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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用命换自由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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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毁了老鼠的家,阴沟里的獠牙也狰狞可怕。

    从今以后,也一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人。

    哽咽的声音不停回荡在高阔的客厅:“我也不是不奇怪,可是,更遗憾的是,对我来说,她却是。”

    他说,这是我们一直以来,走进去的最大的谜团。

    “吃吧。”其实唐富明也想掀桌子,但是闻见香味也就没啥骨气了。

    水晶吊灯、大理石地板、古玩、美酒,样样俱全,更似个俱乐部。

    宋唯想张嘴说点啥,但是看到小山风残云卷地嚼着眼前的面,不由得为豆沙气起来。

    “豆沙让你告诉我们什么?”

    宋唯觉得唐富明这声招呼挽回了他的尊严。

    陈小五在黑暗中蛰伏很久了。他不确定自己能等到什么,也或者自己只是徒然地完成这样一件事。

    “豆沙”二字未吐出,小山就打断了他。

    宋唯想硬气点,掀了面,然后指着师兄骂一顿,让他羞愧让他自惭让他觉得自己无耻!为受难的豆沙讨回公道,为这些天憔悴不堪的自己讨回平衡,可是,他实在是掀不动了,好几日没有好好吃饭,眼前的是咸香的柔软的暖暖的面,不仅有流心蛋,咿,还有榨好的茄汁。

    吃完宋唯少年稍微找回理智地用纸巾擦了擦嘴,才开口:“我一定会找到凶手,救出豆沙的。”

    那一声孤独的问句,其实并不需要他去答,因为她还是嫁了人,执意解散大家的家。

    他照例说些陈词,叮嘱他们合法经营,那经理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着郑与斌,双手交叠,表面恭敬极了,可那双眼睛却十分的轻蔑放肆。

    年二十九,有群众举报城中郊外,地下仓库开设赌场。

    谁说老鼠睡的阴沟不是家。

    宋唯拽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里,你不去找豆沙?”

    小山推开储藏室的门,看到了站在阴影处的那个少年。

    郑与斌抬头,看着汉子,静静地看着。

    按照旧例分工,胡队还是派了郑与斌带队。

    洗不白的。

    “侯起的事,您还满意吗?”中年汉子上去握住郑与斌的手,和他寒暄。

    “白帝说了,这次的案子,必须得是您破了,才行。他安排得妥妥体贴,您就踏实走。”

    大家弄到如今四分五裂的境地,都是因为她想当好人。

    “该做的我都做了,买我命的钱我是收了,但我还可以扔回你的脸上。因为我一个子儿没花。”

    唐富明愣了:“你在这里多久了?”

    等宋唯喘口气,思维理顺停当的时候,小山已经煮了一锅银丝细面,窝了几个鸡蛋,大喇喇地在父亲守了好几天的案发现场踩来踩去,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忌讳。

    郑与斌凝视他很久,才转身,让大家散了,自己随他走到了深处的办公区域。

    都饿成这逑样了。

    他本来窝在墙边,摸了摸口袋,爱吃的糖球也吃完了,放下手,却诧异地看着突如其来的阳光和众人。

    小五不会说她错,虽然她也曾问他,我真的错了吗……

    汉子是白帝的掮客或者手下,他的笑亲切得无关紧要,他说:“瞧您说的,我们只是想遵从您家老太太的意思,让您得了小红花,早点回家过年。”

    晚了一天。爱你们,周末快乐。

    他拍了拍郑与斌的脸,郑与斌却胀红了脸,像鬼一样,尖叫起来。

    这把嗓音颇美,听得出是男声,但却令小五想起课本中老师偶尔念出的“凤鸣锵锵”,似是金石碰撞的妙音,与旁人不同。

    他依旧叠着手:“您是大忙人,次次风雷似的,一阵急雨地来一阵大雾地去。这次先让小警官们去了,我想找您喝杯茶。”

    “她什么也没说,但是只想让我告诉找到我的人,我所转达给她的话。”

    夜半三更,笑死个人。

    这哪里是为人丈夫的样子?他算什么丈夫!

    他把一大碗面随意放到宋唯的面前,碗碰到玻璃茶几的声音吓了少年一跳。

    小山拿着筷子指指面,颇为不正常地客气说了一句,辛苦了,吃吧。

    “郑队,别急。”不远处,从包着墙纸的平整的门后,走出一个中年汉子,喝止了郑与斌。

    这个赌场动不得。

    他关上门,也关掉了阳光,他说:“你可以说了。”

    少年突然间觉得很悲伤,那点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涌现出来。

    “第一,受害人死前都曾被凶手跟梢,而她们也都一定和一类人有过接触,我和受害人家属证实过,果真如此;第二,受害人之间,彼此不是毫无联系。”

    最信任的那个人。

    小山问他:“你发现了什么?”

    是的,家。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上一个要挟他的已经死了。

    陈小五的回答很简练:“三天三夜。”

    大堂经理垂下眼睛,轻蔑笑着:“您还不配。”

    郑与斌是爱钱,但是郑与斌讨厌被人要挟。

    他是要做所有人都艳羡的好警察的。

    “张洋和李珣都让我来寻豆沙,说凶手找到了。张洋让我告诉豆沙,人找到了,李珣让我告诉豆沙,凶手找到了。豆沙让我把这两句话,告诉你。”

    他是要前途光明的。

    起初只是有城中大老板贿赂他照顾地下赌场,之后上面偶有一日也打招呼,带着让他受宠若惊的亲切,告诉他那赌场中有个小老弟,让他多多关照,所以他心安理得地收了过年过节的孝敬,接着就是一回回贪婪的指示、疯狂的贿赂和一遍遍诉诸唇边的威胁,去年亦送了个美貌的酒小姐给他做情人,他没想好的想到的,那些人却万事都想在前头,这种过分的殷勤让他不寒而栗,直到他听说,这赌场是被缴了的白帮隐藏的产业,而白帝如今还好好的时候,他想脱身都已经来不及。

    宋唯抓着他的手,一瞬间就松了。

    毕竟馒头和烧鸡快吃完了,自己很快就能走了。

    他进去时,经理打了个哈欠,踢了踢室内的游戏机:“都是孩子们玩的小游戏,做什么诬赖我们好人?郑队长您尽管逛。”

    少年犹豫地看了一眼宋唯和唐富明,有些话,他只想告诉该告诉的人。

    读了书、读到高中的陈小五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成了她的人。

    然后,拿起外套,朝外走去。

    “什么话?”小山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身上的气息让人觉得亲切,是豆沙身上特有的干净和宁和。这是豆沙才能调|教出来的人。

    郑与斌没有说话,目光如梗鱼刺。

    陈小五也诧异,何必如此。

    陈小五暗暗想着。听到这句话,他知道自己等到了该等的人。

    汉子努力涌着温柔的笑,但是他脸上的那些肌肉堆在一起,却并没有办法显现出他想要的和气。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郑与斌搭话不阴不阳,带着手下人逛了一圈,大家果真也没发现什么。

    那个女人是这么说的:“小五,如果有人找到你,就告诉他,你曾告诉我的这些话;如果没有人能找到你,吃完馒头和烧鸡,就可以趁夜离开了。”

    他想要的是傅梨湘和第三指挥部的赏识,而不是魔鬼拉入地狱的那双冰冷的手。

    郑与斌冷笑。他早就通风报信,说要来查,这些人自然把机器和荷官、客人藏得稳妥,只是做出这副矫情的样子就没由来让人恶心了。

    郑与斌面部的肌肉抽|动了下,克制住冲动,挥了挥手:“收队。”

    内里险恶。

    三个人吸溜了一锅面。

    小山点点头:“去吧。”

    这个女人像个王,王的特性她都有。狐疑、忌讳、为人中庸、城府颇深,看着台下众人戏起戏罢落幕又开锣,她纹丝不动,万事都藏心中。

    侯起的死只是对他的第一次警告。

    小山低头看了看手表:“她说自己明天会回来,那样,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吧?”

    汉子却仿佛没有瞧见,依旧热情洋溢又不是体贴地叙着家常:“明儿要过节,我给您备了不少礼,家里老爷子老太太不也还在,酥肉扣碗这些就不必再备了,咱们厨房都是现有的,要吃新鲜的,也有活鸡活鸭,昨个我派人给您家送去了,老太太特高兴,说就等您回家了,就算三十回不去,破完案子,保准初一初二也是要到的,还说要给您炸点小鱼儿,炸酥了,骨头能细细嚼碎了配黄酒,您打小儿都爱吃,她可都备齐了。”

    宋唯觉得凭空冒出的人太邪性了,但是与其说眼前的孩子邪性,却还不如说豆沙和小山近一年都是有些他捉摸不透的古怪的。他问眼前的陈小五:“谁让你躲到这里的?你怎么上来的?”

    郑与斌也照旧例,少不得打点手下兄弟,去赌场虚虚实实地转一圈,再实实虚虚地写份报告。

    大家都深以为奇,但后来产业大了,孩子们渐渐都弄了新身份,送去读书的时候,大家好像又明白女人究竟想干什么了。

    问完却又自答:“是了是了,树上冰痕是你脚踩树上,脚下泥土冻结而成的痕迹。你是攀着樱桃树上来的,你知道楼上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你很笃定……那你是受了……”

    饿。

    噗。

    饿得奄奄一息时,听到这句话,真想连命也给了她,让她欢欣。

    女人是抚养他长大的人,他十一二岁时逃离父亲和继母的家,流浪着,寻条活路,没妈的孩子苦,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懂什么冠冕堂皇的盖之以救赎和宿命的假大空的胡话,他只是想讨口饭吃,不想死在继母的毒打之中。

    郑与斌却觉得血液都变得冰冷,他说:“你去我家了,你知道我家在哪儿?你居然去找我爸妈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郑与斌猛地攥住了他的衣领,他一字一顿:“把这几个字儿给我囫囵咽回去!不然小心你的命!”

    他说:“每个人都有用命保护的人,我真的很遗憾,豆沙不是你要命保护的那个人。”

    他虽然贪婪,却从没想到,会把自己陷入这样如冰窖一般的地狱。

    她想当好人,积阴德。

    说是办公区域,但是修饰得颇奢华。

    小山此时站在背阴处,一张冷淡的仿佛厌世的面庞,显得毫无波澜。

    小五是众人中唯一有清白身份,好好读过书的孩子。女人没让他沾染一点脏事。

    这算什么呢?

    上头有人。

    少年挽起衬衣袖子,露出修长结实的手臂,他的模样是想时刻保持一种优良教养的好状态,可是拎起筷子的一瞬间却让人疑似看到了猛虎下山。

    那个女人救了他,抱着他,告诉大家,他是她亲自抚养的最后一个孩子。

    “你们出去吧。”小山漠然地把二人推了出去,然后用那双好看得可称之为漂亮的眼睛盯着小五,既像是在打量,也像是在审判。

    这次是第二次。

    郑与斌问他:“你要带我见谁?白帝?”

    那经理又上前一步,挡住了郑与斌的路。

    最后一个没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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