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盏灯
“你,你别哭啊。”宫远徵此刻正不知所措的看着余暮鸢。
他就只是夹了块肉,说了几句话,怎么还哭了?他用的是公筷啊,他那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吧?
宫远徵整张脸都快皱起来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别人夹的菜?那我让人重新再做行不行?”
余暮鸢没回话,只是一个劲的摇摇头,然后将宫远徵夹的肉塞进了嘴里,边哭边嚼。
宫远徵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还在流泪的余暮鸢,他只能试探着拿出帕子给余暮鸢擦眼泪,见余暮鸢不反抗,他松了一口气。
“你别哭,我做错了什么你就告诉我,我……改一改。”到最后,宫远徵也只能这样安慰余暮鸢了。
因为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惹她哭了。
“抱歉,是我自己的问题。”声音里带着一点鼻音,眼眶也泛了红。
宫远徵眉头紧蹙,嘴巴微动,想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问。
见余暮鸢又继续埋头吃饭,他却早就没了心思,只是坐在对面静静的看着。
等余暮鸢吃饱后,他才短暂的离开了一下。
雨已经停了,余暮鸢就那样看着窗外发呆,想到她刚才竟然当着宫远徵的面哭了,她忽然就觉得脸上一热。
好像有点丢人,但是,他的语气动作和母亲实在是太像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母亲了。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兔子灯笼,里面的光也很亮很亮。
宫远徵轻咳一声:“我听哥说,你是属兔的,所以顺便给你做了一个。”
余暮鸢愣愣的接过灯笼,眼眶再次微微发热。
“真的是顺便吗?”像是问宫远徵,却又像是问她自己。
宫远徵沉默了一下:“你,你也可以当做不是顺便。”
本来也不是顺便,只是不好意思让她知道而已。
“你要不要跟我回角宫一趟?”看着愣神的余暮鸢,宫远徵问道。
余暮鸢抬起头,眼睛湿润却又明亮:“去角宫干什么?”
宫远徵抬起手上拿着的花灯,扬起眉毛回答道:“我给哥也做了一个花灯。”
那意思明摆着就是说,要把灯笼拿去给宫尚角。
余暮鸢点了点头:“那走吧。”
两人没带一个随从,就这样结伴往角宫走去。
鹿茸站在徵宫门外,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公子和姑娘看起来真般配。
【角宫】
宫尚角和上官浅刚刚用完膳,两人就坐在廊亭里静静的看着对方。
上官浅莞尔一笑:“角公子看着我做什么?”
宫尚角淡淡的回答道:“你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
上官浅媚眼如丝,托着腮,语气十分温柔:“角公子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的?”
宫尚角勾了勾唇:“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话倒是让上官浅愣住了,再好不过?什么意思?难道宫尚角也喜欢她吗?
不等她细想,廊亭外就响起了宫远徵的声音。
“哥。”
宫尚角和上官浅一同转过头,看向声源处。
只见宫远徵一身黑色锁边内搭,外袍为黄绿横条纹中袖,额头上佩戴着黑色金线刺绣的抹额,身形修长,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站在他身边的余暮鸢身穿紫色鎏金长裙,腰间挂着一枚墨色雕花玉佩,外衫肩膀处绣着大片的鸢尾花,手上提着一个白色的兔子花灯,让原本深沉的余暮鸢多了一丝柔和。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有种奇怪但般配的感觉。
“你们怎么来了?”说完,宫尚角率先站起身朝两人走去。
上官浅紧随其后。
“我给哥做的花灯,哥喜欢吗?”宫远徵将手上的花灯递了出去,眼神里是满满的期待。
宫尚角接过花灯,脸上露出了笑容:“只要是远徵弟弟送的,我都喜欢,更何况是你亲手做的。”
听到这话,宫远徵的笑意更浓了。
上官浅看了一眼余暮鸢手里的花灯,然后问道:“那这个花灯,不会是妹妹给我做的吧?”
在场的人里,除了余暮鸢和上官浅对彼此的关系心知肚明外,另外的两人都不知情。
因为余暮鸢的母亲很早之前就离开了孤山派,去游历世间百景,去江湖行侠仗义,所以后来就很少人知道原来孤山派还有一个在外游历的上官筝。
宫远徵小嘴一翘:“那个也是我做的,但肯定不是给你的。”
“我还以为……”上官浅也没有失望,只是笑了笑。
“怎么?你也想要啊?可惜材料已经被我用完了。”宫远徵一副你想要我偏不给的模样,让上官浅有些无奈。
宫门是什么地方,宫远徵又是什么身份,要真的想要些做花灯的材料,随便吩咐一声就有人去买了,他就是单纯的不想给上官浅做而已。
看着宫远徵得意的样子,宫尚角无奈的摇了摇头:“远徵。”
也不知道为什么,远徵对上官浅总是不喜,真是拿他没办法。
宫远徵瘪嘴说道:“花灯送到了,我就不在这碍着哥你的眼了。”
宫尚角摇头一笑,哪里是他觉得碍眼,明明就是自己想走,不过是拿他当借口罢了。
“回吧,雨天路滑,小心一点。”宫尚角到底是没拆穿自己弟弟的心思。
不过上官浅是看出了一点眉目。
月光下,两人并肩而行,几许微风吹过,余暮鸢的裙摆悄悄的碰到了宫远徵的衣摆,余暮鸢微低着头,心里的想法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宫远徵。”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出了他的全名。
宫远徵愣了一下,随后偏过头看向她:“什么?”
余暮鸢抬起头,嘴边挂着一抹温和的微笑:“谢谢你。”
“不,不客气,这花灯真的是我顺便做的。”宫远徵还以为她说的是花灯,于是结巴着开口。
透过月色,见宫远徵耳尖微红,余暮鸢这次笑出了声。
“我是说,谢谢你今天晚上对我说的话。”
宫远徵不解,说话有什么好谢的?
“能不能给我准备一盏天灯?”
宫远徵问道:“花灯还不够吗?你还要天灯做什么?”
余暮云沉默一瞬,缓缓答道:“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孤山派被灭的那天,她的母亲还强撑着一口气,父亲将母亲带回家后,用药吊了好几天的命,只是母亲伤势过重,最后在上元灯节那天晚上离开了。
从那之后,家里的每个人都不再过上元灯节。
宫远徵停下了脚步,而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今晚的余暮鸢会那么反常,又为什么会在他面前流下眼泪。
“抱歉……”宫远徵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余暮鸢轻轻摇头:“无碍,不知者无罪,我没有怪你。”
月色下,余暮鸢的表情很清楚的映入了宫远徵的眼里。
泪水像星星一样点缀在她的眼里,眼神有些忧伤,嘴边挂着一抹苦涩的微笑,让宫远徵的心中涌上一股心疼之意。
“回去我给你做一盏天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