸在沈月明的心头。她这时才发觉，自己似乎忽视了很多东西。
回想起过去种种，一向温柔恬淡的华云露在见到韩乐风时，表情上细微的变化，不正昭示了她的心意吗。
原来是她粗心大意，还总劝说韩乐风要死心，险些拆散了这对神仙眷侣。
幸好韩乐风是个一根筋的。沈月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欣赏过他的这一特性。
喂完了药，华云露便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了青辰叶和沈月明。
看着青辰叶脸上和手上的伤痕，沈月明很是心疼。
那一身青衣之下，不知道藏了多少伤痕。
沈月明颤抖的抬起手，想要轻轻触碰青辰叶手上的伤口，又怕弄痛了他，忽又收回了手。
青辰叶看了沈月明一眼，说道：“放心，不痛的。”
怎么可能不痛。
沈月明万万没有想到，本该发生在青辰叶身上的事，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青辰叶殒命之时，是他的师父散尽灵力守住他的躯体不败魂魄不散。如今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是谁为了护她散尽了自己的一身修为？
正在想这个问题，华泽推门走了进来。她应是从华云露那里得知了沈月明醒来的消息，便立刻赶来了。
华泽一进门，沈月明看到华泽手上的碎音铃时，便有了答案。
那靠灵力驱使可碎世间万物的一品灵器，已失去了与灵核之间的呼应，变得暗淡无光，陷入沉眠，等待着下一个能用强大的灵力将它唤醒的主人。
沈月明眼睛一酸，哽咽道：“师父……是徒儿不好！”
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沈月明总是刻意与周围保持着距离。她觉得自己并不真正属于这个世界，也从未把华泽当作真正的师父。
在她心中，华泽是华云霁的师父。
她避免与周围人产生真正的感情，保持着失去的时候不会受到伤害的安全距离。
但经历过这些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华泽眼泛泪光，慈爱的摸了摸沈月明的头发，说道：“你能醒过来就好，一切都是值得的。追随了掌门近百年，才发觉原来所走之路，步步皆错。我也想换种活法了。师父的家乡是一座依河而建的小城，空气里总有着河水里泛上来的淡淡腥气。那味道我思念很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泪水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砸在软软的棉被之上。
华泽为她擦着眼泪：“傻孩子，哭什么，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什么时候想来，就带着青辰叶一起来，师父给你们做家乡的白鱼吃！”
话中大有将沈月明托付给青辰叶之意。
华泽将一生都献给了仙府，孑然一身，未曾婚配。她将每一个收入门中的弟子都看作是自己的女儿。
青辰叶能为救华云霁的性命做到如此地步，早就过了华泽这一关，成为她心目中满意的女婿了。
沈月明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听到华泽这样说，不禁面色微红。
掌门和碧空长老已逝，华泽修为散尽，袁回崇尚安逸，新一任的掌门之位自然落到了月灵司长老于淼手中。
这位在小说中笔墨不多的人物，走到台前，展现出了令人钦佩的精明能干和雷厉风行，很快将一团散沙般的仙府重新凝聚起来。
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仙府再次呈现出了往日的繁荣兴旺。
只是很多旧人已经离去，很多的新的面孔补充进来。
有些东西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虽然仙府的旧规随着掌门的身殒而被推翻，不再秉承是妖必除，除妖务尽的原则，但以目前的形势还是做不到与妖和睦相处的地步。
沧海桑田，海枯石烂。颠覆性的改变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相信在这个世界的未来，人与妖终会和平相处。
仙府容不下狐妖，也容不下与狐妖关系匪浅的碧星玄。
碧星玄最终还是带着狐妖离开了。同时带走的，还有义无反顾追随着他的玉月沙。
他们应该会寻一个桃花源，远离世俗纷争，恬淡度日吧。
青辰叶和沈月明站在山顶，整座灵籁仙府尽收眼底。
仙府的未来会怎样，青辰叶不想再去想了。他现在在乎的问题只有一个。
“云霁，其实，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坦白。”
沈月明侧过头去，便看到青辰叶真挚的眼神。
那一瞬间，她便全都懂了。千言万语自不必说。
沈月明轻轻摇了摇头。
青辰叶似乎执意想要说出来，“其实我……”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的心意，沈月明又怎会不懂呢。千言万语自不必说。
沈月明伸出食指，放在青辰叶柔软的唇上。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踮起脚尖。
那道隔在两人中间的天堑消失了。
未来要怎样，就让它怎样好了。
现在，只要现在，只要此刻。
就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即将为零时，突然一道强光闪过，充斥了整个世界，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耀眼的白色，巨大的嗡鸣声响彻脑海。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月明痛苦的忍受着，等待着那阵嗡鸣声过去。
世界重回安静之时，耀眼的白光也渐渐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剂的味道，嘈杂的人声逐渐听得真切。
五感越清明，沈月明的心越往下沉，直到沉进了黑暗冰冷的水底，她才忐忑地睁开眼睛。
沈月明的手上埋了针，正在输液，旁边高高的吊着一个输液瓶子。床头的柜子上放了几个包装精美的果篮，应当是有人探望带来的。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门外，身穿白衣的护士忙忙碌碌的走着。
沈母面色疲惫，坐在一旁以手托腮，闭目小憩。沈父背对着沈月明正在往杯子里倒水，水声哗啦啦，反而让沈月明没有实感。
刚才还站在灵来仙府的山顶，周围是崇山峻岭，山下是青白衣裙忙碌的众人，再睁开眼睛，竟然躺在灵医院的病房里。
青辰叶，终究是被丢在那个世界里了。
沈月明感觉心里又酸又痛，痛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这时，沈父倒完了水，看到沈月明已经醒了，十分激动。
“月明！你醒了！感觉哪里痛？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爸爸去叫医生！”
沈母被声音惊醒，睁开了眼睛，满眼疲惫，又满眼欣喜，不住的摩挲沈月明没有打针的那只手，眼睛一刻也没有从沈月明的脸上移开过。
“终于醒了，可担心死妈妈了！我可怜的孩子，遭了好大的罪！”
沈月明的心轻飘飘的，还没有实感，周围的声音像隔着一堵墙传过来似的，从耳边滑过。她焦急的四处看着，用还在输液的手翻着旁边柜子的抽屉。
沈母慌忙按住沈月明的胳膊，“别乱动！还在打针呢！小心跑针！你要找什么，妈妈给你找！”
沈月明慌张的看着沈母，颤抖着声音说道：“妈，我的手机，我手机呢？”
沈母从包中将一个屏幕已经裂了数道纹路的手机递到沈月明手中。
迫不及待的打开小说，结局和她预想中的一样，已经改变了。
于淼接管仙府，去找青辰叶时，却发现屋中空无一人。一同消失的还有华云霁。
小说的最后一段，是两个人的对话。
玉月淋问：“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到云霁和辰叶师兄吗？”
碧星苍看着远山白云悠悠说道：“也许吧。也许某天，会在一座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小城中，见到两人牵手而行。说不定还会有个小孩子站在两人中间呢！”
沈月明定定的看着这最后一段话，颤抖着手指去搜这个系列的下一部小说。
但是，没有了。这就是最后一部。
所有的故事都结束了。青辰叶和华云霁在另一个世界会发生什么，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一阵酸楚涌上心间，沈月明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掉下泪来。
沈母还在一旁念叨着：“那个酒驾闯红灯的司机已经被抓起来了，真是造孽！他不止撞了你一个人，听说本就是肇事逃逸，又把你给撞了！第一个被他撞的小伙子也挺惨的，就住在隔壁病房。”
然而，沈母再说什么，沈月明仿佛都听不见了。
沈月明甚至开始怀疑这些事的真实性。
也许这小说原本的结局就是这样，也从来都没有什么下一部。或许是沈月明一开始就看错了，也或许是记错了。或许是她产生了幻觉，或许是她一时精神错乱。
或许，一切都是一场绚丽的梦。
现在，梦醒了，该接受现实了。
沈月明福大命大，轻度骨折，几处皮外伤。其余一切都好。
身体上的伤痛在逐渐愈合。可心里的难过，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深。
她的初恋，触不可及，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护士给沈月明换完了药，走的时候没有关门。
正独自难过中，隔壁病房的房门一响，似乎是有人出来。沈月明感觉到一个腿上打着石膏坐着轮椅的男孩从门前经过。然而，下一秒，那个轮椅又倒退回来，坐在轮椅上的人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定定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华云霁？”
一个颤抖的，激动的，兴奋的，压抑的，惊慌的，难以置信的，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梦碎般的声音从病房的门外传了进来。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那些往事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涌来。灵籁仙府的青山和高楼大厦在眼前交错，沈月明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身在云灵司的居所，还是躺在钢筋水泥建成的病房之中。
她的心脏砰砰的乱跳着，怔愣着不敢转过头。她怕自己听错了，转过头没有看见想见的那个人。
于是，门外那人又叫了那个名字，声音坚定。
“华云霁。”
没有听错。
沈月明终于回过头来，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
“青辰叶！”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那人松了口气，笑容就漫了上来。
“我想和你坦白的就是这件事。其实我不叫青辰叶，我叫赵嘉烨。”
“好巧，我也不叫华云霁。我叫沈月明。抱歉一直没能告诉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