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欲望的决裂

    可是她却是被注定得不到休憩的人，当她刚刚站在山坡上静静地看着远方的白旗与枯树，听着嘶鸣的群鸟逃离阴霾天际之时，那条蛇就缠上了她的后背。

    生活的车轮也同样地用压制与束缚，痛苦地碾过柴召的身体，相比于我疾病的扮演，她则选择了一种堕落的恶习，让一条条毒蛇从她的小臂爬进了心里。

    原本平淡否认的日子迅速地被快感所冲击，她停留在欲望的迷潮里，失德般地沉浸在虚假的享乐中。

    疯狂取代了常理，胸中的虚荣拉着醉酒的身体共沉沦。她变成了一个庸俗文化中寻求感官刺激的囚徒，只能用无尽的欲望来填充无底的深渊。

    她不知止的，也不为外人所知的，开始借起了高利贷，吃起了更昂贵的餐厅，买起了更高档的化妆品。

    诱惑在将她慢慢地肢解，黑暗已渗透她的肌肤，腐蚀着她的骨骼与血肉，只留下了一张被世间万物的贪婪蚕食的如同美黑一般的小麦色的粗糙皮囊。

    在我收到催款短信质问她时，那张乖张诡谲的脸上，滴溜溜的眼神中带着深沉的算计。

    窒息的敏感带起雨淋淋的寒意，顺着毛孔激起汗毛的战栗，但她跟我说了对不起，也保证仅仅只填写了一次的信息。

    我神经下的怜悯被重复地召起，一团难以名状的在善恶间徘徊的情绪郁结成短小的线条被重新收回到了心里，化为了一声宽恕的叹息。

    她偷摸地又开始寻求一种填补的办法，试图用她动荡的、稍纵即逝的、下坠的、扭曲的美貌，嗅出庸俗的情欲，借此来将她的爱情彻底的欲望化，将欲望彻底的身体化，再将身体彻底的物质化。

    可是她这种企图通过自我毁灭的方式并没有换来她自我的成就。

    相反的，金钱的窟窿却被越撕越大，她回溯般的，开始用一种决绝的，甚至是不顾及亲情的借贷来填补另一种借贷。

    一条条催款短信和电话不断地向我袭来，那些压抑的短小线条被连接排列在一起，一块黑色的面在胸中翻滚冲撞，起伏的胸膛如同暴风雨后陇起的海浪。

    “你是我亲人，亲人不就是应该承担这些的吗？”她开始强词夺理地诡辩般地为自己辩护，胡搅蛮缠、喋喋不休地控诉。

    我受不了地，让她别在这间屋里子再说话。

    “这又不是你的家，妈都没说话，你凭什么以主人的姿态来命令我!”

    她用那个紫红色的嘴唇，咬住了我那颗悲愤的心脏，那口愧疚和悲痛的井中，柱形的黑色泉水喷涌而出，变成一把阴郁残暴的利刃，身披红巾的英雄，骑着四蹄漆黑的战马，如鬼魅一般地冲进了厕所，扎向了她溃败的躯壳。

    妈妈也迅速地挤进厕所，拉着我的胳膊，昏暗颠簸的三角构图中，惊吓在湿滑的地面中使得三人跌坐在三个交角，亲情与爱逃散一空，恨意与决绝突窜地填补了空缺。

    她呆坐在冰凉的瓷砖上变了抽泣漆黑的一团，嘴里仍旧絮絮叨叨地控诉着什么。

    而我的眼神里只有冰冷的雾气在凝结成块，主人的命令脱口而出:“你他妈的败类，赶紧滚出我的家!”冰与沸水的交集至此已归零，我们就此决裂。

    我用我曾受到过的伤害，无情地报复了柴召的自私，而那个房间中另一个伤害我的人则成为了这场报复的见证人。

    一把锋利的语刀，在两代人之间游走着，捅穿了三个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