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要我们在一起
杨筱光压下心头的怒火：“他说了什么？”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了电脑，先上了“幸福摩天轮”的网站。
杨筱光把潘以伦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是真的从没有在乎过这些。
她站起来，携着满满的食物，走出了kfc。
何之轩说：“梅丽正在和我说潘以伦的事情。”
杨筱光伸手握住他的手：“你饿了吗？我买了吃的。”
“很抱歉，我犯的错误在大众面前曝光，会带来很多不好的影响。这是教训，大众的批评，我接受。”
终于，她在眼泪中明白，她有多幸运没有错过这个人，这个能让她不寂寞的人，就像一束专为等待她的光亮，就在彼处。这不是生命中的偶然，是那个男孩子爱着她的坚持。
杨筱光立起身，说：“怎么可以这样！他什么都不跟人争，还被人这样黑。”
有同事凑在一起谈论今年的选秀，大谈潜规则仍然横行。
light始终没有回复，看来是真的不在。
方竹说：“也不能说被人黑，对方确实讲的是事实，在众目睽睽之下工作，很多地方要做得很到位才行。这是潘以伦的经纪公司疏忽了，或者他的经纪公司根本是存心放任了前一家公司的定位，直接将错就错，毕竟娱乐圈瞒学历、瞒身高都属常事。”
人们陆续下班归家，汽车、自行车陆续驶入，有家长领着孩子在街心花园玩耍。杨筱光旁边的一只秋千就被一群小朋友簇拥着轮流使用。
如今，她根本不用想。
方竹尚未说完，杨筱光的手机提示另有电话呼入，她对方竹说：“我同事来电，等一下回你。”
杨筱光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来。
杨筱光看到他打开了大房间的门，却没有立刻把灯打开，只是站在门口说：“这是妈妈的房间，她没有住过几天。”
杨筱光想起两年前在“午后红茶”里头，潘以伦第一次给她做三明治，她吃得津津有味，其实那时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揣测，身边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孩子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方竹说：“是做得不地道，但他们都不知道潘以伦的妈妈过世了。他们也要报新闻。算了，体谅吧！”
“我今天买了两张机票。”潘以伦说。
或因悔恨，或因感动，或因伤心，或因惭愧。
潘以伦说：“别难过。”他打开了灯。
秘书即刻呼了电话进去，得到指示，对杨筱光点点头。
她走过去，靠近他，握紧他的手，轻轻对他说：“正太，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音频很快就下载好了，她插上耳机，打开了文件。
杨筱光答：“一家kfc。”
杨筱光可以算是风风火火闯进了何之轩的办公室，意外的是梅丽亦在他的办公室内。
对方没有回复。
她不忍让孩子们排队，就把秋千让了出来，又寻了个草坪边的石凳子坐了下来。
杨筱光疾步走到何之轩的办公室门前，同他秘书说：“帮我问一下何总有没有空，我想同他沟通一下。”
他说：“我做三明治给你吃。”
等待他的时间这么的难熬，他也曾度过很多难熬的时分吧？
那一年的危机公关，是她出卖了他的底线，他站在公众面前，念着他们这些策划他的人生的人们写好的草稿，渡过了那个危机。
杨筱光望过去，那是这套房内最大的一间房间，坐北朝南，面向南边有扇窗户，窗户的把手上插了一支风车。
杨筱光在朦胧之间，捧着信纸，就如同捧着一颗母亲炽热的心。
何之轩赞许地笑了笑，她的这一份职业性在她的话里表露无遗，是值得肯定的。他说：“我和那边的李总已经通过电话，让他等两天看情况。这两天会有媒体去采访潘以伦。”
杨筱光便说：“我会跟进这件事情的，您安心休假吧！”
老陈在那头说：“我这儿还在休着假，你赶紧回公司问问情况，我说这个潘以伦怎么一摊上和‘孔雀’的合作老是来一些危机要我们公关。真是奇了怪了！我给何总打过电话了，他会和那边的李总谈谈的。潘以伦的广告拍了没有？如果真要解除合同，咱们这儿的损失还是要清点清点的。”
杨筱光拎起包，走出了办公室。
她在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应该坚持的，不应该懦弱的。
外面的天气不错，晴空万里，杨筱光疾步走在马路上，无障碍，无彷徨，无顾忌。
梅丽惊呼：“这么长？”
“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样？我爱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的学历。他学历是假的又不能抹杀他的努力，而且我们都知道他是少教所出来的啊！”
杨筱光问他：“你想吃什么？”
杨筱光问：“于是科班出身的就耍诈了？”
嘈杂的背景音一时差点儿刺|激到她的耳膜，但是她没有把音量调低，然后，她听到了潘以伦略带沙哑但是又清晰无比的声音。
他们一起合力分了碗筷，还有食物。
“第二，作为演艺圈的工作人员，我会好好做这份工作，尽量把我擅长的一面呈现给大家，给大家带来好作品。谢谢。
梅丽又叹口气：“这事出因我，我是来向何总抱歉的。因为大胡子导演要拍新的历史正剧，有个挺重要的男三号的角色他觉着小潘比较合适，他那边的熟人找我问了小潘的情况，我当然是极力推荐啊！但是另有科班出身的男演员也在争取这个角色。我跟小潘的经纪人为小潘使了些力，基本那儿确定了，只要小潘有档期就让他上。”
何之轩说：“你把申请提给人事部吧！”
杨筱光望着那燃出的一簇幽蓝火苗，莹莹的一束温暖，力量却很强大，可以将食物催熟。
泪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杨筱光掏出手机，用手机上了qq，她寻到了“偶然的light”的头像，他的头像是一盏灯，从来没有换过。
可惜烤箱内的面包已是香气扑鼻，潘以伦松开她，把面包拿出来，又起了油锅，煎了个鸡蛋，切了香肠，很快就做好两份三明治。
她点开对话框，用手指快速地打了一行字：“正太，我想代替你的妈妈照顾你。”
杨筱光光火了：“你们这帮记者，真是过分！”
杨筱光答：“我没看。”
她的手机也很平静，没有受到任何打扰，不知潘以伦现在在做什么。她的心不够安定，索性站起来，在办公室内深深呼吸，但是依然不能安心。
而她，要等他，多久都能够等。
杨筱光握着手机，先笑了笑，才发现眼眶中又有泪要落下，她对着手机默默说了一声“是”。
杨筱光沉吟，再对着何之轩说：“领导，虽然我们知道这桩事情的嫌疑犯是谁，但是这对我们目前的工作无济于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杨筱光瞪着播放器的界面发了好一阵子呆，把他讲过的每个字都在心里默默复述了一遍。
方竹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又拨了个电话过来，问：“你在哪儿呢？”
她想起两年前潘以伦站在舞台上坦荡的模样。
肚子里填了一点东西，胃里饱胀的感觉十分好。杨筱光主动把碗筷洗了，潘以伦亦是个整洁的人，他拿着扫把把多日未曾打扫的房间一一扫净。
她想，他如今必定不能回复，可是没有关系，她必然会在未来亲口告诉他这样的话。
她点开对话框，问一声：“在不在？”
来电话的是老陈，他的声音很急切：“我都在飞机场了，‘孔雀’那儿的人说网络上在炒潘以伦的学历，说他诚信有问题。他们的李总不太高兴，认为这对‘孔雀’的品牌形象有影响，要解除广告合同。”
梅丽说：“小杨也是为这事情来找何总的吧？你也看论坛和微博了？”
杨筱光面色暗淡下来：“妈过世了。”
“我要传个东西给你，是录音。中午的时候我有同事打通了潘以伦的电话，就网上的事情问了他，他也回答了。”
但是这些全然已无济于事了，往日已不可求，她无法再将自己内心的一切向这个她深深爱恋的男人的母亲倾诉，她只能在心内默默祷祝。杨筱光不知在地铁站内坐了多久，一直到手机振起来，才清醒过来。
“你自己听了就晓得了，总之我的同事很称赞了他一番。”
这次，是他自己面对公众说的这一番肺腑之言，他把握住了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底线。
杨筱光望望他，其实想笑一笑，又觉得很难笑出来，没想到他嘴唇一抿，先笑了一下，她也就跟着笑了。
梅丽叹气：“这回小潘受的是羡慕嫉妒恨啊！”
她汗颜：“以伦，我一直不如你。”
梅丽说：“他什么都没跟我们讲过。”
杨筱光同方竹结束通话，打开手机qq，进入邮箱，方竹的邮件已经发至，她下载附件，进度一格一格走入，qq上依然没有light的回复。这位同粉网友仿佛消失了一样。
“买了面包回家我给你做三明治。”男朋友体贴地如是说。
“就是就是，我们要相信小孩儿。”
她寻到他的地址所指的那栋楼，楼房用的是智能门禁，她无法进入。好在楼房对面有中心花园，有一只秋千尚有空位，于是她就携着食物坐在了秋千上。
有漂亮女孩儿挽着自己英俊的男朋友，发嗲：“好想吃汉堡包啊！”
杨筱光真心地说：“谢谢领导。”
没几秒就有人跟帖了。
天全部暗了下来，天上一轮明月照亮大地，清辉洒遍人间。杨筱光托腮坐在月下，持续着她的等待。
潘以伦转头望着她：“我一直想，这样简单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杨筱光，这样挺好。”
这个架在比赛规则之上的潜规则永远如此残酷。
论坛里果然炸开了锅，众“轮胎”们正讨论这桩恶意飞来的八卦。杨筱光用“轮胎小g”登录了网站。
何之轩亦有同感，但是他说：“潘以伦很成熟，他可以应付好一切。”
她低头清点了一遍买的食物，检查了一遍收银单，翻了一遍手机，又把潘母的信函贴身藏好。
杨筱光看得累，揉揉眼睛，再打开qq，light的头像仍旧暗着。
“我有东西要发你的qq邮箱，你的htc能收邮件下载音频？”
她去了她从来都没去过的那个住宅小区，此地的交通是真的便利，地铁站出来后，不过五六分钟的路程。
她挂上电话，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公司，一进门就问前台：“何总在不在办公室？”
“第一，论坛上报道的事情是真的。网络上关于我的个人学历的错误资料我没有及时纠正，这是我的问题，对公众造成了误导，我很抱歉。我是中专学历，自学考本科。去年论文答辩才结束，终于拿到了文凭。大家都知道我曾经犯过错，受过惩罚，这是我荒废了读书时光的最大原因。所以我想告诉大家，在能念书的时候要好好学习，不然今后会后悔。我很后悔，因为这些事情给亲人带来了困扰，大家不可以学我。
杨筱光打了个哈欠，有点儿累了，很想睡觉。但是等的人还没来，她要坚持。
何之轩同梅丽均吃了一惊。
他打开了窗，风车随着夜风轻轻转动着。
处处有暗礁，于是潘以伦这就遭了羡慕嫉妒恨。
杨筱光问：“是的，怎么了？”
有人发帖说：“偶像的学历是假的，真让我伤心。”
珍惜此刻，她想。
“别人瞎说，我们不要理睬。”
潘以伦牵起她的手，带她上了楼。
杨筱光跟着他们一起进了超市，买了面包，买了腊肠，买了调味品，买了饮料，买了水果，满满地摆了一推车。她推着车去结了账，然后在超市旁的kfc里坐下来，买了一杯奶茶。她知道他现在不会在家，他有太多手续要办理。
她拥抱他，温柔而细致，就像煤气上开的一圈小小的火，微暖而又力量强大。
潘以伦说：“十五岁的时候，爸爸离开了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妈妈也走了。我什么都来不及为他们做，什么都做得不出色。是我不如你，你是让你父母满意的女儿，我却一直让我的双亲失望。”
她路过报亭，顺手买了晚报，翻到娱乐版，看到这样一幅标题—“潘以伦正面回复学历门”。她折好报纸，将其塞入塑料袋中。
老陈在那头沉默了。
是方竹打来的电话，说：“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有人在微博爆料潘以伦为首的一干选秀明星学历造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当初他签约的那家‘奇丽’本来想把他包装成逆境中成长的典范，说他从少教所出来后复读高考，考上了正规大学的本科。他在网上的资料都写的是大学本科，后来他换了经纪公司大约也没对这茬儿进行修正。这回有人把他念中专和自学考的一些资料扫描出来，说他是坍塌的偶像。”
杨筱光几乎要吼起来：“怎么可以这样！难道签了的合同都要反悔？他们不能这么做生意。”
杨筱光说：“他做事情就是这样的。”她问何之轩，“这两天媒体采访他的话，这—”她想说这太残酷，太让人不忍。
她自顾自地打了一行字进去：“我想我找到那个方向了，我很惭愧曾经的软弱，很遗憾曾经的不争，很难过目前的情况，但是我想我可以应付过去，就像跟你合作一起打qq堂，配合好了就能战胜一切。那个陪我打qq堂的人一直在等我，我要好好地回报他。”
杨筱光露出疑问的表情：“梅姐知道是怎么回事？”
脚步声自远而近，有人走近她，站在她身后，说：“怎么不给我电话？等了多久？”
楼房内本来暗着的窗户也陆续亮了起来，一轮新月自楼房的一边升起。杨筱光仰起头，辨不出哪一扇窗户是潘以伦家的。
她站起来，他走过来，轻轻拥抱了她，将脸埋在她的肩窝。
潘以伦走进去，抚了抚因此时无风而停滞不转的风车，说：“我以为风车会给妈妈带来好运气。”
他们将食物分门别类地拿出来，该放入冰箱的，该放入储物柜的，一一摆好，再开了烤箱，他着手做他拿手的三明治。
杨筱光脸色一黯。
杨筱光环抱着自己，鼻子又酸涩起来。她关掉音频，又进入qq的邮箱界面，发现方竹在邮件里写了一句话—亲爱的，我想在你听这段音频之前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是不是？
……
杨筱光提了提热水瓶，里头空空的。她在水壶里灌了水，扭煤气时却一直没扭好，还是潘以伦搭了把手，开了火。
杨筱光申请：“领导，我想请假，可能要请两个礼拜的样子。”
身边有盏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像是一个人。
这时候已是近正午时分，小区旁的大型超市依旧很热闹，人们进进出出，手里满载着生活必需品，或许是因为快到新年了吧。平凡人生不过是这样劳累和简单。
杨筱光答：“还没有，他的妈妈过世了。”
“我想说两件事。
杨筱光在他的怀抱里、气息下，说：“我请了两个礼拜的假，我想和你一起去荔波，去看你爸爸妈妈相遇的寨子，看那里的山和水，送他们安宁地入土，和青山绿水相伴，可以吗？”
他是这样的可靠和坚强。
她面上毫不伪装的同情之色，让杨筱光感激。潘以伦为人处世自有他的一套，他能在利益关系之上让这些人真心支持他，还为他担忧，这是他的立世之本。
潘家在这栋楼的第七层，两室两厅九十来平米，一间房间的门闭着，一间房间的门开着。整个布置得很简单，也很干净。家里的家具家电也很简单，没有什么新潮的摆设。但与多年之前的平房，已是天壤之别。
“还是等偶像自己来说吧。”
前台答：“何总的办公室里有人。”
她回头对潘以伦说：“还好，不久。”
潘以伦这两年辛勤所赚多半用于母亲的病和供这间房。
“我找人查了查，圈内的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不少，明面上头的自以为遮得好，私下里谁也别唬谁，一查就出来了。”
“不对，在这样的环境里你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尽量好一点再好一点了。”她望着他，说得很用力，“在将来，还会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