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萍水相逢
折腾了一天，江榆浑身像散架了似的，一躺到卧榻上，舒服极了，完全忘记了先前的忧虑，闭上眼，瞬间入睡。
红烛摇曳，月影横斜，路闲驰听到江榆浅浅的呼吸声，悄悄睁开了眼睛。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在被黑衣人追杀时遇到的采药女孩儿，突然又在一瞬间想起来，大手放到腰腹的伤疤上，那姑娘曾说，有块儿玉佩踢他挡了灾，要他好好保管，自己把玉佩放哪儿了？路闲驰想来想去睡意全无。
劳累了一天，江榆这晚睡得特别好，只是还没有睡足就被人叫了起来。
路闲驰立在卧榻边，不客气地揪着江榆的耳朵，睡得死沉，于是又加大了力道，使劲儿一掂，然后晃了晃她的脑袋。
“别动！” 被打扰了美梦，江榆不满地嘟囔着，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哎呀！” 路闲驰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无动于衷的江榆，忍不住提醒她：“都日上三竿了，谁家的新娘子还没起床。”
糟了！江榆瞬间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从今天开始，自己已经不是以往的江榆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路家的少夫人，今天还要给长辈敬茶呢！
一下子坐起来，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伸脚就去够鞋子，待看清面前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心中一惊，连忙把双脚缩回来，心中羞恼，立刻飞红了脸：“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路闲驰也不恼，平静地回了一句：“哦，唐突了，只是路某见识短，从没见过这么丑的臭脚丫子，所以一时间愣住了。”
话音刚落，一只绣鞋就朝着自己飞了过来，他一侧身，轻松躲过。
没时间跟你玩儿，江榆不再与他纠缠，唤了灵月进来，开始梳洗，路闲驰主动避到屏风后。
前厅，路怀远已在等候二人。
路怀远看起来五十左右，鬓角有些白发，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严，脸上带着风霜剑雨雕刻过的坚毅，双眼炯炯有神，见到二人进来，眼里含着一丝笑意和慈爱。
“父亲，请喝茶。” 江榆低头施了礼，将手中的茶递给路怀远，没有人知道，她在心里挣扎了多久，才喊出父亲两个字，在她心里，自己早就没有父亲了。
“嗯，好，好，好！”
路怀远满意地点点头，接过江榆手中的茶，喝了一口，随即递过来一个厚厚的红封。
路怀远征战沙场几十年，阅人无数，之前还听说林家大小姐娇生惯养，蛮横骄纵，担心路闲驰与她相处不来，直到看到江榆，再看看儿子刻意表现出来的疏离，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他们去做。”
路怀远面带笑容，语气温和的语调让路闲驰觉得陌生，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笑成一朵花一样的父亲，什么时候父亲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太久了，都记不清了。
路怀远捋了捋胡子，又看向路闲驰，语气如路闲驰所愿，威严不可抗拒：“从今往后，你就是个大人了，行事要有担当，不能让江榆跟着你受委屈。一家人同心同力，才能家业兴旺！”
“是，谨遵父亲教诲。” 路闲驰无奈地拱手，心中叹气，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好了，有空多带江榆在府里转转，熟悉熟悉，顺便和大家认识认识，他们都是府里的老人，最能信得过的。” 路怀远贴心地叮嘱，然后示意路闲驰带江榆下去休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前厅，估摸着路怀远看不见二人了，路闲驰停下脚步：“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一趟。”
说完点了下头，转身迈着大步急匆匆就走了，路鸣溪见状赶紧跟江榆行礼告辞，一路小跑追上了路闲驰，留下江榆和几个丫鬟站在原地，小丫鬟们个个面面相觑，低下头不敢看江榆的眼睛，生怕她朝自己发火。
“行了，你们也退下吧，我这里没什么事。” 江榆吩咐道。
几个人一听，跟得了赦令一样，连忙退下，刚出了院门就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一个年龄较小的丫鬟脑袋凑到年长的女孩儿身边问：“少将军刚才当着老将军的面还跟少夫人和和睦睦的，这一转眼就跟躲什么似的，一溜烟儿跑了，你说，是不是少将军不喜欢新娘子？”
年长的女孩儿厉声阻止她：“绿梅，胡说什么！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议论大人的事。”
那个叫绿梅的小丫鬟乖乖哦了一声：“知道了，白梅姐姐。”
白梅见她认错，不忍心再责备她，只说道：“少将军从小就不爱跟女子在一起玩儿，刚才肯定是害羞了，除了冬青姐姐，少将军很少跟别的女子走得近，以后当着少夫人的面，更要谨言慎行才是。”
说完带着几个人消失在假山后面。
路闲驰一到书房，就忙着四处翻找什么，眼神急切，动作匆忙。
就连路鸣溪问他在找什么都没听见，路鸣溪见他神色异常以为有要紧的事，也不敢多问，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等候差遣。
过了一会儿，路闲驰始终没找到，就问路鸣溪：“你记不记得当时在砚城，我受伤了，后来” 路闲驰伸出手指摸了摸鼻子，后来我带回来的东西放哪儿了？
哦，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原来是为这事，路鸣溪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下：“您带回来的那个包是吧，我记得您放在书架最上面了。”
路闲驰一听，连忙去书架那里找，他个子高，一伸手就摸到了，顿时面带喜色，挥手对路鸣溪说：“你先下去吧，这没什么事儿了。”
路闲驰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包裹，许久未动过，包裹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轻轻一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个水袋，一条发带，还有一个手绢包着的碎玉。
路闲驰心中激动，轻轻抚摸着那块碎玉，想起了她说的话：“这块玉碎了，为你挡了灾，你要好好安置它。”
原来是真的，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梦，路闲驰喃喃自语。
狂喜之后心情又瞬间暗淡下来，记起来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何必执着于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把它当做美好的回忆封存起来吧。
认清现实之后，路闲驰就像一个失望的孩子，默默把东西装进包裹，放到了书架的顶端，又伸手往里推了推。
路闲驰把身体重重跌进椅子里，坐在书桌前思索着什么
路闲驰去书房了，正好方便行事，江榆屏退了小丫鬟，带着灵月脚步匆匆来到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