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隐藏黑暗之硕影
“因为死亡而无法如约而至的那些明信片,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我很抱歉。”
“你的人生绵长,下辈子必不会碰到我。”
阿润愕然。
我们所看到的一切的发生的开始,1999年。
“奎因夫人前男友的事情想必你已经完全知悉了吧。”吉先生停顿了一下,在得到阿润肯定的回复后,才继续开口:“太太说你可用,那就用此事检测一下吧。如果做得令奎因夫人满意,我会给你一笔生意。”
阿润恭谨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男人的吩咐。他第一次来到吉先生的公司,从整个公司欣欣向荣的状况,看得出吉先生确实财力雄厚。如今吉氏又和奎因集团勾结,情势实在非常不利。
“我知你恨我,但做你的丈夫的权利,请允许我私自保留在今生、死亡之后。”
阿润看着盖云走近她,这一天,是1999年的腊月初七。
“奎因为何和申力的普通员工打得如此火热?她之前一贯爱与国外名流交往,拓宽人脉,我也因此听到不少桃色绯闻,这次实在让人大跌眼镜。”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问着。阿润的温和善良令她不自觉言语措辞放肆许多。
盖云心惊。
那些明信片上,每一张都标注着未来的日期。
“今天我也陪着你,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吉先生对待奎因夫人的忠诚和爱慕实在少有人匹敌,他热切地看着阿润,用那双淡灰色的眼睛带着谋算的欲望:“这件事,我想来,似乎只有你最合适了。”
她怕自己喊女儿名字的时候,都眼泪上涌。
那是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
十九岁的唐小山如此温柔,二十九岁的阿润站在那里,手脚冰凉,眼睛痉挛。
小山爱的是谁。
阿润喝了一口咖啡,吉太太又想起一事,笑道:“先生想见你。”
那把钥匙打开保险柜的一瞬间。
所有的时光的刻度都会融入今日。
“锦城大厦有30多层,每层亦有十余户,因为大部分人员都是上班族,所以彼此联系很淡薄。”他迟疑地表达着,因为确实非常有难度。如果警方刻意隐藏,物业那里各项记录是根本毫无踪迹的:“不过,吉先生,我有一点不明白,您直接告诉奎因夫人有危险,令她迁出不就可以了吗?”
盖云抱起她,问她叫什么。
周三快乐。
“可事实证明,我的推理没有一次差错。我们没有未来这个推论,推演出来的结果,如此分明。是我用最后的时光亲自证明。”
阿润因为司徒的救命之恩,并不想再次把他拉下水,温和道:“司徒那家伙只是会讨女孩子欢心罢了,奎因夫人看到他,每每笑得很开心。听闻她为亡夫的去世和前男友的背叛郁郁寡欢,能再次开朗地笑起来,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这大概是最重要的原因。”
无论有些真相是否紧赶慢走,错落有秩地汇入时间的海。
阿润攥紧手,那个男人上辈子的逃亡,带着豆沙的逃亡,亦是因此开始的。
她想起一事,笑着低语:“阿润,申老板最近似乎有些动静?”
“我不肯离开,从不肯离开。死神的力量可真大……”
“到了雨季,也许今日有雨。你或许哭了……不要哭……对不起……”
“你今天好吗,豆沙?”
阿润垂下眼帘:“我们这样的员工,还是雾里看花,不知全貌,只是大家最近确实十分忙碌。”
为了逃离奎因,不得已积蓄力量,不得已招募手下,为了毁灭奎因,为了找到自己正义的立场,为了告知世人清白,却陷落得越来越深。
未来的每一天,都是一张寄语。
那是给房客阿润的。
他令相馆仔细修复,才栩栩如生。
雪花般的明信片涌出。
看来,吉先生不得到奎因夫人的青睐,是不肯罢休的。
可是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种感知能力,超越常人。
他没办法告诉豆沙,她的丈夫是个多么好的人。
盖云看到病房外的阿润,看到那张漂亮的面孔,即使隔了近两年,却一下子被拉到记忆的裂缝中。
“我是不该有情感的机器,他们在造神。我渐渐失去神性,所以应有今日之报。我尚存人性,因此深深恋慕着你。机器是不会爱人的,神也不会。”
人所重视之物,如名利、执念,他日必成魔障,回以重创。
阿润害怕眼前的男人。是他把小山带回家,是他亲口说着,小山死了。
他非常非常好奇,这个名为阿润的男人和小山究竟是什么关系。
阿润抬头看他,察觉到危险如怪兽,在黑暗中逐渐伏出硕影。
“我不配。”
为了攸关一个孩子的生死之事。
“这是自然。我就在先生身边坐着,电话中听得一清二楚。她亦讲,如果看到那个男人,一定要活捉,她告诉吉先生,她要亲手杀了那个人。”吉太太冷笑。
“豆沙,小豆沙啊。”她学着父亲呼喊她时的模样,这样告诉盖云。
小山的那位遗孀和阿润气质非常近似,容貌亦有相似之处。
曾经,那样艰难又努力地……摆脱小山,又警示自己,用这个自己厌恶的名字警示自己,照顾好那个女孩。
“我不配做警察,也不配做丈夫。”
一定有一个人撒谎了吧,小山心中深深藏着的那个人,只能是一个。
吉先生那样钻营的人,一定要指示吉太太探个究竟。
阿润可用。
阿润颈背单薄,颤抖得不能自已。
阿润十分感激:“万死不辞。您请说。”
他在被注射下那管液体的时候,吉先生就曾承诺允许阿润效力。
“希望你一日又一日,读完这些卡片的时候,已经学会释怀,不只是我的离开。”
吉先生说得少,但想得更多。根据情报,尼古拉斯先生也是被这位能力非凡的部长所害。
吉太太的试探结束了。
可是如今,他出狱了,就像不定时的炸弹,阿润如今实在不清楚他的立场。
一定是坏人吧,才把爸爸惹哭。
还是遗孀豆沙的?
吉太太此语一出,阿润便知她是何意。申力如今为奎因供货,且数量巨大,实在惹人眼红。
阿润点点头:“您看中了我住在锦城大厦的天然优势。那么,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我不希望第三指挥部伤害夫人。”吉先生想起那位可爱的夫人,心温软成水。他既然得知这件事,必不能让夫人再受其害。他说:“我需要你找出第三指挥部在锦城大厦的藏匿地。”
小小的孩子摇摇晃晃走来,她拿着小小的木剑戳盖云。
奎因夫人受他愚弄,吃了许多次闷亏。
如清澈见底的双目和柔软饱满的红唇。
阿润点点头,心中却生出不祥预感。
“这座大厦,在奎因夫人回国入住之后,就全面进入到第三指挥部的控制之中。”吉先生解释:“你一定不清楚第三指挥部是什么,简单说来,那是警队中一只非常特别的力量。而他们的前部长,正是枪杀了奎因夫人的丈夫、白帝先生的罪魁祸首。”
他目睹,那个漂亮的男人慌乱、崩溃。
“消息属实吗?”阿润眉心一动。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吹满了气的布袋,松开口,就失去了生命。
“今天天气也许不错。”
跪在地上,将头深埋明信片中,而他抱着的遗照中,那个戴着警帽、穿着笔挺的少年,仿佛在安静地望着阿润。
吉太太听闻此处,大概明白了,自己为何对阿润另眼相待。只是因为无论对象是谁,无论他内心对此人的真实观感如何,阿润却总能发自内心地去思考、感知别人的不易和痛苦之处。
他不知道盖云是司徒斐的亲人,他仓皇地逃走在日光的甬道中。
吉太太心领神会,颇为感激阿润虽隐晦但依旧提点了的直言。
吉太太心想,也许只是差了一道防线,如果阿润真的打算对自己做什么过分之事,她难道能够抵御、拒绝吗?
阿润想起小山的遗照。
这是她给吉先生的结论。在情感和理智并融之下的结论。
填补得清楚。
少年青涩温柔,还不会爱。
吉太太时常约阿润喝咖啡,她的情感复杂,并无背叛丈夫之意,也实在不敢,但是阿润带给她的心灵慰藉,无法比拟。
阿润厌恶哭泣。
“不,奎因夫人在那里反而是最安全的。警方只是在严密监视着奎因夫人,却没有她的罪证,如果她住在其她稀疏空旷的住宅,反而更容易被警方监测吧。对于第三指挥部和奎因夫人,在彼此试探的过程中,这栋公寓都是最好的藏身之所。”吉先生很坚持自己的看法,他想到什么,又说:“对,我其实更想说的是,关注第三指挥部的动向之后,我反而发现了另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也许只要你悄无声息找出第三指挥部藏身之所,我到时就能带给奎因夫人一件惊喜之礼。”
“未来有人在日光下、毫无顾忌地牵着你的手,带着你去喝你想喝的咖啡。不要怕。”
盖云走过小山的85年、87年、96年、98年,走过他的一辈子,那是小山落笔爱着的豆沙,从未触及到的时间。
“你住在锦城大厦,一定清楚这栋公寓的构造。”吉先生看着阿润。
在唐小山还完整活着的时候。
阿润渐渐明白此等道理,除了报仇之外,万事反倒随波逐流。
她渴望看到他温柔体贴的模样,听到那些如棉花糖一样甜软纯净的话,哪怕阿润是有所求,吉太太心中平静时想到此处,也是心甘情愿给他的。
那是盖云从警校系统中调出的小山的入学照片。
太太粉色的指甲抓着牛皮小包,脸色因想象不自觉泛出羞涩之态。
“七年了,你一定不再喜欢我,我甚至从未如此殷切地希望,你还如昨日恨我啊,我的小女郎。”
“我如此爱你,不要惊讶。”
“我……昨日说爱你这件事,我猜,一定令你惊讶了。”
“我我必须承认,我也曾幻想过我们的未来,我也这样做过。”
吉先生信心满满。
他死亡的时候,却已经经历深爱、以及,被深爱。
盖云十分迷惑。
“谁说不是呢?可是像她那样有钱貌美的寡妇,很快就会走出痛苦了吧。她那个前男友,以前爱得欲生欲死,此时出了狱,不还是打算彻底铲除。她借助先生人脉,似乎要把那个可怜的男人从s市的每一寸土地上挖出,令他无容身之处。对待这种狠毒的女人,你也不必替她说好话。”吉太太相当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