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姐姐我在这里
留完言却没有即时摁“确认”。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那行诙谐又悲愤的抗议。
车动了,杨筱光做势侧头看着窗外。看过一路繁华一路萧瑟又一路繁华,而时间过得这样慢。
“一声不吭站在球场边有多危险知道吗?”他朝她吼。
女孩子咻地脸红了,杨筱光白了方竹一眼。
潘以伦对她微笑:“你怕我吃亏?”笑得杨筱光不好意思了,才又说,“霸王条款我也不得不签,我没得选。我跟‘奇丽’的合同一签就是七年。”
杨筱光成了做错事情的小学生:“是是是,我不知道篮球这么危险。”
天擦黑了,梧桐在黑夜下成了重重鬼影。她也像是其中一条,逃也似的离开。离开这里,心里也不会有鬼。
潘以伦就把她送到篮球场外,杨筱光摇了摇手。他突然就说:“杨筱光,你这样,我会想亲你。”
杨筱光又说:“《家有喜事》里面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我信爱同样信会失去爱,问此刻世上痴心汉子有几个,相识相爱相怀疑,离离合合我已觉讨厌,只想爱得自然。电影里有三个人都唱过,却没有一人唱对。你说到底什么是爱呢?”
方竹拍拍她的手:“阿光,你别旁敲侧击了,你的好意我知道。”她这样一说,杨筱光也无可奈何,可她接着说,“我和何之轩离婚的时候,我爸找人打了他一顿。”
杨筱光想不出问题问了,好在潘以伦也没说别的。
“你也要回市中心?”
潘以伦转过头,说了一句让她听不懂的话。
方竹却没有回答她。
保安也许总被问这样的问题,回答得很顺溜:“一号长得好,跟周润发似的。五号家里有钱,家里开奔驰接送。九号不简单哪!和台里两个领导好得跟什么似的。十号最讨人喜欢,太会拍马屁了,还送给大伯我一条香烟。十三号平时倒是不爱说话,看着也孤僻,不过每个礼拜都回城里看两次妈,是个孝顺孩子。”
潘以伦打断她:“秋天还没来。”他低头,把自己的名字签在合同上。
他总能在阳光底下,摆出昂然姿态,现在正与他的同伴竞争,是不相让的,一个篮球,在各自的手里回转,也像命运。
潘以伦示意她坐上自行车的后座。这是杨筱光第二回坐他的自行车,她可还记得他原来那辆的模样,问:“不是原来那辆?”
“一个礼拜两天。”
比赛结束以后,潘以伦一边擦汗,一边跑了来。
每个人都想把自己的命运握在掌心。杨筱光紧了紧手里的包,他的下一个阶段的命运就在那页纸上。
灯辉下,他牵牵嘴角,笑,忧郁全部锁到深处,看不见了。可是却笑得搅乱了她心中的一池春|水,是他不好。
莫北提议:“方竹说他们报纸美食版做了一间羊蝎子火锅店,口味不错。吃完了还可以去看场电影。”
只是闭上了眼睛,亮光也就没有了,她陷入了混沌。
最后他们选择去看《无极》,两人一人抱了一桶爆米花,像中学里携伴参加学校观影活动的同学一样。当谢霆锋对着旧爱张柏芝哭诉一个馒头的姻缘时,杨筱光想的是,爱情真是不可理喻,大片真是胡说八道。
女孩子很羞涩,好像不惯做这样的事,说出的话都战战兢兢的。她的小男朋友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粉丝们自费买的小礼品—塑料笔袋,做小女朋友的靠山。
他起身,引着她下了车。
潘以伦的手里捧着篮球,再看她一眼,好像不放心似的,但又不得不回到操场开始新一轮的比赛。
可杨筱光还是想,这样的过往,可怎么收场?
她想,她的问题也要靠自己去面对、去分析,然后去解决。
多年相交的朋友毕竟是了解自己的,杨筱光有一些安慰,和一些过意不去,她说:“是我别扭吧?”
十字路口的车辆川流不息,一辆一辆开过去,隔开她与他,他们好像在两个世界。
杨筱光不去看他的背影,把包里的合约拿出来,顺便拿出了镜子,照着自己的脸。下午了,脸孔自然是微微泛油,僵着,不自然。镜子里是不高兴的她。
潘以伦也站起来,没有挽留她,只是说:“是该早点儿走,这里环境不大好。”
训练室碰面后,潘以伦又是好多天没和她联系,这样一松一紧再一松,杨筱光觉得节奏被人家小正太把握得好好的。
保安先笑了:“十三号,你要去城里看你妈妈?怎么不搭五号的车?”
人对自己的把握永远没有自己想象之中多。杨筱光想得呆了。
杨筱光同她叹道:“大概我还不懂到底什么是恋爱。”
杨筱光“啊”了一声,这么快,她想,他会不会因此越走越快?
方竹与她一起叹气,而后问她:“找到让你欢喜的人了吗?”
潘以伦礼貌地和保安打了招呼,没有正面答他,只管把杨筱光拽了出去。
影视基地看大门的保安严格审核了她的通行证后,告诉她,孩子们在篮球场。
“杨筱光,你还没走?”
时间和车轮一起流动,在他们身后流逝。他们沿着这座城市千篇一律的马路走向他们的目的地。这是单调而乏味的旅程,杨筱光觉得比参加自己不情愿的相亲还要痛苦。
“你们可以自由出行?”
这算不算她蓄意的假公济私?
车子开到了有人有影有霓虹的地方,世间不再只有他们两人。
杨筱光敲她的肩膀:“你更像黑口黑面的教导主任。”
“终点站。”
杨筱光哀怨无比地下了车,又回到那个大门口。
潘以伦指指马路另一头的公车站,说:“那里可以坐车回家。”
杨筱光听得正聚精会神,不妨身后有人轻拍了拍她的肩。
她想,我不高兴?口里却说:“今天阳光明媚,秋高气爽,我的心情完美无缺。”
“莫北说,你的性格很好,比我好多了,你应该容易得到幸福的。我才别扭呢!”
杨筱光犯晕,可怜巴巴的。
杨筱光感到有点儿丢脸:“我在班车上睡着了,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
问题不要难,不要复杂,才最符合杨筱光一贯奉行的单细胞思维。一难一复杂,她就想做鸵鸟。
可那说明了什么?那岂不是说明他暗恋她很久了?杨筱光心里情不自禁就要冒泡,像摇过的可乐—可口可乐。
也就那一刹那,她的手一震。她的未来?是她想太多了。
杨筱光问:“看啥呢?最近大片都萧条了,小片也不文艺了。”
杨筱光跟着感伤了,人生真是多坎坷,心里也有这么多坎。她替方竹难过,这是他们自己要过去的坎,任何外力都是徒劳的,个人的问题终需个人亲自面对。
杨筱光认为这件事情简直不可思议。她说:“解放军打人不犯法啊?”又叹息,“忘了你说过军人家庭多家暴,你也是被你爸打大的,所以你初中之前就从没下过年级前十名。”
杨筱光说:“你运动细胞真不错,比其他人打得好。”
他说:“很久以前,你应该遇到过一个小混混被一群小混混追杀,那天你管了一次闲事。”
司机更没好声气:“我们这是最后一班车。”
在基地回市区地铁站的班车上,杨筱光感觉有点儿疲惫,于是打着盹。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就靠在玻璃车窗上好好睡一觉,到时候市区到了,烦恼也暂时会被消灭的。
决赛从二十进十五开始,直到在决出前十,才开始了最后的短信竞选,就这样又是过了两个礼拜的时间。他是这样忙碌。
方竹记者嗅觉敏锐,也有存心打趣的意思,她问男孩儿:“你不反对女朋友迷男明星?”
如果可以,杨筱光真希望维持现状到地久天长。
杨筱光嗫嚅:“正太。”
杨筱光拿出手机开始投票,发送完毕,对女孩子说:“好了,我也很喜欢潘以伦,希望他能入围三甲。”她甜甜一笑,女孩子也跟着笑了,把男朋友手里的笔袋拿过来递给她,“谢谢小姐姐。”
讲完以后,她自己心里突突就跳了两下。
他载着她到了镇上,潘以伦把自行车锁到车站的停车棚里,再领着她上了车。
她点头,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星目亮闪闪,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他说:“找个地方坐。”说着就领着她去了基地的咖啡厅。
司机没有好声气,唠唠叨叨地讲:“这又不是往返线,本来就只有一个终点站,刚才到了地铁站我问了好几遍有没有人,没人回答。你倒好,原来是睡着了。要不是我下车前检查车厢,你就得在车上睡一夜了。”
杨筱光有些欢欣:“确定了由他来做最后的代言人?”
她想,我怎么了?
两个孩子不再缠着方竹投票,想是生了自卫的心态。
“你不高兴?”潘以伦问她。
“那么我坐下一班车回市中心。”杨筱光惭愧道。
保安便又说:“我老婆喜欢十三号,说这孩子看着有神秘感,女人不就吃这套?要我看,哪里有神秘感,他也就一穷人家的孩子来跑生活的,一套衣服翻来覆去穿,就最近翻了翻行头,和一号、十号穿得差不多,大约也是赞助商给的。”
刺|激?感动?迷惑?怅惘?
杨筱光想,潘以伦其实应该顶厌恶被人当成孩子,在某些方面,他比她成熟得多。她问清楚篮球场的方向,笔直往里走过去。
“这歌词不错。”
杨筱光乐得直点头,这大伯看中的那几个大半都被何之轩找了去给“云腾”试过衣服。她又问:“您看好哪位得第一名?”
这太难了,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豁达和勇敢,这是她头一回有进退维谷的恐惧感。
聚光灯下的人们的一切私生活都要被他人评点,未免可悲。如果她的未来也不得不被他人评头论足的话,怎么办?
杨筱光疑惑地望着潘以伦。
方竹不为所动,只说:“所以说外地人在本地发展的都是精英,把本地人都比成苍蝇了。”
谈恋爱?她的心咯噔一下,怎么无意唱到这首歌上去了?她把思维绕回来,状似无意又有意地说:“哎,我们办公室里传言领导在浦东买了房,靠近世纪公园的,空气好地段好,他有房又有车,生活该多惬意啊!你说他要是上了《相约星期六》,女人还不得抢破头?”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他让她坐在靠里的窗口,从这里看出去,四周黑漆漆的,没有好风景。
杨筱光不知所措,不明所以,颠倒莫名。她借着暗色,掩饰着脸红,别过头去。
潘以伦也低了头。是的,他讲完那句话以后也开始沉默,他也有他的不确定,杨筱光能看出来。她想,是立刻拒绝抑或马上回应,她都没有办法在此时此刻做出选择。这太困难了。
方竹撇嘴。
幸亏方竹也没有入睡。这两事务繁忙,总要忙到凌晨才能睡觉。见杨筱光这个点儿给她来电话,心内略明白了一二分。
老陈召她布置工作,令她跟随梅丽找潘以伦正式签署“孔雀”的广告合作合同。
“这里是哪里?”
老陈说:“何总也认为知青篇会比较出挑,虽然比民国篇少了些传奇色彩。日化那儿的老总看了几个孩子,还是看上潘以伦的干净清新,和‘奇丽’的于总也达成共识了。”
他的指尖带着令她心安的温度,那么温柔地轻触着。她看见他拇指上那条伤疤,在黑暗里隐隐约约,像鸿沟一样,这么近都能隔开他们。
巧合总是令人愉快。
但是潘以伦把头抬了起来,转过来望着她。
杨筱光不乐意了,叫道:“如果有霸王条款怎么办?”
司机良心发现,不忍心可怜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好心指点:“到前面影视基地门前等出租车吧,那里经常有城里来的车。”
他说:“我不想再等了。现在的我不是在最好的状态,却又遇见了你,一旦错过了这次,我怕我会后悔。”
这让她不免生出些挫败感,那种不能掌握一件事情的挫败感。她想抵抗这种不好的感觉,就打电话约了莫北。
“你唱的是什么?又是张国荣的歌?”方竹问她。
“小姐,你是不是觉得十三号潘以伦很真诚很用心?请给他投一票吧!”
杨筱光狠狠喝了一口热巧克力,被烫到了,面色更难看。
这是杨筱光从没有听她说过的,她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杨筱光想,这大伯真是职业影视圈看门大伯,干脆就装成记者,问:“大伯,您觉得几个选手里谁最好啊?”
他在说什么?这里草地绿,空气好,他说环境不大好。可一转念,她想她能懂他的意思。
她立即安排了合同的撰写,同梅丽商洽相关条款,只是梅丽临时得了任务需去台湾出差,她叮嘱杨筱光:“这合同还是当面签比较好,小孩儿挺有想法的,小杨你就辛苦跑一趟吧。”
是潘以伦。他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遮去他的半张脸。
之后的很多天,杨筱光都没能鼓起勇气发任何消息或打电话给潘以伦,潘以伦照例也没来找她,她只好在电视屏幕上看他的近况。
杨筱光可不管方竹的坏脸色,她自顾自地哼起一首歌:“我们要天天思念,但不要天天相见,只需要悱恻缠绵,绝不要柴米油盐……”
潘以伦伸过手来,用拇指按住她的下巴,用了点儿力量,没有让她逃避。他轻轻摩挲着,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离你这么近。”
小姐姐?多可爱的称呼,杨筱光瞅瞅他们身上的轮胎图案,追根溯源,他粉丝的名字还算是自己给取的呢。
他直接问她:“是不是要补签协议?”
杨筱光鬼使神差地坚持道:“广告片本来就是我的任务,领导您放心,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到站了。”
她一眼就看到蓝背心的潘以伦。
潘以伦松开了手,说:“到站了。”
杨筱光就静静站着看着他们,她的心跟着他的篮球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直到夕阳渐渐下沉。她又想要此刻停止不动了。
“是啊,叫《谈恋爱》。”
她认得潘以伦的粉丝,她们都穿白t恤,上面印着大大的轮胎,还是带翅膀的。
他就在那里,她今晚怎么可能有好心情?他脸上扬起的笑容,真诚又有几分稚气。他做什么要这样喜欢她?让她心慌意乱到气愤。
篮球脱离命运的掌握,飞出了既定轨道。那方向,对着杨筱光。她不及反应,有人却比她反应快,篮球在她面前半米被截了下来。
杨筱光摇手:“不会不会。”
影视基地的门房换了岗,已不是先前那位保安,只当她是前来找新闻的娱乐记者,挥赶她如挥苍蝇:“今天没新闻了,快走快走。”又挠挠头不愿意得罪她,说,“明天电视台主持人来开发布会,到时候请赶早。”
方竹便讲:“阿光,也许是我把一切想简单了,以为只要是优秀的男人和你就合适。”
杨筱光好不容易把方竹约出来逛街,才路过步行街的广场,就有粉丝围拢过来。
那真的是久远而模糊的记忆了,杨筱光把那天的光景一点点想起来,想起了数学高考之前的惊险,她差点儿惊呼出声。这事情确实久到他不提她几乎就要忘记。她掩住心口,说:“正太,你不会因为我无意中的一次拔刀相助就想以身相许吧?”她想到了其中的不妥,“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杨筱光往外探头,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霓虹灯火,不见钢筋水泥森林的踪影,但是有真实的树木、花草和田野。她傻了:“又转回来了啊?”
一觉过后,是司机将她推醒的。
她猛摇头。
杨筱光赞同:“恻隐之心都没了。”
他说:“我没有办法强求任何事情。杨筱光,至少在这个时候,你就坐在我身边。”
但是已经答应下来了,就要公事公办。她备妥了文件,打车去了郊外的影视基地。
杨筱光转过身,看着这头的潘以伦。他隔着马路朝她摆手,天这么黑,他好像仍能看清她,她知道,他一定目光专注。
杨筱光不做声,半晌才问:“苦过以后真的会甜吗?”
她不知道,辨析不清,只提醒自己,要镇静,要镇静,要镇静。
杨筱光一个激灵,站起身,不知身在何处。外面的天全部暗了下去,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方竹也察觉了,她叹口气,说:“我像不像老巫婆?”
和莫北相处之中最轻松的是,莫北不再就是否正式谈恋爱这一深刻问题穷追猛打,连分手时的再见都说得轻松了。这是一个男人的风度和涵养,给予想追求的小姐最大的体贴。
“我带你去镇上等公车,这里晚上出租车也不多。”
潘以伦抬起头来,说:“好了。”
杨筱光没有动。
她需要面对她该面对的一切,和—潘以伦。
这座城市因为这场比赛沸腾了,娱乐媒体处处在讨论,网络上粉丝之间的拉票大战一直延续到网络下。
原来大家都把他们当成一群公众面前的孩子。
潘以伦仰起头,天空中的月亮很亮,也渐渐有了灯辉,一切都亮起来了。
杨筱光就要跑过去,潘以伦在她身后说:“小姐姐,不管你怎么想,我等在这儿。”
杨筱光贪着黑,壮了胆子,突然发问:“潘以伦,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不可以恍惚的。
荧荧几盏路灯,孤灯野火的,何其孤单。平时总怪城里拥挤又嘈杂,此时方知道自己根本受不了这乡间夜晚的孤凉和寂寞。
方竹“哼”了一声:“这群小朋友,年纪不大心思不小,又谈恋爱又追星,好好读书郎的年纪不珍惜。”
他把手裤袋里,往旁边退了退,冲她笑:“没关系,杨筱光,我就在这里。今晚天气这样好,不要坏了好心情。”
一排排梧桐后面就是操场,广阔的平地,设施完整,都很崭新。那里的人也是新鲜的,才冒红,才发光,想争做天空之上闪亮的星辰,奔跑击打都很有力。
潘以伦从门边推出了他的自行车。
潘以伦为她去买热巧克力,他记得她嗜甜。
很快地,杨筱光又有了一次同潘以伦见面的机会。
这便又是个同潘以伦单独见面的机会。
方竹拍拍她的手:“所以你懂了吧?”
她整晚都在失眠,翻来覆去的,于是干脆起身给方竹打电话。
“是。”
“啊!”
方竹说:“他这么高傲的一个人,人前人后都不愿低头的,被打得鼻青脸肿,在床上躺了两天。他昔日的同学找我,说我们家屈人志节很是下流。”
两人都笑。
杨筱光就说:“竹子,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方竹的脸寒着,她最近情绪不大好。
保安神神秘秘地用手掌拢着嘴:“这可不好说,不是都说有内幕吗?”又闪烁地看着杨筱光,“你可别乱写。”
“啊?”杨筱光停口。
“因为你不记得我了。”
潘以伦在得意地笑,她知道,可她不愿意回头看,疾步就朝大门外走去。
男孩子或许是觉出方竹的问题比较锐利,便不由自主地将女孩子往身后拉了拉:“潘以伦是个很上进有才华的人,我们能在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杨筱光本能就往后跳了两步,脸上轰轰烈烈红成了苹果,她嘟囔:“没事我走了啊?”
对着他的眼睛,杨筱光忽然就慌乱了,胡乱把合同收进了包里,说:“我赶着回家,这回来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样加班公司又不给加班费。”她站起来,“你好好加油吧!”
潘以伦走过来,将巧克力递到她面前,说:“梅姐都将条款同我说过,我没意见。”
拦住杨筱光和方竹的是一对早恋的学生小情侣,手拉着手,都背着书包。
杨筱光的眼睛被路灯连成的光线闪得睁不开,她低下头,张开了眼睛。
杨筱光说:“我一直想人生短短几十年,快快乐乐是一生,悲悲苦苦也是一生。我们生在好时代,应该活得轻松一点,为啥烦恼总是来找咱?”
她回家上网,看到颇多对《无极》的抨击,把自己心里原先那一点儿小不满全部了出来。她跟风跑去《无极》的官方博客披马甲发了个回帖,她说:“陈导,原本我多仰慕您,可自从您搭上那个女人,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您就空剩一张导演的皮了。”
他微微低垂的脸,有好看的弧线。这个男孩儿认真跟她说“喜欢”,他背后是一片夕阳西下时泛滥的晚霞,他模糊在背景里,光明也渐渐淡了。
“问管理处借的。”
“你要乔装出行?”
老陈对先前那桩已被淡化的绯闻仍有疑虑,对她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安排别人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