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与我双修
“金金，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在意。”也平连忙解释。
少年蹩脚慌乱的表现再次惹着少女舒展笑颜。
“在意什么，在意我有没有接客吗？”泠汐笑道，“如果我说有，你真的不介意吗？算三天接一次客，一年的时间我最少也陪过一百多个客人了，你还是不介意吗？”
少年摇头如拨浪鼓，喃喃道：“不介意！怎么都不介意！”
少年坚定的神情、坚定的语调却让少女没来由地卑怯。
笑容敛去，眼神闪躲。
“可是我介意。娘亲说，对女人来说，有些东西比生命还重要。一旦失去了，这一生也就与幸福无缘了。所以我告诉孙妈妈，如果要我接客，我情愿去死。我很想知道我当时说这句话的神情是多么慷慨赴死，给孙妈妈镇住了，她肯定觉得我是真的会死，还不如多一个免费的杂役。但从那之后她又给我要求我干更多的活，不仅要我洗衣服，还要求我给客人端茶送水，试图让我知难而退，向命运屈服。”
“难怪你能这般察言观色。”也平感慨道。
“是啊，每天面对形形色色、心怀鬼胎的男人，如果不懂得察言观色的话，会吃很多苦头的。我不怕吃苦，但我怕娘亲受苦和担心。所以我每天会把自己打扮得很丑，然后在这些男人之间左右逢源。”
“那后来呢？”
“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着，一直持续到了我十三岁的一个盛夏之夜，我的师父出现了。他是诗渔书院的前任山主，诗渔书院传承已近百年，弟子云集，在文昌城中颇负盛名。作为山主，他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武学造诣也是高深莫测。”
“诗渔书院的前任山主？李骈？”
“没错，正是李骈。平哥哥走南闯北，果然见多识广。”泠汐肯定道。
“你是说，李骈是你杀的？相传他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暴毙而亡。”也平感到十分震惊。
这一次，泠汐并未直接肯定回答，而是接着刚才的回忆继续讲起。
“遇到李骈的那天，我跟往常一样，把自己打扮得灰溜溜的，其他客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但李骈还是一眼就相中了我，说我是天生的剑修胚子，让我跟着他好生修行。他甚至帮我和娘亲都赎了身，我以为我和娘亲苦尽甘来遇见了贵人，但没想到那才是我人生噩梦的开始。”
听到这里，也平已是愁眉紧锁，揪心不已。之前的人生都还不算是噩梦的话，后来的泠汐又究竟经历了什么？
“刚进入诗渔书院时，李骈确实对我和娘亲很好。不仅不用干活，而且锦衣玉食，更是亲自悉心地教授我琴棋书画以及剑术。然而事实说明他的眼光并不好，时间过去半年，我酷爱琴棋书画，却在剑术修行上表现得资质平庸，甚至连后进的师弟妹都已超越了我。自此，李骈开始变得暴怒癫狂，他以为我是疏于修炼，不仅禁止我再碰琴棋书画，让我专门修剑，更是以娘亲为要挟，将其囚禁，要求我半年之内超越院内所有弟子。起初我只是以为他对我格外看重，因为我进境缓慢怒其不争。于是我加倍修行，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越来越多的师兄师姐败于我的剑下。半年以后，我如约战胜了最强的大师兄，他也终于让我见到了娘亲，骨瘦如柴的娘亲。”
说到这里，泠汐的眼角再次泛起了泪花。
“李骈折磨你的母亲了？他竟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也平握紧了拳头，义愤填膺。
泠汐将头仰得更高，睁大眼睛望着星辰，以此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强忍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开口说道：“何止是折磨，半年以来，他强行以娘亲为炉鼎，更是以娘亲的鲜血为伺修行功法。那时我才知道，李骈所修根本不是什么传世武学，而是离经叛道的入魔功法。我抱着奄奄一息的娘亲，听到那个恶魔对我说，‘你要是再勤勉一些，你娘就能少受点苦了。’我永远忘不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恶魔般微笑着的嘴角还残留着娘亲的血液。”
也平早已坐直了身子，握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坑痕。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般逼你修行？”
“因为他快死了。”泠汐冷冷地回答。
“燃血魔功！他要夺舍你？！！”听到李骈将死，也平顿时领悟一切，惊呼出声。
听到也平说出燃血魔功的名字，泠汐惊讶地看了一眼他。但未做打断，继续解释道：“是的，李骈所练正是燃血魔功，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年轻时候的李骈文武双全，天纵英才，不到三十就继承了诗渔书院，却也因此遭遇天妒，患上绝症，身体每况日下。于是他借助诗渔书院的渠道，四处求仙问道，天无绝人之路，当真让他寻得了这离经叛道的魔功。凭借这一功法，以人血为燃料，饲养自身血脉，他也得以苟活于世。”
“但此法终究是抽薪止沸，无法根治。想要痊愈，必须抛弃病身，夺舍他人。”也平已然知晓了大概，喃喃地补充道。
“没错，李骈也是明白这一点之后，开始游历人间，找寻合适的躯体，这才遇见了我。”
也平眉头再次一皱，又想明白了什么，说道：“因为你先天火属性，与燃血魔功最为合宜！”
“平哥哥真是聪明过人，一点就通。寻常之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魔功的夺舍，而我赤血如焱，是他夺舍的不二人选。这也是为什么他逼迫我修行剑术根基的原因，如果能召唤出本源剑，心魂之中的焱火之力得到具象，就能够保证夺舍的万无一失，并且完美地继承我的焱火血脉。”
“当我了解到这一切之后，我本打算一死了之，想以此来与他同归于尽，但真正的恶人是连死都让你觉得奢侈的。”泠汐的语调又开始略带感伤起来，但她没有停下来，麻木地讲述着她的故事，“从那之后，他挑断了我的手筋和脚筋，把我和娘亲囚禁在了一起，每天当着我的面以娘亲为炉鼎，当着我的面割开娘亲的筋脉饮血，意图用这种方式让我有动力修炼燃血魔功——‘你早一天召唤出本源剑，你娘就能早一日解脱。’他恶魔的低语每一日都在我的耳边环绕。那时的我甚至怀念在青楼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起码能睡得着觉。”
也平已经心痛地说不出话来，拳缝间开始隐隐飘出血腥味。
两人相对而坐，腿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拳。也平看着眼前的少女，满是怜爱。此时的他很想学着父亲的样子，冲上去，将少女紧紧地抱在怀里。
但少年的怯弱让他只是呆滞地坐着，一动不动，进退两难。
黑夜再次陷入了死气般的静寂，只听见夜风的呼啸，还有少女平和的心跳与呼吸。
良久，少女开口打破了沉默。
语出惊人。
“平哥哥，你想要与我双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