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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桥洞下蝼蚁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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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将又破了大案。

    又等了十秒,不不,或许只是过了十生十灭,有人移开了桥砖。

    他只是按照匪徒惯性赌了一把,事实上,如果匪徒要求陈建伟换地点的话,警队极大可能陷入被动。

    腊月二十三,耗时三天。

    小山笑了,但还是认真地问了一句:“你要干啥?”

    老包工头苦思冥想,直到他那个天赐的好孙子摇摇晃晃过来,笑嘻嘻跟他讨烟袋玩。

    他匆匆地离去,眼中却浮现出气恼和一丝不容忽略的释然。

    两个贼承认了本次勒索和去年的抢劫,供认不讳。

    那两个贼,也果真因为天王的设计进了圈套,伏了法。

    好孙子诶。

    有人从桥头走到桥尾,大步流星又很老练,停下脚步,朝桥洞下探出脑袋,悠悠荡荡,在白雪中,显得狰狞的倒悬的脑袋。

    唐富明知道问不出什么了,点点头,把他俩暂时押进了看守所。

    晚上八九点,陈建伟鬼鬼祟祟地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个蛇皮袋,瞄了先前警察藏身的位置,确认四周无人,才把蛇皮袋塞在中段的一块砖下缝隙,如之前两封信中所描述。

    大家都笑了,不知道罪犯是谁时,怎么想怎么怕,如今见了真人,怎么看怎么可笑。从前没逮着时,眼中瞧起来是个无懈可击铜墙铁壁的凶狠模样,如今才知道大褂子里是四角撑着的几只小萤虫、小玩意儿罢了。

    问俩贼,都是附近村落的无业游民,见陈家挣了大钱,眼热起来,就生了歪主意。说来也倒霉,去年抢来那点钱,哥俩也想奋发向上挣钱发家,结果去广东倒海货海货没到家全霉,跑苏杭倒丝绸丝绸仓库浸了水报废,开个录像厅没两天放黄色片子被警察逮了,做餐饮炒个小炒都能因为进来几只老鼠被工商罚到歇业。那点钱霍霍完后,今年一到过年,家徒四壁,雪洞一样,心里含泪手痒痒。

    狡猾的、也愚笨的人。

    这里也没有呢。

    得,接着卖命吧。

    小警察们在黑暗看着那张脸,几乎吓出眼泪。

    其实,唐富明虽然破了案,但心中并没有放下石头,甚至还有些诡异的不踏实。对比去年的案宗,作案的是三个,抓到的却是两个,漏掉了谁?

    这群人怎么还会去蹲守。

    小警察们被心中的恐惧和急切迫着、折磨着,在风雪中跳出桥洞,扑向了那两个人。

    唐小山宋唯小哥俩也听说了破案的消息,但宋唯仍执意准备了三万块钱,预备年二十六奉送给寇婆和“大师傅”。

    刑警队的小哥几个嗷嗷叫,你他妈老实交待,第三个人呢,说普通话要钱的那个!

    可这些人都不对,直到那个对的到了,直到那些细微的点滴的不寻常出现。

    唐富明抓贼,抓了个现行。

    想必给了钱,让他觉得困扰的灾难终于全部瓦解。

    这里有没有警察?

    唐富明二十岁时,也曾问过自己,这样坚持的等待和追查究竟有什么意义,老警察没人告诉他,新警察胆战心惊生怕露了怯,就像真气泄露,亵了帽子和衣服。后来的他,在极度的惧怕和兴奋中,学会了享受,享受如猫一样的狩猎,单纯停滞在此刻的狩猎的快|感,不牵涉之后任何的功勋和为谁洗雪的归究到感情的升华。

    警察不都是笨蛋的吗?

    他是这样想的。

    宋唯的眼睛很漂亮,清凉凉的,眼角上翘,带着点孩子气,像两个镶嵌着黑玉的琉璃丸子。他用手搭着小山的肩膀嘀咕:“师兄,想不想破大案?想不想不飞则已,一飞拍死刑警队那群小王八蛋?”

    当夜,大家都以为风平浪静,毕竟陈建伟家再未听说接到要挟信。

    很显然,这两起勒索抢劫案和之前的死孩子案不是一个案件,可以区分开了,很显然,专案组更严峻的工作考验在于破杀人案,这起案子在年前可以告一段落了。局长和政委都是这个意见,分管的副市长捎话说干得不错,继续努力,大警察小警察都笑了。

    那声音既紧迫,又清脆。

    老包工头抽了俩小时旱烟,既困惑又苦恼,脸上显然没有因为抓到贼,而呈现出的一丝一毫轻松。他毛骨悚然,觉得一切又让大师傅算中了。大师傅说警察还会去,既然既要应付警察,又要让天王息怒,只得把钱分成两包,一包按照匪徒所说放在桥上,另一包趁夜,按照天王指示,扔到祖五步荒村的地窖上。

    那包钱共五万,物归原主,扔回陈建伟面前时,他似乎早有预料,什么都没说。

    童声童语却仿佛是饥渴的土地等着的救命的雨。

    小警察们在许久的蹲守中,甚至不用探出脑洞,就咂摸出了这股不寻常。

    谁说人多就不怕呢,碰到坏人,多少好人也害怕。

    那个狰狞的脑袋望着黑暗的桥洞,梭巡着,窥探着。

    21:30,他们要等的人来了。

    之前来过骑自行车的醉汉,骂骂咧咧的,也来过放炮的小孩儿,跑得跌跌撞撞,来过串亲戚回娘家的小媳妇,脚步轻且羞涩,更来过归家的路人,匆匆而匆匆。

    大家赞叹唐书记胆大心细,唐书记淡淡一笑:“还不知道谁是狼,谁是羊,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可唐书记仍带着两组人,埋伏在桥头桥尾两端的桥墩下。另一组人,尾随陈建伟。这一次,大家穿的便服。

    桥墩下的警察肌肉绷紧,吐着气,努力保持气息的平稳,可是大家的手都有些微微的抖动,就这样持续着,一直持续着。

    这条桥既是寂寞的,也是热闹的,更似乎是有生命的,这群小警察快要把自己的心揉进这条桥里,一呼一吸都有踪迹。

    脚步不寻常,呼吸不寻常。

    天王需要五万块钱的供奉才能消气呢。

    勒索信第三次来的时候,他压根没告诉警察。

    一个说没啊,去年就我们俩,今年旧队重组,还是响当当的胡汉三。

    雪好静默。

    另一个说警察同志您说滴是俺吧,俺有印象,俺朝老陈要钱咧,俺普通话说的特别滴豪。

    为了你,咋样都行。

    大家很好奇,问唐富明怎么突发奇想,第三天继续蹲守。唐富明说跟陈建伟的性格有关。他笃信命运,又不信任警察,接连两天警察破不了案,既给陈建伟造成了警察无用的心理暗示,也给犯罪分子带来了陈建伟不听话的心理暗示,犯罪分子如果三次胁迫,言语必定更加凶狠,要求其避过警察,而陈建伟也肯定不肯再告知警察第三封信,自己悄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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