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虚空的静物

    它翻开了这本无期徒刑的书，第一页只印了一张图片，第二页还是一张图片，又往后翻了很多页，同样的都是不同的图片。它不得不返回到了第一页，疑惑地看起了图片。

    中联：

    玛利亚穿着红衣正倚靠在椅子旁阅读一本封面印着她母亲名字的书，天使从她左边的头顶上静悄悄地飞过来，像她的朋友在她耳边私语一样告诉她，她怀孕了，玛利亚像没听见似得，佯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边。

    等天使走了，才烦乱地打开了另一本空白的书，她还没有谈过恋爱就结婚了带上了环怎么就怀孕了

    她看着窗外的光线从外面慢慢地进来，洒落在书上，接着又洒在桌上的百合花----那么的漂亮、鲜嫩，她思索着什么，静静地看着烛台上的蜡烛一点点地滴落泪烛，烛光慢慢地暗淡，就在刚刚熄灭了。

    左联：

    一双精干的老人正在坐在一起，激昂地商量着子女联姻的婚事。

    他们虽风格迥异，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理念:只有门当户对的婚姻才会使他们那还不懂事的孩子，在生活上步入成年人的正轨，走向稳定的幸福。

    待所有的细节都被商量好，他们各自提着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右联:

    一张长条桌子上摆满了钳子、锉刀、尺子等十余种工具，一个木匠老头正沉浸地坐在椅子上，按照做爪、修圈、穿笼、做门、做底的工序做着鸟笼。

    他做完大圈，紧接着做挨圈、子圈、绑圈和项圈，一圈套着一圈。

    书页往后翻了一页，玛利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婚了，他们的脸蛋都饱满稚嫩，正一手相牵，一手举杯，葡萄酒在杯中晃荡快要溢出，果篮正静静地放在窗台上，光线透过窗户照射在苹果的表层，正在细腻的光影中逐渐地溃烂。

    洋葱被一层层地剥开，鱼被吊了起来，案板上的鸟正渗着血，两颗露出了核的红枣 “哇”地一声滚了出来，猫的耳朵竖了起来，激着毛闻着腥味就跳了进来。

    时间停了下来，血水在回流，鸟在透明的玻璃管中被装入，又在另一端红色的太阳底下爬出，老人的鸟笼也被制出，新的房间也被装修。

    地球仪在转着，乐器在弹着，音乐在奏着，颜料在调着，塑像在雕着，图纸在画着，老人坐着在气着。

    气把日复一日地日常，把棕色的陶罐都包上了一层自然的浆，她深陷于繁多的家务之中，刷锅、洗碗、削土豆、洗衣服……她无所不干，无所不包。

    就像窗外老人车把上笼中的鸟，难以消弥眼睛里的凶狠，在那即将沉入暮色的地平线上，在那日复一日的黄昏中，在膨胀的粉色泡泡里，在孩子们没有功力的游戏中，在太阳的期望间，到处寻找一个可以逃脱的裂痕。

    它的歌声时弱时强，时断时续，它有着信仰的余晖，又有着反叛的撕裂，它的歌喉只允许它在一帧帧未来的痛苦中歌唱，就像她的苦难、困境与绝望。

    樱桃在流脓，桃子在肿胀，核桃被掰开成两半，瓶子落满了灰，她翻阅着压箱底的书信，看着笼子中的鸟。

    在转头停驻的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青春的地方---浓密树荫的公园里，她们在肆意地捉迷藏、荡秋千，他正倚在树下，看着她穿着粉嫩的衣裙像玫瑰一样在天空中欢快地盛开。

    昏冥之中，风在刮着最柔和的调子，鸟儿挣脱了出来，它的翅膀已被折断，每一片羽毛却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它已完成黎明的一跃，已将飞翔留在爱的身边，它已尽了全力唱完了所诞生之物的悲伤。

    陀螺就这样虚空地旋转了起来，生命在忙碌奔忙中 ，一个又一个地爬出，三代的希冀终于凑够了腿足，通向了老人腐朽的心脏。